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說這話時一直盯著紀延的臉,隻見他表情微變,眼珠很輕地轉了下,隨即才驚呼道:“這怎麽可能,是誰下的毒!”


    兩個丫鬟也被嚇得不輕,皇子和王妃喝的酒裏有毒,酒菜都是她們從廚房端來的,真要深究起來,誰也脫不了幹係。


    而梁旭則走上問道:“這酒杯都空了,你是怎麽驗出有毒的?”


    秦桑指著酒杯道:“你不覺得這兩隻酒杯放的很奇怪嗎?一般兩人對飲,會將酒杯放在桌案的兩側,可它們卻是並排放在一處的,於是我猜測這兩隻杯子曾經被打翻又被人給撿了起來,為了偽裝才刻意被擺成這樣。”


    她又指著那盆花道:“偏偏就這麽巧,酒杯落下時,裏麵的酒灑到了花盆裏,我剛才在裏麵聞到了酒味,所以就取了裏麵的泥土來驗,果然被我驗出有毒。”


    梁旭恍然大悟,“難怪王妃體內也驗出有毒,她必定是喝了這杯酒才中毒的。可是為何兩人喝酒,隻有一人中毒呢?”


    “必定是他!”紀延瞪圓眼,大喝道:“是三皇子給我嵐兒下毒,他好狠的心啊!這便是他害我嵐兒的證據啊!”


    秦桑卻道:“但是王妃並不是死於中毒,她是在毒發之前死去的。”


    她很快又想起王妃脖子上的掐痕,連忙問兩個丫鬟,“王妃在回府時,脖子上可被人掐過的痕跡?”


    石竹連忙搖頭道:“沒有的,王妃回來沐浴更衣,一直都是奴婢服侍的,她脖子上並沒有什麽掐痕。”


    秦桑在心中思忖:那這個掐痕就極有可能是三皇子留下的。


    不知他們在房裏究竟談了什麽,竟能讓向來謹慎注重名聲的三皇子衝動到如此地步。


    她在腦海中將所有證據理了一遍,心中已經隱隱有了個猜測。


    可她還是有很多事並未想通:比如那人究竟使了什麽障眼法,能讓房門被反鎖造成密室,還讓瑞香什麽都沒看見?比如他為何要衝動殺妻,若是真相敗露,極有可能毀掉他苦心經營的一切,這實在不像心思縝密的三皇子會做出來的選擇。還有那酒裏的毒又如何解釋?


    於是她又走到門邊,門栓已經被侍衛闖進來時一腳踢壞了,秦桑將那塊木栓拿起細看,發現上麵有些黑色的灰燼。


    於是她低頭再去看,發現地上還有許多這樣的黑色粉末,似是什麽東西被燒出來的,於是她又問瑞香道:“你說過三皇子離開時,房間裏隻點了一盞燈,那盞燈現在在哪裏?”


    瑞香答道:“燈被銅鏡撞倒,被裏麵的蠟燭給燒著了,當時我們怕把房給燒了,就讓侍衛給扔出去了。”


    秦桑連忙問道:“現在還能找到嗎?


    瑞香搖頭道:“那時亂七八糟的,也沒誰有心思關注這事,大約是被哪個院子裏的下人收拾了吧。”


    秦桑想了想,將那些黑色粉末收集起來,包在帕子裏收好,這時紀延已經顯得有些焦躁,問道:“找到什麽關鍵證據了嗎?能定罪嗎?”


    秦桑如實回道:“按現在的證據,還不足以推測全部案情。”


    紀延立即變了臉,冷聲道:“若不是聖上把此案交給你辦,我根本不會讓你進我們紀家的門。為了嵐兒的死能得到公道,我已經不計前嫌、全力配合,現在你問也問了、查也查了,一句不足以推測就想這麽算了?”


    因兩人的官職懸殊,紀延訓話時也帶了一品大員的官威。


    可秦桑神情未變,隻抬眸看了他一眼道:“紀大人若不滿意,大可以讓陛下把下官換掉,大理寺、刑部多的是查案的高手,下官屈屈一名女子,實在難以勝任這般重任。”


    紀延一聽,氣勢立即下來了,這人在自己眼裏雖然是個芝麻綠豆點兒的小官,但放眼朝中,隻有她最適合查女兒的案子,不然自己也不會答應皇帝的安排。


    可秦桑說完就往外走,好像總算能卸下重負,紀延急得直瞪眼,若她現在甩攤子不幹,女兒的死可能沒人敢追查出真相了。


    可狠話已經放出來,若是現在服軟自己官威何在?


    於是紀延調整了幾個表情,弄得臉都抽搐了,最後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道:“方才那般說法,不過是一時情急罷了,但秦大人最好能給個期限,究竟何時才能查出真相啊。”


    他自覺已經給足這女人台階,可秦桑朝他拱了拱手,一臉誠懇道:“下官做不到,愧對紀首輔了。”


    她態度極好,可就是幹不了,然後大喇喇又要往外走,紀延實在沒法子,官威也擺不下去了,神情緩和地攔住她道:“若實在說不出時限就罷了,但這案子你可不能不管啊。”


    秦桑終於停下步子,認真看著他道:“下官既然受皇命徹查此案,必定會傾盡全力,可紀大人真的對我毫無隱瞞嗎?”


    紀延被問得怔了怔,隨即冷哼道:“秦大人這是要審問老夫嗎?”


    秦桑笑了笑,道:“隨口問問,若是沒有就算了。”


    紀延被她惹怒了,咬牙道:“你是把我女兒的死當了兒戲嗎?”


    秦桑歪頭看他,澄明的目光中透著幾分犀利,紀延未想到在這位年輕女官的逼視下,自己竟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他不自覺往後退了步,然後聽她開口道:“無論紀大人說不說,本案的所有細節我都會查清。紀大人若不信我,大可以去請別人來查,若是還想倚仗我,就不必再威逼試探,隻需信我必定會還王妃真相。”


    直到秦桑離開,紀延才從驚愕中回神,他突然明白這人為何會在短短一年之內擁有如此聲望,此女果然非池中之物。


    秦桑回到大理寺後,將今日所有的證詞證供全合在一處,她心中已經認定紀嵐並非自殺,但此案的關鍵手法還未想通,更沒有關鍵證據去定三皇子的罪。


    可她更好奇的是,三皇子究竟為何要殺死紀嵐,還是在紀府這般容易暴露的地方,紀首輔隱瞞的又究竟是什麽事?


    就在這時,江閆走進來道:“今日的案情問得差不多了吧,你爹爹來了,正在外堂等著你。”


    秦桑正想得入神,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還有個爹。


    當初她故意找到機會和杜家決裂,以長寧侯義妹的身份嫁進了公主府,就是不想讓杜世元占到任何便宜。


    而杜世元現在才來興師問罪,倒是比她想象得更沉得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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