大錘對秀兒道:“看好姨娘!”也不理林如海,自己撩開簾子出去了。


    林如海摸著章韻的臉頰道:“阿韻,你的丫頭了不得,她給我臉色瞧!”


    章韻冷笑:“她也會給我臉色瞧呢!沒事,你習慣一下,時間長了你就適應了。”


    ……


    林如海無奈的搖頭:“你就可勁慣著她吧。哪家的丫頭像她一樣!”


    章韻嘟囔:“我家的。你別煩了,讓我睡會兒。”


    大錘到小花廳的時候章喜和章樂已經等著了。


    她在左側的椅子坐了,指指右側的椅子:“坐。打聽到什麽了?”


    章喜道:“吳家總共五口人。老兩口,她大哥兩口子,還有一個五歲的侄女。”


    “她大哥賭博欠了人家五十兩銀子。她父親沒法子,就將她許配給了拉皮條放高利貸的高癩子。這人一臉的賴頭疤,還酗酒打老婆,他前頭三個老婆都是他打死的。”


    “青青不願嫁給高癩子,她父親就拿她母親的命做威脅。她母親前幾年中風癱瘓了,一直都是青青養著。”


    “本來高癩子天天去她家鬧,十幾天前突然不鬧了。聽說是吳家籌到了錢,把欠高癩子的錢還清了。”


    吳家十幾天前突然就有銀子還債了?青青也是在十幾天前回到了府裏的。


    而青青,是賴姨娘的丫鬟!


    她一個小姑娘,也沒有別的渠道認識人,再說,能一下子拿出五十兩的人也不多,人家憑什麽拿給她?


    合理懷疑,吳家的錢是賴姨娘給的,條件就是青青幫她做事。


    那麽青青害人的動機就有了!


    至於她為什麽上吊,無非畏罪自殺,或者是以死來保護某個重要的人。


    大錘問:“沒有其它的了?”


    章樂插嘴道:“聽說那吳家以前對青青姑娘很不好。從小不是打就是罵,飯也不給她吃飽,饑一頓飽一頓的,直到前幾年吳家兒子要娶親,幹脆賣了她。”


    大錘唏噓不已。


    這就是姑娘們的命!生來命賤!


    今兒是二月二十八,沒月亮,到處漆黑一片,府裏為了避免浪費,隻在主幹道點了燈,風一吹,樹影婆娑。


    大庫房那邊更是昏慘慘的,隻有兩盞白燈籠隨風來回晃蕩。


    風吹過,稍微一點響動都讓倆婆子寒毛直豎。


    “咱倆說說話吧,俺害怕!”


    “說啥呢?也是倒黴催的,接了這麽個活兒。”


    “熬一熬就過去,這種事,賞銀肯定少不了。”


    “你說她年紀輕輕幹什麽不好?非得害人!”


    另一個婆子倒是看的開:“估計被人逼的吧!咱們這樣的人,平常恨不得把腦袋戳土裏,哪有那個膽子去害人?”


    “唉,也是慘哦!咦,你說是誰想害咱們姨娘啊?這府裏連個其餘的妾室也沒有。”


    那頗有見識的婆子想了想:“明顯是衝著姨娘肚裏的孩子去的!要是咱們姨娘生了男娃,這府裏的一切是不是就得歸他?那拿不到財產的人自然會心急!”


    大錘的腳步一頓,竟覺得她分析的頗有道理。她便不進去,站在門外聽著。


    “可是,咱們府裏不是隻有一個姑娘嗎?才六七歲,又去了京都。她一個小娃兒,手也伸不了這麽長吧?”


    說完一拍大腿:“乖乖,不會是她外祖家替她掙家產吧?”


    大錘的心又一次顫了顫。


    竟然還是很有道理!


    另一個婆子打個哈欠:“嗨,太陽底下無新事!是不是的,也不關咱們的事!”


    大錘又略站了會兒,才推開大門。


    “哎喲!”倆婆子嚇的跳起來。


    大錘道:“辛苦二位了,你們回去吧,叫她們倆接替守著。”


    倆婆子連忙答應,飛一樣退了出去。


    新來的婆子擺上香爐,拿出金元寶和黃表燒起來。


    大錘檢查了一遍青青的身體,也沒尋摸出啥有價值的遺物,隻有一個繡的歪歪扭扭的荷包被她係在裏衣上。


    這技術,一看就是小孩子的傑作。


    外麵傳來淩亂的腳步聲。


    大錘知道,吳家人來了。


    “我可憐的妹子啊!你怎麽就被逼死了啊!”老遠就嚎開了。


    大錘翻個白眼!


    就見倆猥瑣的男子撲了進來。


    那滿臉橫肉的老男人張嘴嚎一句:“我可憐的……”


    大錘厲聲打斷:“嚎你娘的喪呢?驚擾了我們主子,揭你們的皮!”


    “你且來瞧瞧,這是不是你的女兒吳青青!”大錘一把揪住那老男人的領口,把他拖到青青跟前,壓著他的腰,讓他湊近青青瞧。


    “啊啊啊!放開我!”


    “是還是不是?”


    “是是是!”


    大錘這才放開那老王八,冷笑道:“是就好說了!她今日謀害我們家主子,差點一屍兩命!你們怎麽說?”


    青青大哥梗著脖子道:“我好好的妹子在你們家死了,現在死無對證,你不賠錢還想訛我們?”


    大錘走近他,居高臨下問:“賭博欠高利貸的就是你?拿了別人的銀子去還債,賠上你親妹子的性命!你今兒來,是打著再訛一筆的主意吧?”


    “讓我猜猜,你們有兩條方案。第一,就像現在一樣訛筆銀錢回去。第二,假如我們自行掩埋了青青,你們便要在府門口哭一哭,鬧一鬧。盡量弄臭我們府裏的名聲。至於銀子,自然有人付!是也不是?”


    “你你你……你怎麽知道的?你不要亂講哦!”


    “你裝你大爺的蒜呢!啪!你這畜生,啪,居然算計到老娘頭上來了!啪啪,就你那豌豆大的腦子,啪,你也配!啪啪!”


    大錘邊罵邊抽他耳光。


    青青他哥已經被抽懵了。


    他爹看的心疼,拍著膝蓋喊:“哎喲喲!殺人啦!殺人啦!”


    太聒噪了!


    章平忍不住給了這老東西幾腳,都是往命根子上踹。


    父子倆被打懵了,也不敢再嚎。


    大錘冷笑道:“今日找你們來,是想問問你們,吳青青的遺體是你們帶回去還是由我們主家來處理?”


    倆人被打怕了,但青青他哥是個火中取栗的人。


    “我妹子在你家吊死的,你們得給我們賠償!我也不多要!一百兩!”


    大錘冷笑:“第一,吳青青是我家簽了契書的奴才,她死了便死了,給你家哪門子的賠償?第二,你們一家子畜生,拿青青的命換銀子。她謀害主子,都是你們挑唆的。明兒就報官,我看誰給誰賠銀子!”


    “將他們倆關起來。”


    吳家父子本意是來領錢的,想不到挨了一頓毒打不說,明兒還要見官。


    父子倆眼神一碰,老吳偷偷說:“兒啊,算了吧,他們是官,咱們是民。鬥不過啊!再說,你妹子她怎麽回事,你還能不清楚?”


    青青大哥是要錢也要命的主。


    本來就害怕,一聽他爹的話便說:“等等!我們不要錢了!讓我們走吧!”


    大錘問:“青青的遺體你們帶回去?”


    老吳連忙說:“不不不!你們看著辦,反正是你們家的丫頭!”


    嘖嘖!瞧瞧這些喝女兒姐妹血的畜生!


    大錘氣不過又錘了他們一頓。


    “記住,再敢搞事情,我滅了你滿門!”


    大錘的語氣陰惻惻的,活像一個索命的厲鬼。


    “是是是!我們不敢的!”


    吳家父子是在林府柴房過的夜,等第二日人多了,章平才把人送出去。


    免得他倆被有心人滅了口,倒栽林府一頭髒水。


    本來大錘要把青青的屍體扔到賴姨娘家大門口的,又覺得她雖可恨,但也可憐。人已經死了,想想也就就算了。


    給了兩吊錢,讓人把她送到義莊掩埋。


    吳家的隱患解決了。


    大錘便準備去收拾賴姨娘。


    不想她才出門,就聽章平道:“大錘姐姐,賴姨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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