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壽辰當日,皇帝的身體卻並沒有好轉,他早上讓太醫給他煎了補藥,又吃了進貢的白參,才勉強能起身主持大典。


    皇後就站在他的麵前,正讓宮女給她穿上禮服,皇帝讓李公公扶著走到她身邊,端詳了她許久道:“之棋,你都有白頭發了。”


    皇後笑著看他:“陛下還說臣妾呢,您不是也有白發了?”


    皇帝搖頭苦笑,伸手握住了皇後。


    皇後又歎了口氣道:“何止是白發,最近臣妾經常會掉頭發,晚上也總是睡不安穩,總覺得心口發痛。”


    皇帝憐惜地看著她,道:“你最近確實憔悴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朕過了病氣給你。”


    皇後連忙道:“陛下隻有真龍之氣,哪來的病氣,陛下能留下來陪臣妾,臣妾高興都來不及呢。”


    皇帝握緊她的手,表情有些感慨地道:“最近朕總會夢到咱們初次見麵的時候,那時你騎在馬上,從漫山遍野的芙蓉花旁跑過來,朕站在花叢旁看你,覺得哪一朵花都不及你的容色豔麗……沒想到,這一看就過了幾十年。”


    皇後臉上的笑容淡了,然後嗔怪地看著他,道:“陛下這是嫌臣妾老了啊,嫌這宮裏沒有進新人嗎?”


    皇帝連忙搖頭,用力握住她的手腕,聲音都有些哽咽道:“朕隻是覺得,這幾十年來對你不夠好,當初朕答應你的事並沒有做到。也不知往後的日子,還能不能補償你。”


    皇後的手腕有些發抖,可她很快強忍下來,然後淡淡勾起唇角道:“陛下何必說這樣的話,若真是要補償,今日不就夠了。”


    皇帝想著,皇後是在說今日為她的壽宴,於是笑了笑,道:“好,今日這場壽宴儒兒讓禮部準備了許久,他還準備了賀禮,待會兒必定會讓你滿意。”


    這時,有太監過來稟報,說來賀壽的人已經等在太極殿裏,請陛下和娘娘過去。


    皇後的笑容中添了幾分深意,反握住皇帝的手道:“陛下,咱們出去吧。”


    因為後宮多年由寧妃當權,皇後已經許多年沒有辦過壽宴。


    此次受邀來賀壽的朝臣都是品級高的心腹重臣,他們此時已經精心準備了賀禮,提前攜帶家眷等在了太極殿裏。


    秦桑自然也在邀請之列,她和長公主坐在一處,旁邊的小太監邊斟茶邊介紹著:“今兒天氣幹燥,太子殿下讓咱家準備了黃芪紅棗茶,說貴人們喝了能清熱去火。”


    長公主端起茶盅喝了口,笑道:“還真是清新可口,喝完後口有回甘。”


    她頓了頓又問道:“娘娘也是喝的這種茶嗎?”


    小太監點頭道:“是的,就是因為皇後娘娘最愛喝黃芪茶,她最近睡得也不太好,太子殿下專門為她準備了清心安神之茶,”


    長公主笑容裏多了幾分嘲諷,道:“喲,他可真是一片孝心呢。”


    小太監不敢隨意談論主子,隻能笑著附和:“那是當然,太子殿下一向孝順。”


    秦桑摩挲著手裏的瓷杯,卻覺得再怎樣清潤的茶水,也抹不平她心頭的燥意。那種預感越來越強烈,今日一定會有什麽事發生。


    這時帝後已經走了出來,眾人立即起身行禮,高呼萬歲。


    太子今日穿著大典的禮服,看起來紅光滿麵的,而鮮少露麵的太子妃齊氏也站在他身旁,朝帝後行完禮後便帶著小女兒坐在一旁。


    陸昭安排完殿外的守衛才進來,向皇帝回稟之後就往自己的座位走,經過秦桑麵前時,淡淡往她這兒看了一眼。


    秦桑此時正在低頭沉思,根本沒在意身邊的動靜,倒是她身旁的長公主冷哼一聲,故意往前傾身,擋住陸昭看過來的目光。


    陸昭神色未變,默默走回了席間。


    這時帝後在上首坐好,抬手讓眾卿家平身。


    壽宴終於開始,禮部特地安排了賀壽的節目,因為宮裏的公主都已經出嫁,此次由幾位貴女獻舞為皇後賀壽。


    等到表演熱熱鬧鬧地結束後,眼看著吉時已到,太子走到皇後麵前,朝她跪下念了一段賀詞,然後讓人送上了他精心準備的賀禮。


    那是一盆紅白珊瑚枝萬年青盆景,盆中的萬年青用碧玉塑形,葉片中間有三株纏絲莖,莖上有白珊瑚、紅珊瑚珠所製萬年青籽三簇。兩邊又伸出紅珊瑚樹、白珊瑚樹各一株,靈芝則是用牙骨做製。


    這碧玉珊瑚盆景造型之精美,價值之昂貴,讓眾人看的眼前一亮,皇帝臉上也露出欣賞神色道:“太子真是用心了。”


    太子驕傲地抬起嘴角,朝皇後磕了個頭道:“皇兒今日就用這盆珊瑚萬年青,恭祝母後康健萬年,福壽長青。”


    按照流程,太子送上賀禮之後,就該進行下個儀式,讓他正式過繼到皇後名下,認皇後為生母,從此他就會被記為皇帝和皇後的嫡子。


    禮部的官員已經等在旁邊,眼看著太子站起,朝他們看過來,連忙站出來準備主持下個儀式。


    沒想到皇後突然起身,她將那盆如意萬年青抱起端詳,然後嘴角泛起冷笑,突然鬆了手,將它狠狠砸在了地上。


    玉盆栽落在龍椅下的金磚之上,之上發出巨大的碎裂聲,碧玉所塑出的萬年青被摔得四分五裂,原本富貴吉祥的紅白珊瑚也落魄地跌在一旁。


    殿上所有人都被這變故驚呆了,那一刻禮樂和交談聲都默契地停止,禮部尚書愣愣站在原地,在心裏為自己點蠟。


    太子最先反應過來,驚恐地道:“母後你怎麽了,可是嫌兒臣這禮送的不好?”


    皇後扶著座椅的扶手,臉頰白得嚇人,她陰沉地瞪著太子道:“這禮沒有問題,是你有問題,你自己捫心自問,真的是想要本宮福壽安康,福澤萬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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