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張清竹帶回到竹林中的木屋後,顧書渝回到自己的寢殿。


    一夜無事,天很快亮了。


    上官問安起的很早,她在院子裏練了一會兒劍,然後打算去叫蘇繡起床吃飯。


    路上,她遇到一群人搬著一個什麽東西走了過去。


    這是一座約半米高的雕像,之前她就見過這東西。


    “這是什麽。”


    上官問安走上前去問。


    那些人搖搖頭。


    “回小姐,我們也不知道,夫人讓我們搬到神壇那邊去。”


    “之前放在哪裏了?”


    “我們不太清楚。”


    上官問安臨走前再次看了一眼這雕像,然後離開了。


    ——


    蘇繡數不清這是第幾次恢複靈力失敗了,難道要走出上官府才能重新恢複嗎。


    她走出院子打算看看這裏到底有什麽,剛出門就看到趕來的上官問安。


    “師姐。”


    “問安,起這麽早啊。”


    上官問安點點頭。


    “我來找師姐去吃早飯。”


    蘇繡道:“好。”


    算了,不用看了,反正明天也要離開這裏了。


    ——


    顧書渝本想帶張清竹一起去歡娘娘那邊吃飯,奈何張清竹說什麽都不去。


    “我還得再打扮一下嗎,我不要,你去吧。”


    顧書渝:“不用。”


    “我就這樣去?我不去,你去吧。”


    他的毒剛解,走路都不太順利,他現在就像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一樣……他的腿一動就發麻,他總不能一瘸一拐地去見歡娘娘吧。


    而且他全身都發麻,拿東西也不太利索。


    像老了一百歲。


    顧書渝:……


    “今天可能是我們在宮裏待的最後一天,你真的不去轉轉?”


    “這裏沒什麽好轉的吧。”


    還得貼隱身符,不然會被當作刺客抓起來殺掉,太可怕了,不去。


    “好吧,那你等我……如果我沒能回來,會有人來找你的。”


    顧書渝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喂……”張清竹還想問他些什麽,顧書渝頭也沒回,他現在也追不上顧書渝。


    “我服了。”張清竹坐在院子的桌子旁。


    小黃跑到他腳邊叫了兩聲。


    “小黃,你說他到底什麽意思呢。”


    “汪汪!”


    “他想幹什麽。”


    “汪汪!”


    估計是與趙丞相的對決,看來他們兩個是一定有一個要被除掉了。


    “算了,看顧書渝也不是會讓自己吃虧的樣子。”


    倒是他自己,本來想著留個活口,差點被人家群毆死。


    可惡啊,他張清竹一生行善積德,沒想到竟然會落得這麽個下場!


    他以後再也不要幫小鳥找窩幫小魚找媽媽幫流浪狗找吃的了。


    小鳥小魚小狗:?


    小黃:?


    傍晚的時候,張清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打算明天和師姐師妹一起回宗門。


    他收拾完後走出院子,西邊的朝陽似火一般,張清竹突然覺得心裏很難受,可能是好景難遇吧。


    他低下頭去看小黃。


    “我馬上又要走了。”


    小黃搖著尾巴,橙黃的太陽光照在張清竹身上,他周身似是一圈光暈一般,小黃開心的跳啊跳。


    “可惜你是狗,不能懂人們的複雜情緒。不能明白人們為什麽會突然在夕陽下感傷。”


    他把自己感動的不行。


    “小黃,來世你一定要做一個好人啊,這樣你就可以吃好吃的了。”


    小黃覺得它跟著顧書渝吃的挺好的。


    它才不要做人。


    人類奇奇怪怪的,勾心鬥角,自相殘殺。


    做一隻狗就是最好的。


    張清竹說完以後坐在桌子旁邊開始吃東西。


    “還是桂花糕好吃。”


    小黃:……


    ——


    太陽消失在地麵上,黑夜降臨。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張清竹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覺到外邊有什麽東西很亮。


    他點燃桌子上的蠟燭,然後睡眼朦朧地走出院子。


    這麽快就天亮了嗎。


    ……是西邊,這麽快就第二天下午了嗎?!


    等等……


    西邊火光衝天,像極了傍晚時分的夕陽。


    隻是照不亮整片天。


    “我靠!”張清竹披上宗服就往那邊跑去,他的毒還沒完全清除,所以他跑起來有些吃力。


    雖然他經常在宮裏迷路,但是來了這麽多次,他也能分辨出來顧書渝的寢殿在哪個方向。


    顧書渝睡覺的地方怎麽著火了?!他半夜不睡覺玩火啊。


    張清竹繞了些彎路,他趕到的時候周圍人都在救火。


    華麗的宮殿華麗的著火了,火勢衝天,他們根本不能靠近一絲一毫。


    “殿下!咳咳……”有人朝宮殿裏喊道。


    這種情況下,外邊的人根本進不去,裏邊的人也出不來。


    他們都在外邊焦急的喊著。


    張清竹直接衝了進去。


    “唉,這位公子你不要命了?!”


    十幾個人都沒能攔住他。


    “顧書渝!”


    張清竹閉上眼睛感知周圍的環境。


    他全身都出了汗,宗服雖然防火,但是耐不住這裏溫度極高。


    即使他本身是火靈根都受不了這裏,那顧書渝還能活嗎。


    他在殿內一角感受到了一具已經沒有氣息的屍體。


    張清竹猛然睜開眼睛向那邊跑去。


    可能因為太過激動,他的腿又麻,他直接栽倒在地,地上有一個被燒的發紅的燭台,銅製燭台尖利的一角直接將他的臉劃傷。


    張清竹爬起來抹了把臉,然後一瘸一拐跑過去。


    找到那具屍體的時候,他的臉已經非常紅了,像馬上要被蒸熟一樣。


    他的頭發也被燒焦了不少。


    “顧書渝。”他把地上的人扛起來。


    “挺住啊,我知道你還活著,你丫的也太不讓人省心了,不知道玩火尿炕嗎。”


    張清竹氣息變得微弱。


    太熱了,即使他躲開了偶爾會掉落的木梁和一直在燃燒的殿內擺設,這裏的溫度簡直能把人活活燙死。


    “你不會已經死了吧。”


    背後的人沒有出聲。


    “……哦。”


    張清竹早就感知到背上的人沒有了氣息,應該說他闖進來的那一刻他就感受到了。


    可是他想帶他出去。


    張清竹倔強的把人背出了宮殿。


    外邊的人看到他們以後全都驚呆了。


    “公子……快來人啊!太醫!快!”


    所有人都在感歎他怎麽能活著出來,隻有躲在暗處戴著鬥笠的一個人眼中含淚。


    她想,為什麽他能頂著大火衝進去。


    張清竹還醒著,他跪在地上把顧書渝的屍體安頓好以後,他將懷中一塊玉佩拿了出來。


    他在顧書渝周身發現了這塊玉佩,這塊玉佩他見過,白天在上官府的時候他看了趙丞相一眼,那時,趙丞相身上就有這樣一塊玉佩。


    張清竹沙啞的聲音響起。


    “趙丞相……企圖謀殺殿下……人證物證都在……”他聲音漸漸微弱。


    “物證……是這塊玉佩……人證,人證……是,我。”


    堅持著說完這句話,張清竹倒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死人了!”一個宮女尖叫起來。


    “叫什麽?!太醫還沒來嗎?!”瑩瑩被顧書渝留在了這裏,她著急的要哭了。


    “還有!快去稟報給皇上!殿下被趙丞相害死了!”


    弑女的罪名並不大,可以說他沒有罪,朝廷不會判他的罪。


    但是謀殺皇室中人,該當死罪。


    一瞬間,宮中亂成一團。


    當朝丞相放火將皇子害死的消息很快傳出京城,而當朝皇帝好像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趙丞相在城外被捕。


    皇帝一下除了兩個朝廷重患,一是本就占據權勢的趙丞相,一是在朝堂中漸漸起勢的皇子。


    他會鏟除一切危害自己皇權的隱患,即使是在不確定的情況下。


    所以他寧可錯殺千人。


    隻要皇權握在自己手裏。


    而讓朝廷定了趙丞相的罪的人,是趙婉。


    她偷偷找到宮內的太監,指證了自己的爹,說出他殘害娘與妹妹的事實,說出了他預謀已久的計劃,他本想憑借自己拉攏五皇子,但被五皇子拒絕了,於是他三番五次買來刺客追殺五皇子,他想將顧書渝燒死在殿內,想要製造一個意外,五皇子燭台沒看好造成自己被燒死的意外。


    他沒想到這個計劃被自己聽到了。


    他更沒想到自己還活著。


    今晚的大火也驗證了她的話,趙丞相死罪難逃。


    趙婉看向倒地的張清竹,她擦掉眼中的淚,


    她看著張清竹熟悉的側臉,她想,她知道那天的是誰了,她也知道為什麽顧書渝當時不會接納自己了。


    她將鬥笠往下壓了壓,轉身向沒人的小路走去。


    因為她不會不顧一切衝進去。


    妹妹,你喜歡的人是一個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可惜這個人好像心有所屬了,隻是他自己還不知道


    但是你放心,姐姐馬上就來找你了。


    你永遠不會孤單一人。


    ——


    就在皇宮內著起火的一瞬間,蘇繡醒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娘和爹,還有弟弟妹妹們。


    她摸了摸臉蛋,臉蛋上的淚留有餘溫。


    “娘,你要來接我了嗎。”


    蘇繡怔怔的看向木門,木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他們可能是沒想到屋內的人醒著,他們慌了,一個人立刻上前去捂住蘇繡的嘴。


    他們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個機會,以前問安小姐一直和這個女人睡在一起,他們不好下手,今天晚上問安小姐與夫人在一起,機會難得,他們一定要得手。


    奈何蘇繡不是普通女子。


    她立刻將麵前的人踹開,躲過了一個人丟來的匕首,然後拔出劍來。


    “你在這裏用不了靈力,不要白費力氣了。”


    其中一個人說道。


    蘇繡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雖然不能用靈力,用這把劍,應該也夠了吧。


    他們人很多,而且看起來訓練有素,不像普通的下人。


    更像是刺客。


    蘇繡眼神泛著冷意,她一劍摸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人的脖子。


    “老大,這女人練過。”


    “我知道,我們人多,不用怕。”


    敵眾我寡,蘇繡腹部被匕首刺中,同時,有一個人拿著大砍刀,在蘇繡因為疼痛而沒有反應過來的這一秒,他用大砍刀砍向蘇繡的手。


    蘇繡丟掉了劍,長劍落地,發出錚鳴聲。


    “就現在,把她綁起來吧。”


    蘇繡被他們用繩子綁住,那人拿塊黑色的布將蘇繡的腦袋包了起來。


    “問安……”蘇繡閉上眼睛,沒有再反抗。


    ——


    “問安。”上官夫人溫柔的看著她。


    “你小的時候,娘也是躺在你身邊這麽看著你,如今你都這麽大了。”


    上官夫人將上官問安的頭發捋到一邊。


    上官問安皺眉,但沒有動。


    她蓋著被子乖乖躺在那裏。


    “那是什麽。”


    她指著門上的符紙問。


    上官夫人哦了一聲。


    “那是隔絕外邊聲音的,這樣問安能睡個好覺。”


    “為什麽要隔絕聲音。”


    “因為下人們要一直忙呀,娘怕他們的腳步聲會吵到問安。”


    那為什麽她感知不到外邊的一切了。


    這到底是什麽符,她現在隻恨自己是個劍修,不是符修。


    這張符紙絕對不是用來隔絕聲音的,娘在騙自己,她聽得出來。


    “問安,你是不是在質疑娘。”


    上官問安沒說話。


    “娘知道白天那些話你肯定聽到了,但是爹娘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你弟弟小時候經常會問起你,爹娘看他這麽想你,便說你生了重病,為了治好你,隻能將你送入宗門。”


    “可是弟弟又覺得爹娘偏心,娘隻能告訴弟弟你的病很重,嚴重了會死的。可能小孩子多想了吧,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上官問安眨了眨眼睛。


    “娘,這十幾年來你有想過我嗎。”


    “有。”


    這是真話,她聽得出來,她距離上官夫人這麽近,她聽得到上官夫人的心跳聲。


    “那就夠了。”


    她不是一個人,除了師姐,娘也會想自己。


    這麽多年以來,她不是一個人。


    這就夠了。


    上官夫人看著上官問安,眼中情緒複雜。


    上官問安感受到了。


    “娘,你為什麽要這麽看著我。”


    上官夫人搖搖頭。


    “沒事,問安……你能不能不回去了,娘想你。你的病是不是好了,好了就留在這裏吧,這才是你的家。”


    上官問安搖頭。


    “我想修煉。”


    她想變強。


    這樣就能保護想保護的人。


    “因為宗門裏那些人嗎?娘才是你的親人啊。”


    上官問安閉上眼睛。


    “娘,睡覺吧。”


    上官夫人歎了口氣,她向窗外看了看,然後躺下來閉上眼睛。


    突然,她感覺到身邊的人一下子坐了起來。


    “怎麽了,問安。”


    “我聽到師姐叫我了,我要去看看。”


    上官夫人拉住上官問安的手。


    “怎麽可能,你師姐她……”


    “娘,你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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