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洛伊。”


    拜恩喚了一聲,範洛伊在發呆。


    “嗯?”


    “在想什麽?”


    範洛伊喝了口酒,說:“沒什麽。”


    他在說謊。拜恩一眼就看得出來,審訊拷問也是暴風組的技能之一。


    “你那個朋友,在吉賽爾襲擊中失蹤的那個,是不是也參與了倪克斯項目?是dssj研發小組的人?”


    拜恩很敏銳,這並不難猜,範洛伊從一開始就說了,他的朋友很可能是被白月劫持了,如果是平民,白月不用把人藏起來,更不會連累範洛伊被襲擊。而範洛伊對倪克斯這個項目表現出來的迫切更讓人無法不起疑心。


    範洛伊點點頭,低頭歎氣:“是。”


    拜恩想起那天範洛伊因為人沒找到,在視訊通話裏發火,他很緊張這個朋友。


    “……”拜恩歎了口氣,他或許不該問的。


    範洛伊又喝了口酒,說:“路家兩個兒子都是alpha,我分化成omega之後就進了寄宿學校,他是我的室友,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叫蘭,那是他的姓。”


    拜恩剛吃了口羊排,咀嚼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範洛伊現在告訴他的事情讓他震驚。


    “是那n?”


    “是。”


    是那n,聯盟第一夫人娘家的姓。


    “……現在沒有消息,反而可能是最好的消息。”


    拜恩在暴風組將近五年,他遠比範洛伊更了解白月這樣的恐怖組織,如果白月真的抓到了他,知道了他的身份,肯定會以蘭做為人質向聯盟提出交換條件,但聯盟的信條是絕不與恐怖分子談條件,蘭會死得很慢很痛苦,說不定會被全星際現場直播他被折磨。


    “肯特也是這麽說的。沒有消息意味著白月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可能白月根本沒有抓到他,而蘭隻是出於自保躲起來了,暫時沒辦法跟我們聯係。”


    拜恩點頭。


    範洛伊拿起酒杯把半杯波爾多一口灌下喉嚨:“但蘭是omega,他跟我不一樣,他沒學過格鬥、也不會用槍,在那種情況下,他要怎麽自保?已經四個多月了,他至少經曆了兩次發|情期……”


    omega的發|情期因人而異,一般是一個半月到三個月一次,優性omega的間隙普遍比較短。


    範洛伊有一千個理由擔心蘭,他太擔心了,從吉賽爾出事,他就慌了。


    蘭身份特殊,不能公開大肆搜尋,否則一定會驚動白月,讓蘭更危險。雖然蘭家也派了人出去,但範洛伊還是花錢雇了灰鷲去找,灰鷲是雇傭兵,常年遊走在灰色地帶,他們的野路子或許能更快找到蘭。


    但四個月過去了,範洛伊得到的消息始終都隻有“還沒消息”,他一次一次失望,這種焦慮、擔憂和無能為力讓他將全副心思撲在unx的項目上,卻不知道倪克斯這個項目又將給他什麽樣的“真相”,給他多少關於蘭的線索。


    “以他的身份又是研發組成員,肯定是第一批優先撤離,身邊也一定有人保護,會沒事的。”


    範洛伊歎了口氣,又倒了杯酒,一口就是大半杯,搖頭說:“蘭最後的行蹤記錄是在第三批撤離的穿梭艦上,可那艘穿梭艦在脫離吉賽爾後不到三個小時就被白月攔截……暫時沒有任何生還者的消息。”


    拜恩沒辦法安慰範洛伊,在那種情況下,要麽死亡,要麽被白月劫持,無論哪一種都是最壞的情況。


    範洛伊此時此刻的感受,拜恩感同身受,他在暴風組多年,失去了十一位戰友,還有下落不明的洛克。那種從虛空中來的痛苦會把人拽進虛空裏,把人淹沒在無盡的痛苦裏,把人的心跳和溫度都腐蝕掉。他犧牲的戰友們仿佛每一個人都帶走了他的一小片靈魂,像拚圖一樣,缺損的部分永遠無法彌補。


    拜恩站起來繞過中島走到範洛伊身邊。


    “?”範洛伊仰起頭看他。


    拜恩輕輕抱住他,輕輕說:“肯特一定沒說過,進暴風組的第一件任務就是寫遺書。我寫過很多封,起初不知道該怎麽寫,我有自信能完成任務,活蹦亂跳的回來,所以我的第一封遺書根本就沒寫幾行字。經曆了兩次任務,之後我第一次修改遺書。第一次失去同伴後,我又改了遺書。然後改了許多許多次。”


    “……”範洛伊不知道為什麽拜恩突然跟他說這個,但他沒有打斷他,也沒有推開他。拜恩的擁抱讓他感覺溫暖。


    “我的遺書越寫越長,因為放不下的人太多了,我想至少要跟他們一一道別,過了兩年,我的遺書又越寫越短,我知道無論有多少遺憾,死了就是死了,遺書再長也不能為我所愛和愛我的人減輕哪怕一點痛苦。我也想過,不要遺書了,別讓家裏知道我出事了,就當我還在出任務,生死離別的痛苦就算隻晚一天到來,也能少一天的痛苦。”


    拜恩說到這裏,感覺到範洛伊突然稍稍用力收緊了一下雙臂,抱他緊了一點點。


    拜恩低頭輕輕吻了吻範洛伊的額頭,繼續說:“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會給你發信的,我不會讓你忐忑不安,我會好好跟你道別……就算,就算那個時候,你並不需要我那麽做,說不定也不關心我發生了什麽事……抱歉,我還是想在你心裏留下一點什麽。”


    遺書,範洛伊已經收過兩次了,他不需要!他不需要!不要!不要!


    範洛伊渾身都在抖,拜恩驚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不禁有點慌,抱得範洛伊更緊了。


    範洛伊一把把拜恩推開,咬著牙瞪了他一眼:“不用,我不會收的。”


    拜恩看著範洛伊一下愣住了,他的聲音裏滿是怒意,但他臉上滿是淚痕,他哭了,他生氣是真的,無法控製的悲傷更真。


    “……我,對不起……”他說錯話了,他本是想安慰範洛伊的,但開口的時候,卻無法說那些於事無補的廢話,他想告訴他,他明白他的心情,也想告訴他,自己有些嫉妒能讓他牽掛擔心的蘭,他想在他心裏占有一席之地。顯然這個時機簡直不能更差,範洛伊的反應也太大了。


    範洛伊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站起來,他要回房間。


    拜恩伸手拉住範洛伊的手臂,他不能就這麽放他離開。


    範洛伊瞪著拜恩,說:“你根本就不知道收到遺書的人是什麽樣的心情,別自說自話了。”


    拜恩愣了一下,範洛伊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那時候他收到了父親的遺書吧,他還隻是個孩子啊。


    範洛伊掙了一下沒能掙開拜恩,眉頭皺起來,又瞪他:“鬆手。”


    拜恩非但沒鬆手,反而上前一步又抱住了他:“如果我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收我一封信不會讓你難過的,不是嗎?還是說,你會為我難過?”


    “放開!”


    拜恩沒放。


    範洛伊無聲的沉了口氣,抬起右手直接衝著拜恩的左臉就是一個掌擊。


    拜恩嚇了一跳,反應迅速,立刻就放開了範洛伊,往後一避就躲掉了,他還沒來得及慶幸,範洛伊抬膝就懟他腹股溝,簡直不能更狠了,拜恩一手擋住把範洛伊撐開。


    “我錯了,錯了。”


    肯特真沒跟他瞎說,範洛伊是真心“嚇人”,招呼都不打就動手,一動手就這麽狠。以拜恩和肯特這樣的體格和戰鬥力,範洛伊很難傷到他們,但還是會被他的“快狠準”嚇一跳。


    範洛伊不搭理拜恩,頭也不回地上樓回自己房間了。


    拜恩大歎:“糟。”


    桌上的晚飯還隻吃了一半,範洛伊酒沒少喝,土豆餅吃了兩塊,羊排隻吃了幾口而已。


    拜恩又歎氣,機器人管家zed挪過來:“拜恩先生,你需要我幫忙嗎?”


    zed的貼心讓拜恩無語,想了一會兒,問道:“zed,你主人生氣了,要怎麽哄?他喜歡什麽禮物?”


    zed的機器眼盯著拜恩,頓了幾秒,說:“搜索無結果。我不知道。”


    “……”拜恩垂頭,“那麻煩你幫我把廚房收拾了吧。”


    “好的,拜恩先生。”


    拜恩上了樓,在範洛伊房門口繞了一圈,還是回了自己房間,又在自己房間裏轉了好幾圈,想來想去想到了上次買的那條項鏈。本來他就不知道該怎麽送出去,今天這個時機,反正也不能更差了。


    拜恩去敲了範洛伊的房門,裏麵沒應。他等了一會兒,又敲,還是沒反應,拜恩在門口等了五分鍾,平均一分鍾敲一次門,範洛伊終於被煩得不行,開門出來。


    “做什麽?”


    拜恩把禮盒遞出去:“對不起,我來給你賠禮道歉的。”


    範洛伊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東西,沒伸手接,又問:“我如果不開門,你就在外麵敲一晚上?”


    “可能吧。”


    “不停地騷擾我,你這就是賠禮道歉的態度?”


    “對不起,你說怎麽樣才能消氣,我做。”


    “換衣服,下樓,訓練室打一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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