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生的除夕是怎麽樣的呢?


    有人卷生卷死,耳朵裏聽著外麵煙花爆竹的聲音,手上不停地刷著卷子。


    有人一邊焦慮一邊刷手機四處玩,哪怕什麽都不幹坐著發呆也不願意看一眼書。


    白式雪和家裏人半夜又吃頓了夜宵,四個人開始坐在桌前打麻將,這是白家新年必備項目之一。


    溫月被何晴拉著和家裏人一起鬥地主,剛開始還有些放不開,慢慢地也開始玩得不亦樂乎。


    沈策和宋嘉承在醫院撐到午夜十二點,陪奶奶跨完年後才安心離開。


    到家的時候春晚已經結束了,不過還好有重播。


    兩個大小夥子將春晚當背景音,把桌子搬到電視旁一個擀皮一個包餃子,倒也有了年味。


    宋嘉承堅持要擀皮,他從來沒自己動手做過這種事,一張餃子皮整整擀了五分鍾。


    “按你這個速度,咱倆明年過年能吃上餃子就不錯了。”


    宋嘉承滿意地把自己的傑作舉起來朝著沈策顯擺,“你就說圓不圓吧!”


    “那你猜我餓不餓?”


    “你個俗人,懂個屁。”宋嘉承驕傲極了,“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餃子皮,我先量好半徑長度做好標記,然後用直線切割法,慢慢地修正,就可以得到一個非常標準的圓形餃子皮了。”


    沈策眯起眸子,“你有病?”


    宋嘉承不在意地聳聳肩,“我有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最後沈策把宋嘉承推開,讓他去剝蒜皮搗蒜泥。


    自己又擀皮又包餃子,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兩個人的份量全部解決完畢。


    下午備好了菜,再上灶就速度許多。


    不到淩晨一點,兩人圍著桌子上的六道菜,一人抱著一盤餃子吃得噴噴香。


    宋嘉承這個忠誠的素食主義者也多吃了好幾塊紅燒排骨,“不得不說,沈奶奶把你教得不錯,不談人品,廚品還是挺上道的。”


    “我真想把你按到廁所裏去吃粑粑,怎麽就不談人品了?我人品有什麽問題?”


    宋嘉承嘿嘿壞笑兩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給你加個菜,要不要?”


    “啥?”


    “紅燜鐵砂掌。”


    兩個人一邊吃飯一邊鬥嘴,已是淩晨,外麵的炮竹聲依舊不斷。


    吃著吃著,宋嘉承突然啪嗒啪嗒無聲地掉下了眼淚。


    沈策拿著筷子的手愣在半空中,“好……好吃到哭?”


    “滾。”宋嘉承吸了吸鼻子,抬起胳膊蹭了下眼睛。


    “我就是太高興了。”


    沈策扯了兩張紙巾遞到他麵前,“你這高興的方式挺特別的,笑跟哭似的。”


    宋嘉承不想和他鬥嘴,擤了一下鼻涕感慨道:“這麽久了,今天對我來說,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春節。”


    沈策往他的碗裏又夾了一塊好啃的排骨,“咋地?徐紅那個惡毒後媽不給你飯吃啊?”


    “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我都不如去墳地偷供品了。每年過年,徐紅的娘家人十幾口人都來這邊過年,那時候我就像個外人。”


    沈策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本來就是外人,他們都是糞坑裏的蛆,你這隻百靈鳥和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宋嘉承呆愣地微張著嘴,睫毛上還掛著未擦幹的淚滴,“百靈鳥?我?”


    “你和白白都是百靈鳥,還記得你們兩個合唱的那首《知心愛人》嗎?”


    “不是吧你?”宋嘉承無語的抿了一下嘴,“你不會在吃我的醋吧?”


    “我吃誰的醋都不會吃你的醋。”


    宋嘉承剛想對他的信任表示感謝,沈策就接著又說了一句:“白白根本就看不上你。”


    宋嘉承:……


    “你這話說的,好像她能看上你一樣。”


    “我知道她看不上我。”沈策早就說服了自己,坦然地說道:“這世界上沒人能配得上白白,她就不是凡人。”


    新的一年,每個人都和去年不一樣。


    國人習慣性的把春節當做翻篇的節點,仿佛跨過了這個時間之後一切都是新的。


    衣服鞋子是新的,碗筷床單是新的,所有開心和不開心的事情,都是新的,連同自己也是。


    大年三十剛過,時間仿佛被開了加時器,白式雪絲毫不鬆懈,在家裏開著視頻和學習小組的小夥伴們一起學習。


    學習之餘還不忘時刻關注著秦若雨的動態,對方的社交賬號依舊是注銷狀態。


    她不敢輕易放下戒備,偶爾出門拜年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謹慎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風吹草動。


    但一切都太過於平靜了,平靜的一點波瀾都沒有。


    越是平靜她越覺得不對勁,按照秦若雨的性子,她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如果有機會詢問經常出海的漁民,他們可能會告訴你,在大海中航行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平靜的海麵。


    因為這往往預示著海上大的風暴將要來臨,反而一直出現此起彼伏的小浪花才是更加安全的海麵。


    大年初三的當天,溫月的奶奶出殯了。


    因為人是在海市去世的,屍體拉回老家村子太不方便了,所以葬禮一切從簡。


    沒有戲班子,也沒有請人來念經。


    溫月早上五點起床從家裏趕過去的時候,全家人都等在殯儀館了。


    二姑看見溫月姍姍來遲,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還來啥啊,不用來裝孝順了。”


    溫月懶得理她,邁著步子徑直走到靈堂。


    她意外地看到了溫星和另一個表弟,兩個人竟然蹲在靈堂的角落裏打手遊。


    “你們瘋了?在這地方還打遊戲?”


    表弟抬頭看了他一眼,“這裏打遊戲咋了?去休息室我媽看見又念念叨叨的煩死了,這裏麵總比室外好吧,至少不凍手指頭。”


    溫月注意到兩個人臉色蠟黃,雙眼無神,眼下還有烏青的黑眼圈。


    “你們通宵打了一夜?”


    “那咋的了?”溫星眼皮都沒抬,嘲諷道:“至少我們在守靈,你兩天都沒見人影,就別在這指手畫腳。”


    溫月不氣不惱嗬嗬笑了一聲,“我可沒工夫管你們的閑事,不過……你們覺不覺得自己背後涼颼颼的?”


    表弟最先抬起頭,下意識地扭過頭朝身後瞄了一眼,“咋了?”


    “有那個東西唄!”


    “哪個東西?”


    溫月腦海中浮現黃圓圓的神態,有模有樣地模仿著,故弄玄虛道:“殯儀館這種地方陰氣重,你們不睡覺意識萎靡,很容易沾上髒東西。”


    表弟有點慌了,用胳膊肘碰了碰溫星,“我昨晚真的感覺後背一直有涼風,嗖嗖的。”


    溫星正在打團戰,眼珠子死死地盯在屏幕上,皺著眉不耐煩地說道:“你聽她亂說,她懂個啥。”


    “哦?是嗎?”溫月朝著棺材前的黑白照片揚了揚下巴,“奶奶昨晚盯了你們一宿,她在時刻地注視著你們,人都涼了你們還在這打遊戲,她會怪你們的,半夜的時候她就來找你們把你倆帶走……”


    “啊啊啊!”表弟騰的一下從地上竄起來,拔腿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嚎叫著:“媽,你快過來給我奶磕頭,別讓她把我帶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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