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仍舊是一個隆冬季節,時有北風呼嘯。隻是,南越大地多寒冷的天氣,也難見紛飛飄舞的白雪。無論山間鄉野或是城市街頭,都輕易地見到植物枝繁葉茂,有些花木還傲然地綻放著花兒。


    看到綠葉香花,自然倍讓人感到生機盎然,心生溫暖之意。如同這寒流侵襲的夜晚,南越省江城市市中心仍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繁華街頭,處處歌舞升平、燈紅酒綠,引人入勝並情迷意亂,樂不思蜀。


    哦,多麽美好的夢晚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憂。刺激、快樂的夜生活,十四年前的江城人已經懂得歡天喜地的享受著。


    隻是,都晚上10點鍾了,兩個一男一女的幼童在沒有大人陪同下還在街頭閑逛著,似乎相當不合適。太危險了!他們家的大人,就不怕孩子被人拐騙走嗎?縱是太平盛世,亦無可避免偷拐蒙騙盜搶劫殺等罪惡發生啊!


    什麽和諧社會、夜不閉戶、天下無賤等等,在哪朝哪代都不過是一些自欺欺人的空口號罷了。在江城市,拐騙婦女、兒童可是時常發生,警察還未破的案件還有堆積著一大堆呢。越是繁華之地,越多貪婪的目光。單是拐賣兒童婦女,逼良為娼此等千夫所指、萬人痛恨的惡性案件,就時常出現在江城市的媒體報道中。


    這兩個小孩子不知年少無知或是膽大包天,竟然毫無畏懼之色,也沒驚慌害怕之意。顯然,他們不像是跟家長走失迷路的,倒似貪玩遲歸的淘氣頑皮孩子。


    果然,緊緊跟在女童身後的男童,名叫林文衝,約莫4歲,忍不住怯怯地喊道,“姐姐,我們回家吧!”


    “急什麽?閉嘴,別吵!”女童8歲光景,叫李雅音,停止步子,轉過頭,凶巴巴地看了小林文衝一眼,蠻橫地說下去,“趕緊走吧!姐姐帶你到一個好玩的地方去。”


    小林文衝見小李雅音生氣,臉現惶恐之色。他遲疑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說,“可是……”


    小李雅音很不耐煩,馬上打斷他的話,“你放心!爸爸、媽媽正在大排檔忙著幹活,不到淩晨二點鍾,他們是閑不下來的。再說,他們又不知道我們偷偷地從家裏出來,還以為我們在家裏的保姆監督下已經睡了覺呢!”


    “姐姐,我們還是回家吧!我害怕呀!”小林文衝哀求著。


    小李雅音“哼”地一聲,一點都不可憐小林文衝,生氣地說,“都是你這個乞丐鬧得,否則這麽冷的夜晚我會出門嗎?你害怕?我比你還害怕呢!就知道在爸爸媽媽麵前扮可憐扮乖巧,可惡,不要臉。”


    小李雅音真的十分憤怒。自從爸爸媽媽從街頭撿回這個小乞丐之後,她好吃、好喝、好穿、好玩的東西,樣樣都分一半給小乞丐。甚至,連父母的疼愛,都分了一半給小乞丐。這讓小李雅音相當不滿,十分討厭小乞丐。隻是,偏偏爸爸媽媽十分疼愛小乞丐,好像他才是親生的,而她這個親生獨女反而成了收養的。巨大的落差感,讓小李雅音常常向小乞丐投去狠毒的目光。


    小林文衝年紀雖然小,但聽得懂小李雅音話。隻見他本能地皺了一下眉頭,強忍著憤怒與悲傷。可是,“小乞丐”一詞嚴重地刺痛了他的心,最終還是忍不住流下晶瑩的淚珠。


    小李雅音見到林文衝哭了,竟然十分歡喜,笑哈哈地說,“哭吧!大聲地哭吧!嘻嘻……你哭給誰看?爸爸媽媽不在這裏,不會給你撐腰的。哼,討厭,一個小乞丐也配做我弟弟?我就不明白,爸爸媽媽已經有了我這個親生女兒,幹嗎還從街邊撿回你這個小乞丐收養?”


    小林文衝聽得傷心又委屈,一時無語,眉頭皺得十分痛苦。


    小李雅音仍是不依不饒,惡狠狠地數落著小林文衝,“你還好意思傷心、委屈?真不要臉!我比你更傷心更委屈呢!自從你來到我家後,爸爸媽媽就少了寵愛我,還要讓我把好吃、好玩的東西先讓給你!呸,我才不會讓給你!”


    小李雅音越罵越激動,“爸爸還罵我小氣,老愛欺負你!要不是媽媽攔著,爸爸的手就打在我屁股上。哼,可惡!可恨!爸爸以前從不打罵我的,媽媽更不會罵我。都是你這個小乞丐不好!今晚——哼,哼,小乞丐,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我才懶得理你。”


    小李雅音話完,不再理會林文衝,掉頭就走。


    小林文衝見李雅音快步走開,急了,本能地一邊跟著跑,一邊大聲哀求,“姐姐,別丟下我!等等我!”


    小李雅音一聲不吭,隻顧快步地走著。她顯然很熟悉這一片街頭,很快就將傷心痛苦又無可奈何的小林文衝領帶到一條燈光昏暗的僻靜街道。這條街是市區內一個錯綜複雜的城中村的村尾大街。


    城中村保留著大片大片明清兩代的古建築,也保存著很多民國年間建造的中西結合的小洋樓,都被省政府列為文物保護起來。如果不是如此,恐怕在寸土比寸金還昂貴的誘惑下,利欲熏心的房地產商人一早就眼紅心邪了。


    房地產商們會迫不及待地勾結急功近利的官員,暗中支使黑幫惡人開著重型鉤機鏟車,將占著市中心一大片麵積的城中村拆遷得一幹二淨,改建成千遍一律的高樓大廈。特色國情下的大地,其實很多拆遷差不多都是這麽一回事。


    小李雅音和小林文衝當然不必理會那一回事。他們各懷心思,沉默著繼續走路。


    小李雅音的心眼可能是狹窄了一點,但確實聰明機靈,而且膽子非常大。她好像是精心謀劃過,也熟悉城中村環境,七繞八拐地將林文衝帶進城中村中心的一條小巷子。


    小林文衝顯然相當害怕,卻又畏懼小李雅音,不敢吭聲,隻能吃力地跟著小李雅音走。他怕走丟。小林文衝雖然年幼,但一點都不笨,一早就意識到小李雅音不懷好意。不過,他的年紀真的太小了,又不識得路回家,唯一辦法就是緊跟著小李雅音走。


    當然,小林文衝也抱有一點饒幸,以為小李雅音惱羞成怒,隻是將他帶到這個僻靜陰暗的地方嚇唬一番,然後就帶他回家。


    他開始後悔,不該聽了小李雅音的饞言,趁著家裏的保姆睡著覺,跟著她偷偷地溜出家門。沒想到,又是坐車又是走路,結果小李雅音不是帶他去玩耍,而是一路上被她惡罵又恐嚇。小李雅音還連續打了他幾巴掌,扇臉,打在身上,很痛!


    小林文衝根本不知道也不敢問,小李雅音到底將他帶去什麽地方?小李雅音會不會還要打他?小李雅音打他又不是一次二次,而且打得又狠又重,有一次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小命。


    難怪,爸爸那麽惱怒,要打小李雅音的屁股。不過,媽媽攔住了,不讓爸爸打。她舍不得她親生的女兒受那個罪。


    但小李雅音做得太過分了,媽媽還是責罵了她幾句。可李小雅音從不聽勸教,照樣避開爸爸媽媽,變著法子折磨他。他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隻能含冤受屈地逆來順受,默默承受著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折磨。


    小林文衝知道,他在這個家,是一個沒有身份、沒有聲音、沒有地位、沒有尊嚴的可憐蟲。無他,誰叫他是小李雅音常掛在嘴邊的“小乞丐”呢,沒實際性的依靠。在這個家,他得看那個霸道惡毒的姐姐的臉色過日子。


    爸媽雖然疼愛他,但更疼愛小李雅音。小李雅音是他們親生女兒嘛,有著牢不可破的血緣關係。而他不過是被收養的一個街邊小乞丐,可有可無。爸媽收養他,本意是給女兒找個伴。可他們女兒,寧願要寵物狗作伴,也不願意接納他。


    小李雅音刻薄地辱罵小林文衝,“你連我家養的小狗都不如!”沒錯!確實不如。小李雅音抱著家裏的寵物狗,又是撫摸又是親吻,還抱著它進她的房間上她的床玩耍。而他呢?他可不敢第二次走進小李雅音的房間。


    第一次高高興興走進入小李雅音的房間,卻惹來小李雅音的生氣,還把他打了一頓。從此之後,他連李雅音的東西都不敢碰一下。偶然間無意碰到,小林文衝輕則被小李雅音惡罵半天,重則被她打一頓。他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他不敢告狀。告了狀,他隻會受到更多更重的報複。


    其實,告狀後也沒起多大作用。爸媽非常寵愛小李雅音,所謂的打罵不過是隔靴搔癢,作個樣子唬一下子她罷了。小李雅音一撒嬌一哭鬧,爸媽就六神無主,馬上低聲下氣哄著小李雅音。


    所以,有所依仗的小李雅音才會如此放肆地打罵他。林文衝不得不認命,稍為反抗一下,隻會招來小李雅音更瘋狂的報複。她才是這個家的小皇帝!


    很多時候,小林文衝都想逃要那個家,但又知去哪兒?他唯獨常常思念自己的家。他隱約記得,在自己家,自己好像也是一個小皇帝,家裏還有很多傭工服侍他。隻是,他永遠都回不到自己的家了,他記不起家在哪兒,父母又是誰!他隻記得,自己莫名其妙地被人帶到這個城市,因為得了重病又被人拋棄在街頭,奄奄一息之時被現在的爸爸媽媽撿到送去醫院搶救,病好後就成為他們的兒子。隻是,爸爸媽媽的女兒可不待見他,常欺負、**他!


    小林文衝越想越忐忑不安。孤苦伶仃的生活,讓他的憂患意識變得敏感。現在,他既害怕小李雅音不知用什麽手段禍害他,又恐懼碰上其他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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