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獵戶猶豫不決,遲遲沒有開口。


    人群裏幾人嚷嚷道:不能見,不能見,狐狸精會害死林哥兒。


    這種女人不能踏進張家的大門,會給家裏帶來晦氣。


    林哥兒隻剩一口氣了,再見這女人,不是逼著他去死嗎?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院子裏一片嘈雜。


    柳恬恬聽得眉頭緊皺,恨不得轉身離去,不管這攤子爛事。


    但一想到那個陽光明朗的少年,躺在床上,命懸一線,不由的又心軟了。


    提高聲音道:“各位長輩,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想和長林哥說清楚,讓他放下心結。大好青年,為情所困,痛不欲生,要是真出了事,相信你們也不願意見到。”


    人群靜了靜,其中一個年紀最大的老奶奶,拄著拐杖走到柳恬恬身邊,說了句至理名言。


    “心病還需心藥醫,丫頭,我送你進去。”


    老奶奶顫顫巍巍的,將柳恬恬姐弟三人送到張長林的房門口。


    滿懷殷切的道:“林哥兒在裏麵,不讓我們進去。丫頭,你幫著勸勸,天大的事,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丫頭,好孩子,幫幫忙,至少讓他喝一口湯水,這傻孩子,都幾天沒進食了。”


    老奶奶顫顫巍巍的,拍了拍柳恬恬的手,渾濁的眼裏已經蓄滿了淚花,瞧著讓人心酸不已。


    “我努力試試,也不知道他聽不聽勸。”


    “好孩子,你能行?”


    老奶奶的話像千斤頂似的壓在身上,柳恬恬頓感壓力山大。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敲響房門。


    放緩語氣,甚至帶著一點點哀求說道:“長林哥,我是柳恬恬,我想進來看看你。”


    房間裏一點聲音都沒有,靜得讓人心慌。


    柳恬恬又敲了兩下房門,小心翼翼的道:“長林哥,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我進來了。”


    柳恬恬輕輕的推開房門,昏暗的房間頓時跳進一抹光線,可以清晰的看見有灰塵在光線裏跳舞。


    害怕雙胞胎留在門外,被那群老者苛責,殃及池魚。順手將兩人拽了進來。


    關上房門,隔絕外麵探究的視線。


    食指放在嘴唇上,輕輕的噓了一下,示意雙胞胎站在一旁,不要說話。


    房門外,一群五六十歲的老者,不顧形象,貼著房門,想要聽清兩人的談話。


    關了房門,房間裏昏昏暗暗的一片,看不真切,像天黑了似的。


    柳恬恬掀開窗戶上的草簾子,將草簾子綁了起來,一抹橘黃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房間裏這才亮堂起來,有了些許生氣。


    張長林躺在火坑上,像一灘爛泥似的,脖子上纏著厚厚的棉布。


    和衣而臥,也不知多久沒有梳洗了,渾身髒兮兮的,滿是血汙。


    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像一具幹屍似的,直挺挺的躺著,麵無人色。


    見到柳恬恬後,眼神裏爆發出喜悅的光芒,想起身,卻根本就沒有力氣。


    掙紮了好幾下都沒有起身,無力的攤在床榻上。


    柳恬恬心裏不是滋味,上次見他的時候,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短短一個多月沒見,竟然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輕歎了口氣:“長林哥,你這是何苦。”


    “恬,恬,妹,妹,你,你來了。”張長林咧嘴笑著,蒼白的臉色,蒼白的唇色,配著瘦脫相的臉型。


    無端的瘮得慌。


    柳恬恬語重心長的道:“長林哥,你這是何苦,何苦折磨自己。


    我明白你心中的結,想要和我成親,但是很遺憾,我不能嫁給你,我對你沒有感情,沒有感情便不會長久。


    我這一生不想委屈自己,沒有感情的婚姻,我寧願終生不嫁。


    我相信未來定會有那麽一個人,你深愛著她,她也會全心全意地愛著你。


    到那時,所有的痛苦和困擾都將煙消雲散,你會重新找回內心的平靜與安寧。


    長林哥,放下執念吧,我不是你的良人,你值得更好的。”


    “不,不,我隻要你。”張長林掙紮著說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就沒有。


    “長林哥,不知道你喜歡我什麽,我也不知道你是什麽時候對我有想法的。


    但我配不上你,真的?我是一個合離的女人,名聲不好,肚子裏還有娃,這幾個月就要出生了。


    就算你想當便宜爹,我不樂意,孩子的生父也不會答應。”柳恬恬摸著肚子,一臉幸福的說著。


    柳恬恬臉上洋溢著的幸福,刺痛了張長林,心裏一揪揪的疼,下意識的攥緊胸口的衣衫,臉上出現猙獰的神色。


    為什麽?為什麽他喜歡的女人,卻懷了別人的孩子,他想做個便宜爹,人家還不樂意。


    柳恬恬被張長林的動作嚇了一跳,問了問心神。


    語氣極其溫和的說道:“長林哥,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呢?


    我長得一般,十裏八鄉比我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你想娶什麽樣的女人,你爹娘都能幫你娶來。


    何必一根筋,我名聲不好,嫁過人。村裏人都說我肚子裏揣的是野種,有傷風俗。


    我也知道,背後有不少人說我,破壞村子裏的風氣。想將我趕出村去或者是沉塘。


    隻是因為各種利益糾葛,沒人敢出頭罷了。


    我這樣的人配不上你,更進不了你張家的門檻。


    你何必執著,找一個和你適配的女人,共同經營小家庭,生兒育女,幸福美滿。”


    “不,不,你,你是最好的,除了你,我,我誰也不要。”


    柳恬恬撓了撓頭,這人咋是一根筋,聽不懂人話嗎?她已經把態度放到塵埃裏了,他還想咋樣。


    不由得動了怒,沒好氣的道:“你不介意,你爹娘不介意嗎?還有你族中的那些長輩們不介意嗎?他們會同意你娶我過門。做人啊,不能那麽自私。他們是疼你愛你的長輩,你忍心讓他們為難嗎?”


    張長林沉默不語,就是因為他們不同意。


    他才會絕食,自殺,折騰去了半條命,饒是如此,也沒有人鬆口。


    爹娘甚是將族裏,所有的長輩都找來勸他。


    他如今,已經從最懂事的後輩變成了不孝子,長輩們見到他,個個唉聲歎氣的。


    柳恬恬歎了口氣,著實沒想到,平日裏看的挺陽光開朗的人,骨子裏卻是一根筋。


    認準的事情怎麽勸都勸不住,忒讓人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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