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姐姐,我沒有偷噬魂珠,沒有背叛輝夜天!你們為什麽不相信我!”


    月映茹一臉悲愴之情,她下定了決心,大喝一聲,


    “起!”


    白龍應聲而躍,怒吼著衝向夜空。


    月映茹雙目含淚,並起雙指指向額頭眉心紅點處。


    月芮安慌了,抓住她的手腕,急切地說:


    “小師妹,快住手,你不要做傻事!”


    “芮姐姐,我已無路可退……”


    月芮安咬破手指,在空中畫了一道血符,口中念念有詞:


    “幻海蛟龍騰,逐浪卷雲飛,鎮魂心所至,籠月秘境歸!”


    語畢,一條赤炎蛟龍從血符中呼嘯而出,張開尖牙利爪衝向白龍。隻見兩條龍撕咬在一起,在無盡海上空不斷翻騰,頓時掀起滔天巨浪。海浪不斷激起,化作層層迷霧,向四麵鋪散開來。


    一時間,夜空中的圓月也變得朦朦朧朧,似幻似真,周圍還出現了一個七色環形光圈,流光溢彩,光芒萬丈!


    過了一會兒,白龍漸漸乏力,終是不敵赤炎蛟龍,被它咬住後頸,拖入光圈。月芮安和月映茹也一並被光圈吸入進去,消失在了月華之中。


    “幻溟籠月秘境!”


    懸崖邊上的眾仙家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月芮安法力高強,幻術更是在整個仙界之中一等一的水平,


    她的秘境空間,刀山火海,


    生者進,亡魂出!


    看來這次月映茹是必死無疑了!


    籠月秘境裏麵,


    沒有刀山,也沒有火海,隻有一片茂密而幽靜的竹林。


    滿山的竹子清新翠綠,綿延似海。


    那白龍從夜空中沉沉下墜,靈影虛散,遁入了玉清風隱扇裏麵。


    月映茹全身無力,癱在地上。


    她懷裏的嬰兒臉蛋肥嘟嘟的,粉粉嫩嫩,睡得十分香沉,全然不知母親大限將至。


    “茹兒,你看這是哪裏?”


    月芮安跪身抱住月映茹,臉上滿是心疼、悔恨!


    “後山……竹林……”


    月映茹勉強睜開眼睛,掃了四周一眼,還想再說些什麽,忽感一陣眩暈,嘴裏微腥,一口鮮血噴在地下。


    “對不起,我來晚了!”月芮安不忍直視,顫聲道。


    “芮姐姐,臨了還能見到你,老天也算待我不薄!”


    “茹兒別怕,沒事了!我帶你回家!”


    “家……我,已經回不去了……”


    月映茹強撐起一口氣,


    “那日,你帶隊去北荒圍剿赤炎金猊獸。你說,等你回來,中秋夜還帶我去人間看彩燈。”


    “隻要你想去,什麽時候都可以!”


    “姐姐疼我,我是知道的!你待我如親姊妹一般。母親仙務繁忙,無暇顧我。是你常常陪著我,教我仙術、功法。”


    月芮安望向竹林,淚眼婆娑。


    修行都是枯燥的,簡單的事情重複做。每當自己感覺煩悶的時候,小師妹總會有辦法逗她開心。


    她是暗夜裏,聖潔的月光!


    如果一切能回到過去,該有多好!


    “茹兒,天帝將師父扣押在天牢,命月族交出噬魂珠,不然就會被安上叛亂之名。如果真是那樣,天兵打過來,輝夜天將會成為下一個煉獄!他們說你勾結魔族,我不信!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沒有勾結魔族!”


    月映茹全身已經沒有力氣,但她一定要把實情說出來。


    “你走後,天帝詔書,說西北有狼妖禍亂,命母親為帥前去鎮壓。你們都不在……有一日,寶泰閣突然起了大火,我趕過去的時候,裏麵的噬魂珠不見了!師兄弟們攔住一團黑色魔氣,突然,魔氣向我襲來,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月芮安說:“是魔族偷了噬魂珠?”


    “我不知道……”月映茹說,“當我恢複意識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變回了本體,在一座黑漆漆的山裏麵……我很害怕,我想回去……可是我一點法力也沒有……”


    “茹兒!”


    月芮安心疼地抱住她。


    月映茹又說:“後來,我遇到了修明,他從黑蛇口中救下了我……我們日久生情,拜了天地結為夫妻。後麵寶寶出生,我們一直很幸福,很開心!”


    月芮安看了看小師妹手裏抱著的嬰兒,心中暗自感歎造化弄人!


    一收到淩月宮出事的消息,她就火速往回趕,可是還是回來得太遲了,


    噬魂珠被竊!小師妹也失蹤了!


    不知何人傳謠,說師妹私通魔界,殘殺同門,盜取噬魂珠離族不歸。


    更有甚者,欲借此事陷輝夜天於不義!


    天帝警諭六界,派人全力捉拿小師妹回上清天域。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月芮安救人心切,她隻想趕在所有人之前找到她,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懷中嬰兒忽然哭了起來,想是餓了。


    月映茹手顫顫地解開外衣,將她摟到胸前,輕聲安撫:


    “寶寶乖……”


    嬰兒吃得急,口中有乳汁溢出,白中帶著些紅。


    月芮安看到小師妹臉上抽搐著,很疼的樣子,問道:“孩子的父親呢?”


    月映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用衣袖幫寶寶擦拭嘴角,輕撫後背哄她安睡。


    “魔族襲擊,為了掩護我們母女逃走,修明拚了命拖住魔兵。我不敢回頭,隻能拚命地往前跑……芮姐姐,為什麽?我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仙魔兩界都要置我們於死地?”


    她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俯身跪下央求,


    “我今天是逃不出去了。可是,稚子無辜!求你念在往日情分,代我撫養她!妹妹感恩不盡!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的恩情!


    “你先起來!”月芮安攙起她,“說什麽傻話!你不想其他人,也要想想師父!你若有不測,知道師父會有多傷心嗎!”


    “母親……”


    月映茹抬頭望著那輪高懸的明月,又將目光投向竹林,隻見竹林間一閃一閃的流螢飛舞,猶如天上的點點繁星。


    “‘向月光還盡,臨池影更雙’,我的女兒,便叫‘池影’!我未能盡到的孝道,就讓她替我彌補吧!”


    月芮安接過孩子,她的心擰成一團,小師妹這樣求她,她實在沒有辦法拒絕。


    “茹兒放心,我定待她如同己出!”


    “芮姐姐,從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拿不出噬魂珠,也不知道它在何處,我,我百口莫辯……與其被人做刀槍使,不如我自己自我了結,死得幹幹淨淨……”


    無盡海上空,月映茹的身體從秘境中飛出,


    自幼受月芮安教導,她的時空秘術之門所在何處,月映茹自然是知曉的。


    月芮安始料未及,想攔已經攔不住,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師妹如流星一樣往下墜!


    懸崖下麵,眾仙聚集。


    她抱著小池影站在秘境內,不敢冒然出去。


    前方突然烏雲壓頂,天空仿佛破了一個大洞。狂風和雷電交織在一起,咆哮著、怒吼著,翻騰不息。


    “是雷劫!懲戒天雷!”


    有人驚呼,餘下的人馬上反應過來,大家嚇得魂飛神喪,紛紛後退。誰都不想被雷海淹沒,化為焦炭。


    第一道天雷落下,正中月映茹後背,強大的電流穿透了心髒,她痛得全身失去了知覺。


    轟隆隆——


    明亮的閃電撕開了暗夜,第二道天雷接踵而至,


    或明或暗的夜空中,忽然從遠處飛過來一隻黑色鳳凰,它身形巨大,翅膀全然展開遮住了半個天空,九根鳳尾如絲帶一樣飄起,


    全身燃燒著黑色烈焰,獨傲於天!


    頃刻間,它飛到了月映茹的身邊,化為人身,緊緊地抱住了她。


    黑色翅膀護住他們,那人硬生生扛了幾道雷擊。


    “修明……”月映茹睜開了眼睛,她眼底翻湧著抑製不住的欣喜,下一瞬,又轉為戀戀不舍的悲傷,


    “你快走!這是懲戒天雷,以你現在的靈力,受不住的!”


    顏修明的手沒有絲毫放鬆,反而摟得更緊了,


    “小茹,我不走!管他什麽天雷地雷,盡管衝著我來,我沒怕過!”


    “不要……我不要你死!”


    後背已經焦黑,顏修明咬緊牙,勉強維持神誌,


    “你我夫妻本為一體,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顏修明,絕不拋下你獨活!”


    月映茹淒然而笑,她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頰,撫摸著輪廓分明的線條,


    他漆黑的鳳眸含著淚,眉眼之中全是滿滿的眷戀,


    往昔如夢,回憶一幕幕湧上心頭,在腦海中翻閱,


    兩人不再需要任何言語,他們的雙唇緊貼,深深地擁吻。


    霹靂響徹雲霄,烏雲裂開來,數不清的閃電如金色利箭一般穿透雲層,


    飛快地射向大地。


    刺眼、炫目。


    暴雨傾盆而下,黑沉沉的天空好像馬上就要坍塌下來,無盡海海麵瞬間變得波濤洶湧,巨浪連連。


    兩人猶如風雨中飄零的落葉,承受著淡淡的憂傷。


    在空中緩緩盤旋,


    逆風而行,跳完生命中最後一支舞。


    漫天雷雨是他們的見證,


    縱使萬劫不複,縱使永墜深淵,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永遠相擁,不離不棄!


    無垠的無盡海海域,雨滴落在海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仿佛天地都在哭泣,


    為今夜的他們,奏響哀婉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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