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出手闊綽,一個月補習費就是六千。


    溫月以為沈策家裏應該是住在海市的高檔小區,沒想到出租車七拐八拐停在了一個老舊小區門口。


    小區的大門口僅有的兩盞路燈散發著昏暗的燈光,居民樓斑駁的外牆留下了歲月的苔印。


    各家各戶的陽台上掛著衣服襪子,有的人家陽台還堆放著紙殼空水瓶。


    整個小區都像一張褪色的老照片,這一刻溫月覺得答應給沈策補課的決定就是個重大失誤。


    老破小沒有電梯,溫月跟在沈策的身後爬了五層樓才到家。


    沈策從家門口的電表箱內翻找了一會兒,掏出了一把鑰匙。


    “鑰匙放在這不怕丟?”


    沈策勾唇一笑,“這樣放了十幾年了,家裏從沒丟過東西。”


    沈策的家裏雖然老舊,但是室內環境卻十分整潔。


    上了年頭的家具被擦得發亮,白色瓷磚有的地方出現了裂痕,但沒有一絲發黃的垢跡。


    屋內明麵上的物品被擺放得整整齊齊,這和溫家是不同的。


    雖然溫母是全職太太,但是溫家總感覺沒地方下腳,抹布有時候出現在客廳有時候出現在廚房,從來沒固定擺放在屬於它的地方。


    沈策家裏是三室一廳,他遞給溫月一雙淡粉色的拖鞋,帶著她進到了書房。


    “就在這補習吧。”


    溫月沒廢話,直接從書包裏翻出早就準備好的試卷。


    沈策接過試卷眼睛亮了,“你自己手寫的?”


    溫月低頭嗯了一聲,“我給你出的題,裏麵涵蓋了高中所有的基礎物理知識點。”


    沈策不禁調侃道:“不愧是月神,已經達到能出題的水準了。”


    她不知道沈策物理是什麽水平,從頭開始複的話效率太低。


    趁著午休的時候溫月出了一張基礎卷子,不僅可以測試出沈策的真實水平,也可以查出薄弱點針對性複習。


    這是溫月最初的想法,但是看到沈策的家庭條件,她要打破自己的教學計劃了。


    免費教完這一次,她就再也不來了。


    看情況沈策家裏並沒有比溫家好多少,溫月不懂沈策哪來的膽子把一個月六千補課費說出口的。


    沈策拿到卷子就認真做起來,溫月捧著沈策給她倒的綠豆冰沙小口吸溜著。


    書房的一整麵牆都是書櫃,上麵擺著各種文史書,看得出來屋主應該是個知識分子。


    餘光掃到書櫃的最上排擺著少兒讀物,還有初中生好文好句作文大全。


    溫月頓時來了興趣,“我可以看嗎?”


    看到溫月指著作文大全,沈策彎著眼笑笑,“這個是初中生的,你要看嗎?”


    溫月撇撇嘴,“我的作文水平看初中的正好。”


    沈策個子高,站起來抬手就把最上排的作文書抽出來遞給她。


    拿走作文書後沈策沒走,在書櫃前徘徊了一會兒,又拿下來幾本名著放在書桌上。


    “高考光看初中作文大全可是不夠的,多看些名著,學習大師寫作的開篇和行文手法,都對你有一定啟發的。”


    溫月挑挑眉,“你還挺懂。”


    “我當然懂了。”沈策得意地嘿嘿一笑,“這次聯考我的語文考了134分。”


    “多少?”溫月瞪大了眼睛。


    沈策又從書櫃下麵的儲物櫃裏翻出幾張報紙丟在桌子上,“這些我小時候寫的作文,登過四次報。”


    溫月露出茫然的表情,登報得獎這種事放在看起來一身痞氣的沈策身上,實在太難有代入感了。


    書桌很寬敞,兩個人麵對麵坐著,溫月打開沈策給她的《局外人》認真地翻看著。


    少女太過認真,垂下的睫毛在燈光下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巴輕輕一張一合,極小聲地跟著文字讀出聲。


    沈策看得出神,溫月長得寡淡又平庸,放到人堆裏都看不見。


    但此刻,他覺得麵前的少女好看得出奇。


    “看我幹什麽。”溫月從書中抬起頭瞪了他一眼,“我臉上有字啊?”


    沈策眼底盛滿笑意,“還別說,你這出真挺像老師的。”


    書房門突然被打開,溫月猝不及防嚇掉了手裏的書。


    “哎喲,家裏有客人啊。”


    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奶奶手中端著一個搪瓷碗,見到溫月了把碗遞到了她麵前。


    “快吃快吃,我晚上剛熬的冰糖雪梨水。”


    轉頭斥責一臉懵逼的沈策,“你這臭小子,家裏來人了也不提前告訴我,我什麽也沒準備。”


    沈策抓狂道:“奶奶!和您說了八百次了,進屋先敲門啊!”


    “奶奶歲數大了忘記了。”沈奶奶笑眯眯地看向溫月,“這是你女朋友嗎?”


    溫月:.....


    沈策慌忙地直擺手,臉瞬間漲紅,“奶奶!這是我請的家教老師!”


    沈奶奶看了一眼溫月身上寬大的校服,抿著嘴樂,“那你們好好學,我再去端一碗雪梨水進來。”


    等沈奶奶出門後,溫月才嗔怪道:“你家有人也不早說。”


    “我也沒說過我家沒人啊!”沈策臉上的紅暈還未褪去,他拘謹地擺擺手,“家裏隻有我和奶奶,沒事,繼續吧。”


    物理卷子並不難,沈策做了半小時放下筆,把手指掰得吱嘎作響。


    溫月皺起眉,“你別掰你那個手,聽著聲嚇死人。”


    沈策敲敲桌麵,“給我打個分吧,我感覺自己全會做。”


    他的回答正中溫月下懷,題目雖然不難,但她設下了好幾個陷阱。


    表麵看著簡單,其實不仔細審題很容易被題目帶跑偏。


    她拿著紅筆在卷子上批改,每隔幾道題就出現一個大大的紅叉。


    沈策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怎麽可能啊!怎麽錯了這麽多!”


    “我埋坑你肯跳,你還挺配合的。”


    溫月把錯題的知識點列了出來,對照著課本圈出了重點。


    “這裏都是你基礎掌握不牢的地方,平時重點複習這幾塊就行。”


    沈策乖乖點頭,“行啊,那你以後就著重帶我複習這些吧。”


    “以後我不來了。”


    “什麽?”


    沈策倏地抬起頭,正對上溫月淡淡的目光。


    他皺起眉十分不解,“為什麽?”


    “沒為什麽。”溫月開始收拾自己的書包。


    總不能說怕你窮,交不起補課費吧。


    沈策沉著臉跟著溫月走出了房間,沈奶奶靠在沙發上打盹。


    聽到走步聲,沈奶奶瞬間清醒趕忙站起來,“哎喲,這麽快就學完了啊!”


    溫月禮貌地莞爾一笑,“謝謝奶奶的招待,梨水很好喝。”


    沈奶奶從門口的地上把準備好的一袋子零食塞到溫月的手中,“小策也沒提前說來客人,我也沒準備什麽,這裏有一些零食你帶回家吃。”


    溫月被沈奶奶的熱情搞得不知所措,“您太客氣了,這我不能收。”


    “別不好意思。”沈奶奶緊緊地攥著溫月的手,生怕她拒絕,“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就是些小零食,奶奶平時在家吃不完,就當替我分擔了。”


    沈策朝著溫月眨眨眼睛,“給你就拿著唄。”


    溫月再三道謝,走到門口剛要關門就被沈策的手擋住。


    “我送你。”


    “不用。”


    沈奶奶又從屋內探出頭,“小姑娘,讓沈策送你,都快十一點了小女生家家的多不安全。”


    溫月不再推辭,跟著沈策走到樓下自行車的停車棚。


    沈策從車棚裏推出一輛生了鏽的破舊自行車,拿著濕紙巾把後座和車把來回擦了幾遍。


    溫月嘴角抽了抽,“這車還能騎嗎?”


    “怎麽不能呢!”沈策拍拍後座,“擦幹淨了,坐上來吧。”


    溫月猶豫著,心裏一直打鼓,這破自行車蹬到她家車輪子都得蹬冒煙。


    沈策故弄玄虛地壓低聲音,“快走吧,這個車棚裏不幹淨。”


    溫月環視了一圈,自行車擺放有序,就是水泥地上有些灰塵。


    “還好吧,挺幹淨的啊。”


    沈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我說的不幹淨......是指那個方麵。”


    “哪個方麵?”


    “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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