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野腿上的傷疤大多集中在膝骨。


    一道挨著一道,縱橫交錯。


    因手術的時間不同,疤痕大小不一、顏色也不相同。


    其中有幾道凸起的疤痕尤為猙獰。


    這是因為陸千野接受治療的最初幾年,需要反複割開同一位置進行手術,導致疤痕產生了嚴重的增生凸起。


    道道疤痕入眼,每一道都像燙在小姑娘心尖。


    嗚。這麽多傷口……陸先生得多疼呀?


    橙子想伸手撫上陸千野的雙膝,這才意識到她的手被領帶綁在身後。


    隻得俯身用臉頰輕蹭陸千野的膝蓋。


    感受到凹凸不平的痕跡,眼淚順著哭紅的眼眶啪嗒啪嗒往下掉。


    又用沾了淚的唇吻上他腿上的道道疤痕。


    雖然膝蓋不該是男性的性感帶,可對於曾經雙腿癱瘓的陸千野來說卻勄感至極。


    橙子唇瓣的溫軟觸感令他渾身緊繃,抑製不住地顫抖。


    一瞬間,小姑娘哭得更厲害了。


    “嗚……會不會很疼?是不是橙橙弄疼哥哥了呀?”


    “別哭,已經不疼了橙橙。”


    陸千野哽咽著捧起橙子的臉,幫她揩去淚珠,而後解開一直禁錮著小姑娘的領帶。


    才想幫她揉揉勒出紅痕的雙腕。


    重獲自由的小橙子卻再度俯下身,用手指輕輕撫過他膝蓋上的疤痕。


    一刀刀,一寸寸。


    每一道都讓她心痛不已。


    “嗚……這些是……手術留下的疤痕嗎?千野哥哥的腿……是不是曾經受過傷?”


    見秘密被小姑娘發現,陸千野斂定心神,緩緩開口。


    “嗯。是因為小時候的一場車禍。不過橙橙不需要擔心,哥哥現在已經好了,傷口也不會疼了。”


    誰知橙子拚命搖頭,才收住的眼淚又落下來了。


    “嗚……千野哥哥騙人,之前奶奶做過闌尾炎手術,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可每次一到陰雨天,手術刀口還是會隱隱作痛。今天白天下過雨,天氣又一直不好,哥哥的腿肯定會又癢又疼的……”


    心被狠狠揪住的橙子控製不住地撫摸著陸千野的膝蓋。


    唇瓣再度落到傷口上,溫柔哄著。


    謊言被小姑娘拆穿,傷口又被她溫柔愛撫。


    陸千野的喉結不住輕滾,本就低沉的嗓音愈發暗啞。


    “別摸別看了橙橙。這些疤很嚇人,很醜,看了會不舒服。”


    說著就要扯過一旁的浴巾遮住自己的雙腿。


    誰知浴巾才落下來,就被橙子一把拽住丟到一邊,滿臉寫著嚴肅。


    “才不嚇人!這裏的每一道疤都是千野哥哥和病魔作鬥爭的勳章,橙橙覺得很酷很好看呀……不許哥哥遮住。”


    小姑娘凝視著他的眼睛,淺棕色的眸子燦然若星。


    又像是世間最溫柔的風,緩緩吹入他心尖。


    橙子抬起食指,小心翼翼觸碰他的膝骨。


    彎下身軀,再次吻向他雙膝上的疤痕,柔聲喃喃:


    “我曾經對哥哥說過的。千野哥哥的每一種樣子,橙橙都喜歡。現在我要很嚴肅地告訴哥哥。哥哥的一切,包括哥哥的雙腿,橙橙也都喜歡。隻要是千野哥哥,橙橙全部全部都喜歡……”


    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陸千野的心跳猛然加速,像是被暴風席卷的船隻,在汪洋中跌跌撞撞,終於找到了方向。


    無論是身心還是靈魂,他已經被小橙子完全接納。


    雙唇相覆,二人緊緊相擁。


    不知過了多久,陸千野再次捧起小姑娘的臉,吻上她早已緊閡的眼睫。


    褪去猩紅的漆黑瞳仁暗湧星輝。


    “橙橙。我愛你。”


    翌日,蘇以橙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抱身邊的陸先生。


    誰知抱到的卻是戴著烏木佛珠的玩具熊。


    橙子揉揉惺忪睡眼,這才看到玩具熊胸口的圍兜裏竟然揣了張粉色字條。


    「哥哥去處理公司的事了,晚上會早點回來陪我的寶貝橙橙。^^」


    小姑娘噙著笑,用臉頰蹭蹭帶著陸先生筆記的字條。


    貪戀地聞著獨屬於他的烏木香氣。


    倏然間,腦子裏倏然想到了什麽。


    蘇以橙連忙解鎖手機查看天氣,又拖著虛軟無力的身子爬下床。


    拉開窗簾的一瞬間,燦爛溫暖的陽光照射在小姑娘微紅的臉頰。


    橙子這才鬆了口氣。


    “是好天氣呀……今天哥哥的腿不會疼了,真好。”


    小姑娘沐浴著陽光,唇角上揚。


    不一會,她迷糊的腦瓜和身體都開始轉動起來,肚子也開始咕嚕嚕。


    方姨見陸夫人久久沒出來,幹脆將老徐做的午餐端進臥房。


    橙子曬著太陽,一邊吃一邊思考著昨晚發生的事。


    千野哥哥的腿曾經受過傷……


    是因為怕她看了會難過會心疼才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


    還因為有些自卑覺得那些疤醜,每次都特意遮住不給她看。


    嗚,陸先生的腿上那麽多傷口,還要為了做手術一遍又一遍地切開……這得多疼呀?


    她的陸先生真的好可憐……


    橙子盯著滿桌的大餐,淚眼巴巴,拿在手裏的雞腿也瞬間不香了。


    倏然想到什麽。


    橙子堅定地點點頭,給徐誌宏發消息:


    「老徐叔叔,我可以發您一些菜譜嗎?接下來一個月我想吃這些呀。」


    被橙子點單的老徐受寵若驚。


    「當然可以了陸夫人!您想讓我做什麽直接發給我就好,不用客氣。老徐絕對給您辦到!」


    十分鍾後,老徐收到一條寫滿食譜的超長消息:


    「紅燒蹄髈,五香豬腿,花生豬腳湯,撈汁蹄筋,檸檬雞爪,虎皮鳳爪,蟹肉雞爪煲,鹽焗雞腿,胡椒羊腿,清燉羊腿,燒烤羊腿,酥炸羊蹄,鴨掌鵝掌鐵鍋燉……」


    洋洋灑灑,三百多種做法。


    徐誌宏:………………


    橙子:嗚……她早就聽說吃什麽補什麽,不知道以形補形大法適不適合陸先生現在的情況,不過總歸可以試試看的呀。


    晚餐時間,徐誌宏硬著頭皮將這些用腿腳食材做成的菜擺上了桌。


    老徐的心被嚇得七上八下,躲在牆角觀察著陸先生和陸夫人的反應。


    誰知之前因為自己腿受過傷而從來不吃這些菜的陸先生吃得快樂極了,連眉梢眼角都染上笑意。


    如今他已經完完全全被他的小姑娘接納,再沒有理由去抗拒這些東西了。


    嗯,好愛他的寶貝小橙子。^^


    於是從今天開始,陸氏山莊每日菜譜裏都多了一道關於腿腳的特殊菜品。


    正在恢複期的安淇樂了。


    避開自己仍舊打著石膏的左臂,用已經康複的右手攥住橙子的手。


    “橙子!你是不是為了我的胳膊才告訴廚房特意做的這些?啊啊啊好愛你!!”


    探病橙子傻眼,反應了一會,連忙猛點頭。


    “是,是的!淇淇可要多吃些,早點好起來呀。”


    蘇以橙將清燉蹄髈推到安淇麵前,臉蛋卻因為撒謊變得紅撲撲的。


    回到臥房,小姑娘仍舊害羞不已。


    將腦瓜埋進枕頭,在床上來回打著滾。


    倏然間,放在床頭的手繪本掉落在地。


    熟悉的封麵讓橙子驚詫異不已,趕緊彎腰將手繪本撿起來。


    確認四下無人,才翻開本子查看起來。


    呼……還好還好!這本手繪本是她用來記錄靈感的,而不是她畫陸先生綠色漫畫的那本。


    誰讓兩個本子的封麵一模一樣,都是一棵枝繁葉茂、碩果累累的橙子樹呀。


    剛才嚇她一跳……


    倏然,鬆了口氣的橙子翻到其中一頁。


    光影斑駁的紙張上,畫著沒有臉的輪椅少年。


    挺拔的腰背,羸弱修長的雙腿……


    緊盯那張空白的臉。


    一瞬間,橙子的心跳聲震若擂鼓,緊張到無法呼吸。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千野哥哥就是輪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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