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嗎?走路都沒聲音的?”


    沈策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轉過頭挑起碗裏的涼麵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沈策,我一直以為你挺光明磊落的,沒想到你也能在背後像隻見不得人的老鼠一樣嚼人舌根。”


    沈策啪的一聲摔下手中的筷子,“人?有良心才配叫人,沒良心的是畜生。”


    宋嘉承沒說話,隻是冷冷地凝視著沈策。


    何晴手裏提著兩個三明治從遠處跑來,看到二人又開始水火不相容隨時要爆發的模樣,無奈地把宋嘉承扯到一邊。


    “你倆有勁沒勁,這麽多年了還沒鬧夠。”


    沈策哼了一聲,“有人爹不疼媽不愛,沒處撒火跑我這來發瘋,不好意思,我不慣著。”


    宋嘉承額前青筋暴起,直接上前一步扯起沈策的校服衣領,“你再說一個試試?”


    沈策沒還手,任由對方這樣扯著自己的衣領,嘴角勾起一抹譏笑。


    “戳你痛點了?你媽當年不要你了自己去國外過好日子,你爸給你找了個後媽生下一對龍鳳胎,平時能多看你一眼嗎?”


    宋嘉承徹底被沈策激怒,一拳向沈策的左臉砸去。


    “快拉開!”


    何晴衝上前環住宋嘉承的腰,白式雪和溫月一人扯起沈策的一隻胳膊,不到幾秒就把兩個人拉開了。


    食堂裏吃飯的學生頻頻往這邊張望,白式雪冷聲提醒道:“馬上要高考了,腦子都清醒點,不想記大過就老老實實坐回去。”


    沈策目露鄙夷地睇了宋嘉承一眼,規整了下衣領重新坐回椅子上。


    何晴本想把宋嘉承拉走,沒想到宋嘉承蹭了一下嘴角,麵無表情地坐在了沈策的對麵。


    有愛看熱鬧的學生假裝打飯故意經過他們的桌前,白式雪如冰川一樣毫無溫度和情感的眼神掃過去,眾人皆縮著脖子速速散去。


    “你一直都在看我笑話吧。”


    宋嘉承恢複了平靜,眼神又如平常那般淡漠。


    沈策抬眸冷冷望去,“我看你笑話不正常嗎?”


    宋嘉承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我不是造成悲劇的罪魁禍首,你沒必要在背後咒我。”


    “我不是咒你,隻是在陳述事實。”沈策像是自嘲地哼笑一聲,“宋嘉承,你沒人愛至少你爸媽都在,我沒爸媽了。”


    沈策的語氣中有苦澀,又帶著一絲悲涼。


    宋嘉承用力地攥了攥手,動了動唇又說不出什麽。


    每個人都是哭著來到這個世界上,隻要活著,就有各自的苦痛。


    有的人會喊疼,有的人嘴巴閉得嚴嚴的,讓別人以為他不會痛。


    下午運動會的親子項目,每個班級後麵都站滿了家長。


    白式雪對著爸爸媽媽哥哥周塵旭四個人,完全笑不出來。


    同班同學打趣道:“白白大神,你家人真多啊!”


    還有女同學眼睛發光,偷偷問白式雪,“那個個子高高的鼻梁高高的是你親哥哥嘛?”


    白式雪回頭望去,對上周塵旭深邃的眼,隨即轉過頭,“表哥。”


    石老師知道溫月的家庭狀況,她怕溫月形單影隻受了冷落,本想戴著口罩扮演一下溫月的姐姐參加親子項目。


    全副武裝走過來後,就看到溫月被一個慈愛的中年男人拉著傳授兩人三足的技巧,溫月見石老師後高興地招著手。


    “月月同學,你家裏人來了啊。”


    沒等溫月回答,白父樂嗬嗬地拍著她的肩,“嗯呢,這是我幹女兒。”


    溫月受寵若驚地抬頭望著白父,小臉羞得通紅,小小聲地嗯了一聲。


    見溫月的親子項目有了著落,石老師摘下口罩和帽子,用袖子蹭了一把額角被捂出來的汗。


    “好好比,老師給你拍照。”


    親子項目是兩人三足,家長和孩子並排站立,一人左腳與另一人右腳的小腿用繩子綁上,走過草地,穿越障礙,最終到達目的地的獲得勝利。


    這是一項考察默契的遊戲,也是二中運動會持續了四五年的保留項目。


    白母本來要和白式雪搭配,但白母是左撇子,平衡感不太好。


    而且白式楓一大早坐飛機趕回來就是為了參加妹妹的運動會,一家人經過商議最後決定白式楓和白式雪一組,白父和溫月一組,白母給他們拍照錄像,周塵旭打醬油。


    白式雪找沈策借相機,等沈策把單反相機送過來的時候,高三一班和二班已經開始比賽了。


    “奶奶來了嗎?”白式雪伸手接過相機,打開鏡頭蓋調節著光圈。


    “她那麽大年紀了,也上不了場啊。”沈策嘴上回答著她,目光卻落在了周塵旭的身上。


    白式雪想到了中午沈策坦白的家庭情況,心裏湧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你和誰一組?”


    “我哥。”


    聽到了白式雪的回答,沈策的心情頓時明朗。


    “你不上場的話行嗎?”


    “前兩年都這樣過來的,沒事。”


    在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周塵旭突然開口,“需要幫忙嗎?”


    “什麽?”沈策轉過頭微微愣住,“你是在跟我說話?”


    周塵旭揚唇一笑,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和你一組。”


    沈策看不懂周塵旭要幹什麽,白式雪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流轉著,他們一直不太對付,幾次見麵都說不上三句話就懟起來。


    白式雪剛想阻止,沈策嗤地一笑,“可以啊,走吧。”


    看著兩道漸行漸遠的高挑背影,白式雪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


    誰說女人之間的關係難搞,男人之間的博弈才最奇怪。


    周塵旭剛到沈策的班級座位的後方,班裏的女生堆裏就響起了一片議論聲和驚歎聲。


    有膽大的女生湊過來問沈策:“策哥,這是你家親戚嗎?”


    沈策睨了一眼彎腰綁腿的周塵旭 ,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剛從外麵雇的農民工,不熟。”


    周塵旭把兩個人的腿綁好後,直起身,“雇我?我很貴的。”


    沈策不耐煩地偏過頭不願看他,低聲嘟囔了一句:“多管閑事。”


    “我多管閑事?”周塵旭玩味地挑著眉,“剛才也沒見你拒絕我。”


    “你話很多。”沈策把兩個人綁在一起的腿往自己的方向拽了一下,“趕緊練習一下,咱們倆之間可是毫無默契可言。”


    周塵旭故意側過頭看他的左臉,“又被人打了?”


    沈策下意識地抬手蹭了一下眼下的一片淤青,前幾天左臉被蹭上的一片剛結痂,中午又被宋嘉承打了一拳。


    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本來沈策身上就帶著一股痞氣,這下更不像什麽好學生了。


    “要你管。”


    周塵旭嘖了聲,語氣欠欠地說道:“我幫你又關心你,你對我這個態度,沒有感恩之心。”


    沈策瞪了他一眼,“屎殼郎打哈欠你哪來的這麽大口氣,話再這麽多你就哪來的回哪去。”


    周塵旭不氣反笑,抬起手搭上沈策的肩。


    沈策不自在地晃了一下肩膀,“你別靠這麽近,咱倆沒那麽熟。”


    “行啊,我離你遠點,你也離白白遠點。”


    聽到周塵旭這樣說,沈策也抬起手摟上周塵旭的肩。


    “相知無遠近,能遇就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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