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兒,你是不是在怪大哥,沒有早點和你相認?隱瞞了你這些年。”


    白氏沉默不語,往事如斯,萬事成蹉跎。早知道了如何?如今又如何?


    白氏深深地歎了口氣。


    白皓陽神色黯淡地道:“是我,是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們。


    我沒有下山的勇氣,我一直生活在山上,不敢下山,不敢見任何人。


    我隻想當一個死人,存在你們的記憶中。”


    白氏喃喃地道:“那你,為何又突然見我?”


    白皓陽對冷青霖說道:“是侯爺,侯爺哀求我和你們見一麵。


    他想解除誤會,他想讓你明白,當年,他不是故意的。


    他一直記掛著你,不管你原不原諒他,認不認他。


    他不想你恨他,不想你後半輩子,一直活在悔恨中。”


    冷青霖沉默片刻,喃喃地道:“他害得娘親中毒,他害死了妹妹。”


    “其實,你娘親中毒,是因為我。”


    幾人同時瞪大了眼睛,難道這其中還有內幕?


    “我從山匪窩逃出來後,一度想自戕。侯爺給我建了這個小屋,還將芽兒帶來團聚。


    這才讓我絕了自戕的念頭,在這山上苟且偷生。


    我記得芽兒來的時候,帶著睿兒,睿兒才一歲多,路還走不穩,跌跌撞撞的。


    那個時候,我們不知道他是侯爺,以為他是個有錢的商人。


    他說是出銀錢打點,這才求的官兵剿匪,我們信了。


    不管怎麽說,他都幫白家報了仇,我和芽兒都很感激他。


    後來,芽兒隻身上山來,我才知道他是侯府世子,是皇親國戚,是我們無法企及的高山。


    芽兒說,她準備帶著睿兒,入侯府。一來報恩,二來給睿兒謀一個好前程。


    這也是侯爺最想要的,芽兒不忍心他為難,不願看到他,為自己而忤逆父母。


    芽兒做了決定,我雖不支持,卻也沒有反對。默默祈禱芽兒,能心想事成,一生順遂。


    都說侯府深似海,芽兒沒有娘家支撐,日子過的艱難。


    侯府的主母戚心蘭,表麵和善,其實惡毒的很。


    不知道戚心蘭,是如何得知我的存在。


    在一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裏,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上山來。


    當著芽兒的麵,對我百般侮辱,蹂躪,嘲諷。


    芽兒被迫吃下毒藥,這才保住我的性命。


    那毒藥要不了人命,卻會讓人上癮,連吃三五年後,會讓人瘋癲。


    後來發展到,芽兒主動找戚心蘭要毒藥,一日不吃,如螞蟻撕咬般,渾身難受。


    後來,芽兒有了身孕,我勸她跟侯爺坦白,免得傷了孩子。


    芽兒倔強的不願意,她說侯爺已經為白家做的夠多了,她不想侯爺為難。


    那個時候,老侯爺病重,眼看時日無多,侯爺擔憂不已,整日在床榻前照料。


    戚心蘭把控著侯府,芽兒她不想侯爺分心,而且,她輕易見不到侯爺。


    再後來,芽兒發現,睿兒也中了毒。睿兒是她的底線,是她的支撐。


    她想找侯爺坦白一切,想辦法給睿兒解毒。


    卻發現,她見不到侯爺。被逼無奈,這才向清兒你救助,想妹夫將睿兒送走。


    後麵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冷青霖沉默不語,默默的流著眼淚,娘親她太苦了,一個人承受了太多太多。


    白氏抖著唇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白皓陽點頭道:“芽兒當著我的麵吃下毒藥,至今我也無法釋懷。


    我不敢見你,這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我早已沒有活下去的理由,侯爺說我必須活著。


    我隻有活著,才能解釋清楚,當年的真相。所以,我隻好苟延殘喘,活到如今。”


    白皓陽頓了一會兒,沙啞地嗓音道:“孩子,你娘的事情,我們都很遺憾。


    誰也不曾想,事情會發展到那種地步。


    侯爺他自知有罪,沒能護好你娘,害你漂泊在外,流浪多年。


    不管你原不原諒他,但我希望你不要恨他。


    當年他也隻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行事多有衝動。”


    冷青霖遲遲沒有言語,隻是臉色越來越白,想來內心極其掙紮。


    柳恬恬怕他憋出毛病來,語速極快地道:“舅舅,信息量太大,阿青一時接受不了。


    我會幫著勸勸的,你也別逼他,好嗎?”


    白皓陽認同地點點頭,柳恬恬歉意地笑了笑,扶著冷青霖走出屋子。


    留下白氏和白皓陽拉家常。


    柳恬恬將冷青霖帶到沒人的地方,溫柔地道:“這裏沒人,發泄吧!我陪你。”


    冷青霖望著腳下連綿起伏的山林,蔥蔥鬱鬱的樹木,如油鍋似的心,漸漸地靜了下來。


    看著夕陽滑入天際,在蔚藍的天空中,拉下一條橘紅色的尾巴。


    攬著柳恬恬的肩膀,輕聲道:“娘親會希望我怎麽做?”


    柳恬恬見他神色正常,柔聲道:“隨心即可,往事已已,莫要餘生活在悔恨中。”


    兩人並肩看了一會兒夕陽,冷青霖幽幽地道:“娘子,我想回去了,我想爹娘,想奶奶,想小柔兒了。”


    “快了,很快我們就能回去了。”


    翠雲精心準備了一桌子飯菜,幾人吃飽喝足,天已經黑了。


    山上無法留人,翠雲打著火把,將人送出好遠。


    吃了人家做的飯菜,大家對這個毀了容的女人,不再害怕,反而親切起來。


    分別時,柳恬恬摸黑送了一瓶麵霜給她,說能美白皮膚。


    翠雲將麵霜緊緊地攥在懷裏,眼裏閃爍著激動的淚光。


    摸黑下山,路走的磕磕絆絆。


    柳平康年紀小,容易摔跤,幾人輪流背他下山。


    經過白芽兒的墳墓時,冷青霖在墓前跪了片刻,又磕了頭。


    一言不發,大家猜測,他在心裏說了千言萬語。


    遠遠的,看見一條火龍,在緩慢的向上挪動。


    走進一看,原來是村民們,在羅鐵柱的帶領下,打著火把,上山來尋找幾人。


    白氏此時麵對村民們,不再是憤怒,而是愧疚。


    村民們對她笑容滿麵,她甚是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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