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麵帶微笑,嘴角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弧度。


    “她也是圈裏的人嗎?”


    溫月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不,她是......她是勞動人民。”


    “啊?”


    主持人看到溫月說完之後自己都笑了,她也跟著一起笑,“那她是做什麽工作的呢?”


    溫月緊抿著雙唇收回了笑容,臉上的表情凝重而嚴肅。


    “她......是做為人民服務的工作,很厲害,她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主持人還想刨根問底引導著溫月說出更多的信息,可是溫月有意轉移話題,有關這個神秘朋友的問題一個字也不再提起。


    半個月後,學習小組的小夥伴們因為季冉的哥哥季傑結婚又齊聚海市。


    羅思然把溫月的采訪視頻投屏到學習咖啡廳的幕布上,現在何晴和溫月都火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幹擾,他們直接把咖啡廳包了場。


    學習咖啡廳重新裝修過一次,布局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大家來回走動著試圖尋找當年的舊物。


    老板磨著咖啡豆,笑著從消毒櫃裏拿出幾個純白色的馬克杯。


    “這幾個杯子你們當年都用過,質量巨好,這麽多年了我都沒舍得扔。”


    何晴拿起馬克杯仔細端詳著,“老板,你確定這杯子質量好嗎?杯把都掉了一個茬。”


    老板尷尬地接過杯子瞧了瞧,“那都八九年了,隻是掉了塊茬而已,這不足以說明杯子的質量杠杠的嗎?”


    何晴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並指定老板用這個掉了茬的馬克杯給自己倒咖啡。


    老板不緊不慢地拍著濾杯中的咖啡粉,隨口問道:“對了,今天狀元怎麽沒來呢?”


    宋嘉承放下書,淡淡地說道:“我在這。”


    “哦,不是。”老板掃了一眼宋嘉承,緩緩說道:“我說的是省狀元。”


    話音落下,在場的人都不留情麵地對宋嘉承進行了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嘲笑。


    宋嘉承恨恨地咬了咬牙,這麽多年過去了,明明他在清北也是名列前茅的優青,隻要話題碰上白式雪,他就永遠是那個帶著紅鼻頭的小醜。


    他盯著六個人毫不掩飾的嘲弄麵龐,酸溜溜地說道:“白白上天了。”


    老板停下手中的動作,“啥?”


    羅思然嗷嘮了一聲,“宋嘉承!你要死吧!”


    “就是的,說的什麽狗屁話啊!”


    “你們那麽大反應幹嘛?”宋嘉承哼了一聲,“我是說白白太秀了,可以和太陽肩並肩,我誇她,你們還罵我。”


    沈策握起拳頭朝著他的肩膀捶了一拳,“繩子太長會打結,你的舌頭咋不能呢?”


    “臥槽!”


    季冉原本懶散地靠在沙發上刷著手機,突然間眼睛猛地睜大,手機差點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


    眾人聞聲紛紛朝著季冉的方向看去,“幹啥啊一驚一乍的?”


    “你們快來看!”


    季冉把手機放在桌子上,屏幕裏正在播放著國防部賬號發布的一條最新視頻。


    “我國獨有的第五代核武器重磅亮相,或將取代原子彈成為新式戰略威懾武器,它不僅威力大,相比核武器的強汙染性它的材料更環保,對此歐美各國精神高度集中且緊繃......”


    幾個人看完視頻後,紛紛拿起自己的手機在各平台關注著這條剛發布的新聞。


    黃圓圓不解道:“這東西應該保密吧?怎麽公布出來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季冉激動地仰著脖子,“有些武器的作用就是威懾,一旦有了就要說出來。”


    沈策認同地點了點頭,“不打你還不能嚇你嗎?你不說出來,別人怎麽知道你有?”


    幾個人默契地互相對視了一眼,此時此刻,大家的心底都有一個同樣的猜測,他們知道,這個第五代核武器,白式雪十有八九是有參與研發的。


    他們又在網上搜索到了國家頂尖科學家的首次采訪視頻,科學家的側影被遮上了一層厚厚的虛化特效,除了人形以外什麽都看不到,就連他的家人也是如此。


    采訪者都用的是化名,聲音也經過了特效處理。


    他的妻子背對著鏡頭講述著科學家的日常:“他都是幾天幾夜不眠不休閉關在那,壓力非常大,責任也特別重,之前因為突發腦出血暈倒,兩次都被下了病危通知,他就躺在那,感覺整個人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


    其他未出鏡的同事補充道:“他在第七天睜開眼的時候,在本子上寫下的第一句話就是某某武器,軍事需求......”


    科學家的聲音雖然經過處理,但語氣中的堅決無法用任何形式所掩蓋,“我想告訴他們,這個試驗不能中斷,這牽扯到國之重器,祖國的安全底氣......”


    溫月視頻看了一半就開始抹眼淚,“我擔心白白......”


    “別胡思亂想。”何晴抬起手背給她擦著眼淚,“白白心裏最有數了,她不會把自己累倒的。”


    這個新聞讓幾個人又自豪又心酸,他們不能當麵對白式雪所做的工作討論太多有的沒的,至於第五代核武器白式雪有沒有參與研發,其實他們也不確定。


    但那都不重要,反正白式雪做的就是隱姓埋名的工作,當一輩子的無名英雄,這是她畢生的追求。


    她不需要公眾的關注,也不需要他們為她去追名。


    七個人為有這樣的朋友而驕傲一輩子,他們也學著白式雪,將這份驕傲埋在心底,並帶著這份無形的巨大力量不斷地在各自的大山上不斷攀爬,最後在頂峰揮手相見。


    日子過得很快,尤其是離開校園走向社會成為了真正的大人時,按年算的光景都好像是指股間的事。


    沈策在協和醫院工作的第二年,沈奶奶去世了。


    在沈奶奶離開前的半個月,她的意識完全清醒,身體情況很好,甚至可以自己買菜做飯。


    那段時間她總是會提起沈策小時候的事,吃完晚飯後就拉著沈策閑聊,一直聊到半夜沈策逼著她睡覺才罷休。


    由於沈策不讓她自己在家做飯,沈奶奶就偷偷地趁著沈策不在家的時候熬豬油渣,包了滿滿一冰箱的白菜豬油渣餃子放在冷凍層裏。


    直到沈奶奶去世後,沈策才發現冰箱裏的餃子,那是他最愛吃的餡料,從小吃到大。


    有一天晚上,沈奶奶搖著蒲扇側臥在沙發上看電視。


    沈策值完班後回來後就看到桌子上居然擺著一盤春卷,他略帶責備地輕聲提醒道:“奶奶,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你不要自己在家做飯,想吃什麽就讓阿姨去做就好了。”


    “沒事兒。”沈奶奶的眼睛微微眯著,嘴角上揚,“小賢愛吃。”


    沈策神色一怔,心底升起一股詭異的不祥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竟然在奶奶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欣慰和滿足。


    沈策很謹慎,第二天請了假沒有去上班,平時早上六點多沈奶奶就起床了,可今天直到八點奶奶睡覺的房門都是緊緊關著的。


    他敲了半天門都沒有回應,推門而入後就看到奶奶躺在床上,被子平整地蓋在身上,麵容平靜而祥和,嘴唇微微上揚著,仿佛是對人生旅程的滿足和釋然。


    參加葬禮時,黃圓圓捧著白菊花放在了沈奶奶的墓前。


    “在睡夢中離開是最有福氣的走法了,壽終正寢,這是真正的福報。”


    沈策平靜地用手拂去供台上的灰塵,仔細認真地在上麵擺放著奶奶最愛吃的食物,“是挺圓滿的,奶奶沒受罪。”


    “對了,這個給你。”黃圓圓說著從帆布包裏拿出一盞蓮花燈,“我爺爺從道觀裏請的,開過光。”


    “謝謝。”沈策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擺在了供台的正中央。


    宋嘉承懊惱地拍著腦門,“我時差沒倒過來腦子也壞了,忘帶奶奶愛吃的綠豆餅了。”


    “沒事啊,下次來再帶。”


    “要不要現在去買啊?我開車去很快。”


    “不用了,過段日子我來的時候再買。”


    七個人分為兩個陣隊,一隊人非要下山去給沈奶奶買綠豆餅,沈策一隊擋著攔著不讓他們折騰。


    “你們看我買的綠豆餅怎麽樣?”


    一道經久未聞的熟悉的清冷聲音從下而上傳來,大家驚訝地轉身看過去,隻見白式雪背著雙肩包,手裏還提著綠豆餅邁著台階一步步地向他們走過來。


    他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所有人一時間都驚呆了,身體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


    直到白式雪站在沈奶奶的墓前將綠豆餅放在了供台上,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後,所有人才回過神。


    那個朝思暮想隻存在照片和會議中的人回來了,真的回來了,他們不是在做夢。


    白式雪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一臉好笑地望著他們,“幹嘛啊,見鬼了?”


    溫月半張著嘴,嘴唇不受控製地顫抖著,“真的......見鬼了......”


    所有人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難以置信,隨後轉為驚喜交加。


    在墓地裏他們不能表現得太開心,直到下山後,大家才激動地對著白式雪展開瘋狂地擁抱和親吻,毫不保留地表達著自己無盡的想念。


    白式雪的脖子不知道被誰抓得紅了一片,她揉著脖頸抱怨道:“早知道你們都瘋了我就不回來了。”


    “不行!”溫月死死地抓著她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你怎麽突然就回來了,也不在群裏知會一聲。”


    “之前真的很忙,而且社交賬號什麽的院裏不讓再用了。”


    白式雪實話實說道:“雖然不讓用但是沒說不讓看,正好最近項目結束了,我在群裏看到了沈奶奶離開的消息,就趕緊坐飛機趕回來,幸好趕上了,不然我這輩子可就有遺憾了。”


    沈策迎著風眼神凝固在白式雪的身上,“你還走嗎?”


    白式雪嗯了一聲,“隻能陪你們待一天,明天我還要回春城看看家裏人。”


    對於消失了好幾年的老朋友,所有人沒多問一句她到底去哪裏了在做什麽工作。


    大家像以往任何一個普通的一天一樣,嘻嘻哈哈地討論著一會兒去哪裏玩吃什麽好吃的。


    黃圓圓靈機一動,“誒!我有一個好地方,我帶你們去啊!”


    “不要!”宋嘉承下意識地直接拒絕了。


    他還記得那年被黃圓圓騙去她老家割麥子,他掄著鐮刀割到了半夜,離開後胳膊像斷了一樣緩了半個月才好。


    黃圓圓不服氣地扁著嘴,“我還沒說去哪呢你就給我否了,哪來的臭脾氣。”


    “你一肚子壞水,能出什麽好主意?”


    “宋嘉承你去死!”


    幾個二十好幾的成年人,湊在一起還像高中生一樣,白式雪勾起手指用指關節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鏡。


    “我還真有個很想去的地方。”


    大家好奇地看著她,“哪裏?”


    白式雪的嘴角輕輕上揚,明亮的眼睛裏閃爍著稀碎的光芒。


    “我想回實驗二中看一看。”


    何晴笑著調侃道:“幹嘛?追憶青春啊?”


    白式雪笑道:“我們的青春沒結束過吧?”


    “就是的!咱永遠都是十八歲!”


    “季冉,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把臉上的褶收一收成嗎?”


    “有褶怎麽了?誰像你一樣,在臉上不知道打的什麽東西,笑起來像個假人比哭還難看。”


    “今天老娘打不死你不姓黃!”


    “救命,我要報警了......”


    午後的陽光毫不保留地灑在蜿蜒的小路上,八個人的身影在金色的光輝中穿梭著。


    他們說笑著,打鬧著,聲音在這金色的通道裏此起彼伏。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八個人的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隨著他們的動作不斷變幻。


    溫月走在最後,嘴裏不自覺地哼起了那首唱過無數遍的歌。


    白式雪側過頭看著她,“你沒唱膩我都要聽膩了。”


    “就唱。”溫月提高了音量,大聲唱著:“如果這輩子做朋友你都不嫌多~下輩子夠不夠~”


    “我還想要像你這樣的朋友~”


    下輩子,我還想要像你這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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