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恩並沒能將範洛伊直接帶回家,連店門都沒能走出去,就被喬予堵了個正著。


    每個周三範洛伊都要去見心理醫生,來替班的店員也剛到,推開門就看見範洛伊和喬予對峙著,範洛伊身邊還有個高大的男人,一看就是個alpha。


    “嗨,老板、喬先生,下午……好?”店員的聲音越來越小,看著他們慢慢往牆邊靠,躡手躡腳地往店裏走,心裏罵自己蠢,看著氣氛就不對,他不該出聲打招呼的,不,他就不該進店門。


    “小伊,你跟陳醫生約了兩點,記得嗎?”喬予隻是剛來的時候,乍然看見拜恩有些驚訝,之後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過拜恩一眼,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範洛伊身上,好像他身邊根本沒有拜恩這個人。


    “今天有事,改期吧。”


    “你的行程不能改。”


    “我說了,改期。”範洛伊攥著拜恩的手,往前邁了一步。


    喬予一動不動地堵在範洛伊麵前:“小伊,你必須配合治療,不要任性了。”


    “我已經沒事了,”範洛伊咬了咬牙,側頭看了拜恩一眼,鬆了口氣,又說,“戴斯回來了,我沒事了。”


    “小伊你心裏明白的,不是那麽回事,不配合治療,你的病不會好。”


    範洛伊突然大喊:“我沒病!!”


    店員被嚇了一跳,他聽說範洛伊有些精神方麵的問題,可能情緒不穩定,所以喬予隔三差五就來,每個周三會帶他去看醫生。但他從來沒見過範洛伊發脾氣,甚至沒見過他對誰大聲說話,差點讓他以為那些都是謠言,或者其實範洛伊的病早就好了。


    範洛伊的手心都是汗,他的身體微微輕顫著,拜恩有些心慌,將範洛伊摟進懷裏,輕聲在他耳畔安慰:“阿洛,我在,我在,沒事的。”


    範洛伊低頭鑽進拜恩懷裏,藏起自己痛苦的表情,他死死揪住拜恩,貼在他胸口,聽他的心跳、感受他的體溫,告訴自己拜恩回來了,他是真實的,不是他的幻想。


    他從今天早上醒來開始回憶,他記得他的早飯吃了什麽,記得自己去送以撒,記得自己是幾點到的店裏,他都記得,他的記憶是連貫的,所以拜恩一定是真的!必須是真的!


    拜恩感覺到懷裏的人抖得越發厲害,範洛伊的情緒完全不正常,他在極力克製,可越是克製就越是無法鎮靜下來。


    喬予一看範洛伊的樣子立刻知道壞事了,他不該刺激他的。喬予從口袋裏悄悄摸出一支鎮定劑,向範洛伊走過來。


    喬予一靠近,範洛伊立刻警惕起來,抬起眼看向喬予,等他再靠近,範洛伊突然發狠一把把喬予推開:“滾!”


    範洛伊的力氣很大,拜恩差點沒拉住他:“阿洛!阿洛!你看著我,看著我!”


    喬予被推了個踉蹌,差點摔倒。


    範洛伊被拜恩重新抱住,被他半強迫地捧起臉,他的臉上滿布淚痕,嘴唇也被他自己咬破了,他咽下了滿口的血腥,還想偏頭避開拜恩的目光。


    “阿洛……”拜恩從來見過範洛伊這個樣子,甚至無法想象,他像垂死掙紮的野獸,痛苦萬分卻仍強撐著身體、甚至亮出斷裂的利爪和牙齒,試圖恫嚇靠近他的人,可他顫抖的身體、嘴角滾落的血珠都早已出賣了他。


    拜恩緊緊抱著範洛伊,低聲在他耳邊不斷安撫,但收效甚微。


    喬予悄悄靠近了一步,把鎮定劑向拜恩遞出去:“他病了,需要就醫。”


    拜恩盯著喬予手中的鎮定劑,眉頭緊皺,他猶豫了一下,突然向店員問道:“有獨立安靜的房間嗎?”


    拜恩雖然不是醫生,但是從軍這麽多年,在一線戰場這麽多年,見過、遇過不少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的戰友,多少知道該怎麽做。


    店員愣了一下,才點頭:“有,樓上的辦公室。”


    拜恩低頭對範洛伊輕聲說:“我抱你上樓,別怕。”


    範洛伊窩在拜恩頸間,微微點了點頭。


    拜恩沒有要喬予的鎮定劑,抱著範洛伊上樓,直接把喬予也關在了房門之外。


    “阿洛,沒事了,沒事了。”拜恩抱著範洛伊坐在沙發上,範洛伊整個人蜷縮在他懷裏依然抖得厲害。


    “不想見醫生對嗎?那今天就先不見了。好不好?”拜恩輕吻著範洛伊的額頭,抱得他很緊很緊。範洛伊的眼淚像是冰床下湍急的水流全部灌進了拜恩的心裏,就要把他凍死、淹死。


    範洛伊沒有回應,止不住低聲抽泣,控製不住地用額頭撞在拜恩的胸膛。他不想這樣!至少在拜恩麵前,他不該是這個樣子!以前的範洛伊不是這個樣子!


    “阿洛,我在,我在,我回來了,沒事了。”拜恩強忍著自己的眼淚,輕聲說,“我聽說科威爾的雪景很美,已經是冬季了,阿洛帶我去看好嗎?偷偷告訴你,我不會滑雪,哈,沒想到吧?霍格的風雪季是出了名的,所有人都會滑雪,相當於是一項生存技能吧,可我不行,小時候我姐教我滑雪,我從山上滾下來好幾次,因為太丟人就再也不肯學了。現在告訴你我不會滑雪,好像更丟人呢。”


    範洛伊在拜恩的“胡言亂語”裏漸漸平靜下來,雖然渾身還在輕輕顫抖,但眼淚終於停住了,剛剛死死摳住拜恩手臂的雙手也一點點地鬆開些了。


    “阿洛,跟我回家吧。回霍格,我想帶你見見家裏人。”


    範洛伊顫了顫,剛剛止住的眼淚好像又突然要控製不住了。


    “怎麽了?阿洛不願意嗎?阿洛不想見他們就不見,不見了。阿洛隻跟我在一起好嗎?”


    “……我……”範洛伊隻發出了一個幹啞的音節,眼淚就掉了下來。


    拜恩捧著他的臉頰,指腹輕輕擦去他的淚水,吻在他的淚痕上,想替他吞下所有苦澀。


    “我,跟以前不一樣,我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了。”喬予的話沒錯,範洛伊需要就醫,他比誰都清楚。


    幼時,生他的omega在他麵前自殘,那個場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他親眼看著那個omega服藥過量被送進手術室又被推進停屍間。雖然那時候他年紀還很小,記憶也並不十分清楚,但他知道他父親每次看著那個omega發病有多痛苦。他也知道,那個omega被關在療養院裏有多痛苦。


    後來,喬予也是那樣痛苦著,完全變了一個人,控製不住地傷害自己、傷害身邊的人,說著最惡毒的話,狠狠啃咬他的腺體上,仿佛征服他、欺辱他、折磨他,才能證明他是個alpha,才能保住他的尊嚴。


    範洛伊不想變成那樣,至少不要在拜恩的麵前變成那樣。


    “戴斯,你……先回倫薩吧。”範洛伊輕輕推開拜恩,簡單的一句話,他說的異常艱難,每一個字都仿佛在瑟瑟發抖,他又咬住了自己的唇,疼痛能讓他清醒一點。


    “阿洛?你說什麽?你要趕我走?”


    “……等,等我好一點,我會去找你。”


    “阿洛!”拜恩把範洛伊拉回懷中,“我不會離開你的。絕不!阿洛,我愛你,我愛你。”


    “我病了,需要一點時間……”


    “那我更不能離開你。我就在這裏,陪著你,照顧你。”


    “可我……”範洛伊低垂著頭,他不知道該怎麽說,他說不出口。


    “我們已經結婚了,我知道是我虧欠了你許多,就連早該說的誓言也沒說。我知道現在說可能太遲了,也彌補不了,但我還是想現在就告訴你,阿洛你聽著,好不好?”


    拜恩托起範洛伊的下巴,看著他哭濕的雙眼,鄭重其事地緩緩開口:“我,戴斯蒙德.拜恩,有幸成為你範洛伊的丈夫。我向你發誓,從此刻開始,無論逆境還是順境、無論貧窮還是富貴、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會愛你、珍惜你,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阿洛,求你原諒我這兩年的不知所蹤,不要趕我走。”


    “……”範洛伊從拜恩一開口就泣不成聲,“你會後悔的……”


    他曾經以為,為了喬予他可以忍耐、可以支持他、照顧他、甚至可以被標記,可後來,他後悔了,喬予沒能成功標記的時候,他感到慶幸,喬予拒絕見他,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給他留下遺書,他知道喬予察覺到了他的後悔,是他的背叛逼喬予走絕路。


    拜恩也會後悔的。他愛的那個人,不是現在的範洛伊。他不想把他們的愛情磨成背叛和仇恨。


    “你記不記得,你問過我,如果一個alpha愛一個omega愛到骨子裏會怎麽樣?也說如果我遇到讓我真心喜歡的omega一定要告訴你。那我現在告訴你,我愛你,範洛伊,我以全心全意和全部生命愛你,至死不渝。”拜恩突然笑起來,“阿洛,除非你打死我,否則你沒可能甩掉我了。暴風組的alpha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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