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太晚了,拜恩和範洛伊就在外麵吃的飯,像其他情侶一樣約會。吃飽了從餐廳出來,就手牽手散步回家。


    這種尋常平淡的感覺讓拜恩和範洛伊都覺得有些稀奇又不可思議。範洛伊很多年都沒有像這樣走在倫薩的街頭了,身邊有一個人一路陪伴著,在熙熙攘攘中與陌生人擦肩而過。


    購物廣場中心有一堵墨綠的巨大岩壁,像一座小山屹立在那兒,岩壁周圍是一圈水幕,水珠串聯在一起掉落時因為間隔的時間不同,排列出單詞。


    這其實是塊廣告板,一年到頭都有人買水幕廣告,用來告白、求婚、或者紀念日之類。


    範洛伊腳步停頓下來,看著水幕上掉落的單詞,是送給戀人的生日祝福。他輕輕笑了一下。


    拜恩看著範洛伊的輕笑出神,他是想起了誰嗎?是不是曾經有人為他買過水幕呢?是告白示愛嗎?


    他其實並不好奇範洛伊前男友的事情,無論路安耍什麽心眼,過去的事情早就過去了,範洛伊既然說那個人已經死了,那麽他就是死了,以範洛伊的個性是不會回頭的。但拜恩還是心裏不舒服,讓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他想占有範洛伊,全部,連他不曾參與的過去,都想強占。他想,下次當範洛伊看見水幕的時候,會因為想到他而發笑。


    拜恩偷偷拿出個人終端,查了一下水幕廣告,這鬼東西是真“熱銷”,按秒收費,按水流的速度,一秒將將夠一個單詞,簡直搶錢,就這樣還被瘋搶。不過拜恩運氣不錯,三分鍾以後就有一個空檔,因為隻有十二秒,時間太短了,所以沒人買,拜恩立刻搶下來。


    範洛伊站了一會兒就要走,拜恩一緊張一把拉住了他。


    “怎麽了?”


    “……你在這裏站著別動。”


    “嗯?”


    “我,我去買個冰激淩!”剛剛路過了一家冰激淩店。


    範洛伊看著拜恩,有些奇怪:“你喜歡吃甜的?”上次那杯bloody shiraz gin拜恩明明說太甜,並不喜歡的。


    “我看挺多人買,應該還不錯,試試看?”


    “哦。”想吃就買吧,甜不甜吃了就知道了。


    “你就站在這裏別動啊。”


    範洛伊點了點頭。


    拜恩快跑了幾步,急匆匆去買冰激淩。他剛剛跟範洛伊說話費了二十多秒,離他的水幕廣告還剩不到兩分半,著急!


    拜恩買了店員推薦的口味,要了個小杯,買完就匆匆忙忙跑回去。


    這期間範洛伊看了眼個人終端,一直是背對著水幕,望著拜恩的方向,看他買個冰激淩都要用跑的,十分不解,問他:“這麽著急幹嘛?”


    拜恩把冰激淩塞到範洛伊手裏,攬著他的肩頭把他掰回身,再次麵對水幕,時間剛剛好。


    水幕上單詞掉落:


    god


    said


    let


    there


    be


    light


    and


    there


    was


    light


    就短短十二秒,範洛伊專注地看著水幕,看著一個單詞接著一個單詞出現、墜落、散去,心裏像是經曆一場大雨,所有紛雜的情緒都被衝刷得幹幹淨淨,突然很舒服、很輕鬆。


    直到最後一個字母消失,範洛伊臉上才浮現出笑容,扭頭問拜恩:“這什麽意思?”


    拜恩笑著回答:“比起,我愛你,感覺你會更喜歡這一句。”說著話,拜恩的手掌輕輕擦過範洛伊的腰際,那裏有他的紋身。


    “那需要我誇你嗎?”


    “不誇嗎?”


    範洛伊仰頭看著拜恩,笑著湊上去,拜恩一喜,高興地靠向他,期待的吻沒有降臨,隻聽範洛伊輕聲說:“回家。”


    範洛伊一邊往前走,一邊吃了口冰激淩,問:“什麽口味的?還挺好吃。”


    “額,店員推薦的,我也不知道。”


    範洛伊笑起來,不知道說他什麽好,挖了一勺冰激淩送到拜恩麵前:“你嚐嚐看。”


    冰激淩並不特別甜,有一種堅果的奶香,確實很好吃,但冰激淩的滋味根本及不上拜恩心裏滿溢的甜蜜,連萬分之一都沒有。


    範洛伊走了兩步,發覺拜恩一直盯著他看,確切來說是盯著他手裏的冰激淩看。


    “再來一口?”


    拜恩搖頭。他想牽範洛伊的手,可他的雙手被冰激淩杯和勺占了。


    “真不要?”範洛伊一時沒懂拜恩緊盯不放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你吃快點。”


    “?”


    “快點。”


    拜恩就買了一小杯,本來就沒多少,範洛伊把最後一勺子含進嘴裏,拜恩就笑開了,突如其來地親了範洛伊一口,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輕舔,嚐一嚐他唇上冰激淩的一點點甜。


    範洛伊愣了一下,拜恩已經把冰激淩杯和小勺子都接了過去,騰出一隻手牽住他,走了幾步,把垃圾丟掉。


    範洛伊始終沒想明白拜恩為什麽催促他,他輕輕笑起來,想不明白也沒什麽關係。


    餐廳到範洛伊的公寓直線距離1.2公裏,步行用不了二十分鍾,他們很快到家了。


    一進門拜恩就問範洛伊:“想好怎麽誇我了嗎?”


    範洛伊一陣好笑:“我說了要誇你了嗎?”


    拜恩摟住範洛伊抵在他肩頭撒嬌:“真不誇?是不喜歡?難道是,我愛你,比較好?”


    範洛伊微微側過臉去,他有點臉熱,拜恩真的什麽話都說,很不要臉。


    範洛伊抬手摸了摸拜恩的後腦勺,哄小孩似得哄他:“行吧。”


    拜恩猛地抬頭,雙眼蹭亮地盯著範洛伊。


    範洛伊撥開拜恩箍在他腰上的手臂,拜恩不肯放,非得拉著他的手,範洛伊任由他拉著,帶他上樓進了自己的書房。


    他的書房陳設很簡單,兩麵書架,除了書籍,還有許多機甲模型,有些機型時代太過久遠,以及其他原因,連博物館裏都沒能保存實體,拜恩隻在讀書的時候看過全息投影而已。


    “不想知道我腰上的紋身是怎麽來的嗎?”範洛伊沒看拜恩,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問他,“你都沒問過,就確定我更喜歡這一句?”


    “直覺。”


    範洛伊回身麵向拜恩,微微一笑,把書放在桌上,看著有些舊,磨損痕跡明顯,書封是純黑色的,書名是燙金凹陷的字 - light。這本書是機甲設計製造專業的基礎理論書籍。


    範洛伊翻開扉頁,米白的紙上就是那句“神說,要有光”,印刷字體下麵則是一行手書 - dixitque deus fiat lux et facta est lux,範洛伊腰間的紋身,拉丁語版的,神說,要有光。


    “這是我父親的筆跡。他生前是做機甲設計的。這本書是父親給我讀的第一本書,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還是剛會爬的時候,連話都不會說的時候,書裏好幾頁還沾了我的口水。”範洛伊笑起來,眼裏卻像是藏著讓人心疼的淚光。


    拜恩握緊了範洛伊的手,沒說話。


    範洛伊的指腹輕輕擦過那行手書,又輕輕抬起摸上拜恩的臉頰,他笑著說:“謝謝你,我很喜歡。”


    這算誇嗎?


    算了吧,他不是為了惹範洛伊哭才選這句話的,他是喜歡,卻還是會難過。


    “這表情是什麽意思?”


    “……”拜恩心疼範洛伊,全寫臉上了。


    範洛伊卻笑,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揚起臉,湊近些,說:“戴斯,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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