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孩子的精力是有限的。


    佑香剛才鬧騰的歡,現在人已經困暈了,趴在鼬胳膊上昏昏欲睡。


    鼬和止水把她送回家裏,又囑咐小桃好好照顧她後,這才各自回去接取任務。


    ……


    等佑香睡醒時,已經是當天的晚上了。


    她從下午一點睡到了晚上六點,整整五個小時,睡眠充足,睡眠質量上乘,現在精神倍棒。


    小桃給她預留了晚餐,見她醒來了,便端到房間裏。


    佑香隨意吃了兩口問道:“佐助哥呢?還在訓練場?”


    “嗯。佐助少爺中午吃飯時就沒有回來,已經讓人把晚餐送過去了。”


    佑香點點頭,又快速扒拉了兩口飯,擦擦嘴,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外跑。


    “小小姐!”小桃也忙跟著出去:“飯還沒吃完呢!”


    “我不吃啦!一個人吃飯一點都不香!我去找佐助哥——和他一起吃飯!!!”


    歡快的聲音結束後,是蹦躂著離開的快樂身影。


    小桃:“……”


    不是小小姐你…說著和他一起吃飯,但自己的飯都不帶,這不擺明要去吃他的麽?


    佐助少爺…本就吃的就不多來著,這下小小姐一去,怕是直接吃不上了。


    ……


    宇智波家族以瞳術和火遁忍術聞名於世,因此訓練場分為很多種類型。


    絕大多數訓練場都是四方形的建築物,裏麵場地寬闊,光線明亮,適合練習體術和手裏劍還有苦無,小部分造型特殊的訓練場則是為了訓練瞳術和火遁忍術。


    但佑香和佐助現在連查克拉都沒有,就別提瞳術和火遁術了。


    佑香想也不想,徑直往最前麵的訓練場跑。


    果然,人還沒到,就聽見了裏麵傳出來的敲擊假人的聲音。


    “嘭,嘭嘭!”


    佑香站在門口張望。


    宇智波佐助頭上綁著一塊白色的汗巾,穿著寬鬆舒適的練功服,小臉板著,額頭上不時有汗水滴落,而他的手正一絲不苟的敲擊著麵前的假人,動作熟練恰當,仿佛演練了上千遍。


    實際上,他也的確練習了上千遍。


    在沒有查克拉也沒有開眼的情況下,佐助學不了忍術和瞳術,他也不怎麽愛看書,對於他來說,光憑腦子記下來那些麻煩又繁複的結印手勢太難了,他需要真實的去運轉查克拉使用才能學會。


    佑香轉移目光,看向佐助不遠處的小茶幾上,果然擺放著一個尚未打開的三層食盒。


    看樣子,佐助的確是沒好好吃飯。


    “哥~”佑香喊了一聲,走進訓練場。


    佐助一看見她過來就停下了訓練的動作,詫異道:“你怎麽來了,佑香。你今天不是出去玩了麽?”


    早上鼬就和佐助說過,佑香今天八成是不會來訓練了。


    佐助還刨根問底那剩下的兩成是什麽。


    鼬說剩下的兩成看天意。


    這麽一看,天意真的來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懶惰鬼還能自己來訓練場了?


    一連串的三個問號頂在佐助頭頂,使得他現在的神情跟看稀奇一樣看著佑香。


    “是出去玩了,但我很早就回來休息了。”


    佑香拉住佐助的手,把他往茶幾那邊帶。


    “訓練固然很重要,但吃飯也很重要啊!你如果不吃飯,就會長不高,以後比我還矮,丟人!”


    佐助看了眼自己比佑香高出來的小半個頭:“……佑香!明明是你應該多吃飯才對!你比我還矮半個頭!”


    佑香不滿的嚷嚷:“誰讓你比我大!你比我高是正常的!”


    佐助一陣無語:“………………我隻比你大幾秒鍾!母親說了,我們倆是一前一後出來的!”


    “那也是比我大!蚊子都是肉了,大幾秒鍾就不算大了嗎!?”


    “……那也不能大幾秒鍾就比你高半個頭呀。佑香你明明就不高。”佐助撓撓臉嘟囔著。


    “你說什麽呢?”


    正在幫佐助擺餐的佑香轉過頭來笑眯眯的看著他。


    人是笑著的,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威脅的。


    “不要被我聽到在我背後說壞話哦!”


    “我才沒有說壞話!”佐助一屁股坐在對麵的蒲團上,他看著擺到桌子上的五個餐盤,問道:“我隻是在實話實說。你這個時間點過來,吃飯了嗎?”


    “算吃了吧?”


    佐助看了她一眼:“什麽叫做算吃了?吃了就是吃了,沒吃就是沒吃。”


    和鼬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他也學會了糾正佑香語句中的錯誤,他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反饋,而不是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吃了他就放心了,沒吃他就要督促佑香吃飯。


    算吃了吧?


    那這到底是吃了還是沒吃?


    佑香搞不懂兩位哥哥一天到晚究竟在糾結什麽。


    這還不簡單嗎?


    吃了幾口,但沒吃飽。說吃了也不對,說沒吃也不對,那就隻能說算吃了吧。


    這難道不是回答嗎?


    她莫名其妙的瞥向佐助:“你怎麽和鼬哥變得一模一樣了?”


    和自己崇拜的哥哥變成一樣的人,佐助還挺開心的,他驕傲的揚起下巴:“那是,我可是哥哥一手教出來的好學生!好弟子!”


    “哥控屬性真是沒救了…”


    佑香低聲吐槽,卻忽然想到了什麽。


    再抬起頭來時嘴角的笑容就有點壞壞的。


    佐助:“佑香你幹嘛?”他是有點怕佑香這種笑容的,通常這種笑容就意味著她又要幹壞事了。


    佑香神秘地笑了笑:“沒什麽~我隻是在想哥哥今天中午和我說的一句話。”


    “今天中午?”佐助算了下時間:“中午哥哥不是很忙嗎?你們怎麽會見麵?”


    “因為我去買了一樂拉麵送給哥哥和止水哥啦,不過這都不是重點。佐助哥~你猜今天中午哥哥說了什麽~~?”


    她笑的實在是令人害怕,但說出來的話也十分令人好奇。


    在好奇和害怕之中,佐助毅然決然選擇了前者。


    “說了什麽?”


    “他說…家族、家人……或許可以護你一時,但護你一世的終究還是你自己。”佑香刻意模仿著鼬說話的語氣和神情,效果很不錯,至少在佐助聽來,這的確是自家哥哥會說出來的話。


    他點點頭表示讚同:“是,哥哥也會和我這麽說。隻有自身的強大才能守護好自己以及自己所珍視的東西。”


    佑香詫異地看了眼佐助,好奇道:“你不覺得這句話有歧義嗎?”


    佐助“誒”了一聲:“有歧義?”


    “對呀。哥哥是我們的家人,父親和母親也是。書上說,家人會永遠在一起,可為什麽哥哥要說,家人隻可以護一時而不能護一世呢?”


    “呃……”佐助哪裏有佑香那樣的思考力,他也並不擅長刨根問底。


    他撓撓下巴,連吃飯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


    “或許是因為哥哥和父親母親年紀比我們大…”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沒辦法說下去。


    佐助一沒上過戰場,二沒直麵過死亡,三看書也很少,他對於死亡兩個字很忌諱。


    但佑香不一樣,她看過太多書了。在書本的世界裏,死亡並不是不能被提及的事情。


    人的生老病死,自然的新生與隕落,都是十分正常的現象,每個人都會經曆的。


    “你的意思是,哥哥和父親母親比我們大,也會死在我們前麵,所以哥哥才這麽說?”


    佐助表情有了些細微的變化,好半天才點了點頭:“嗯。”


    佑香搖著頭:“可是不對哦。”


    “為什麽不對?”


    “哥哥很聰明,還上過戰場,他比我們更懂得死亡的意義。如果真的是生老病死導致的家人無法保護我們,那當時的我們肯定也七老八十了。”


    佑香吐吐舌頭:“我倆都是老頭老太太了,怎麽還會有人找我們的麻煩?佐助哥,你難道會去找一個老頭老太太的麻煩嗎?”


    佐助篤定道:“我不會。”


    欺負老人才不是他會做的事情呢!他要找也要找和自己旗鼓相當的人!怎麽可能以小欺老!


    “對呀,所以我才覺得哥哥這話說的很不對勁,雖然……”


    佑香看了眼佐助的臉色。


    佐助很不安。


    他也很焦躁,聽著佑香說話,飯都吃不下去了。


    眉頭緊鎖,黑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正怔愣地盯著碗中的飯粒發呆。


    她不能再說了,有些事情不該讓佐助過早的去思考。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思考所帶來的代價的。


    佑香有時候就會想,她的這種看書加思考的習慣究竟是好還是壞。


    在大眾眼光裏來看,她的確是年紀偏小的,可她腦子裏所接收的知識太超前了,遠遠超出了現在年紀的承受範圍——


    剛看書的那一年,她時常昏睡,就是因為大腦裏一次性儲存的知識過量,她大腦啟動了自動保護程序,不得已才通過睡覺來緩解疲勞。


    現在能做到看完書還有精力訓練,純屬是靠著日日夜夜練出來的。


    但要佑香從此以後不看書了,她也做不到。


    她習慣於掌握各種理論知識,她不喜歡在與別人聊天時聽到不明白的詞匯。


    這些都隻是她的個人習慣而已。


    個人習慣怎麽能代表其他人?哪怕是與她自小心靈相通的佐助也不行。


    她和佐助本來就是不同的兩個個體,因為雙生子才聯係到一起,可雙生子並不意味著他們必須事事一致。


    佐助接觸世界的方法和她明顯是不一樣的,她會自己看書自己思考,而佐助更習慣於聽從父親母親和哥哥的指令,他們說一就是一,他們說二就是二。


    每種方式都有利也有弊,選擇自己習慣的就好。


    她也沒必要強硬的將佐助的習慣扭轉成和自己一樣,那無非是第二個自己,可她希望佐助成為佐助。


    正如同她成為佑香一樣。


    佑香沒再說話,反而小大人一般歎了口氣。


    “哎。”


    “哎,哎?”佐助回過神來,也跟著歎了口氣。“佑香為什麽歎氣?”


    “佐助哥又為什麽歎氣?”


    佐助笑著,把麵前的飯碗推給佑香:“看見你歎氣,就忍不住想跟你一起歎氣。所以,你為什麽歎氣?”


    佑香眼珠子咕嚕咕嚕轉,看看飯菜又看看佐助,最後又瞅瞅天。


    終於想到了一個合適的理由。


    “你知道嗎?佐助哥,我超級惆悵的——”


    此時的佐助還在學習著佑香的腔調:“哦?為什麽會超級——惆悵——呢?”


    “因為止水哥說…哥哥之所以說這番話,是因為他以後會結婚,等結婚後,他的家人就會變成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就不再是我們了。”


    佐助:“……?”


    “哎。”佑香裝模作樣的又歎了口氣:“最關鍵的是,哥哥居然沒有反駁這句話!他就是這麽想的!”


    說到最後,佑香還假裝很憤怒的拍了兩下桌子。


    佐助陷入沉思。


    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飯不香了。


    鼻頭湧上的酸澀感猝不及防。


    要知道,他從一年前就不怎麽愛哭了。


    可在自己的妹妹麵前,他還是極力忍住了哭意。


    “哥哥真的這麽說?”


    佑香點頭如搗蒜:“千真萬確捏。”


    為了加深這句話的可信度,她還專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佐助哥,你看,我眼睛裏還有紅血絲呢,就是當時哭的,哎,我當時可傷心了。”


    任何一個兄控都無法幻想自己的哥哥未來娶妻生子另外組建一個家庭後將自己拋之腦後。在兄控的眼中,哥哥即便組建家庭,那自己也應該是家人中的一個。


    但很可惜,當時的止水為了控製住佑香,不僅說出了句不靠譜的話,還給不靠譜的話冠上了不靠譜的幻想——鼬在長大後的確會娶妻生子,但以他的性格來說,讓他在成家後就和佑香佐助斷了聯係,那是不可能的。


    佑香當時就明白了這一點,但出於不想被哥哥罵啦不想訓練啦等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佑香還是選擇裝哭來看兩位哥哥手足無措的表現。


    可佐助不懂,他向來都把鼬放在第一位,因此潛意識會認為鼬說的話就一定是正確的。哥哥既然這麽說……那就一定會這麽做。


    他傷心極了。


    鼻頭一聳一聳的,眼淚眼看著就要落下來。


    就在這種關鍵時刻,佑香和佐助不約而同的聽到了訓練室門口傳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是鼬和止水的聲音。


    兩人一起出了任務,又在任務完成後一起回到家裏,在大廳那邊沒看到佐助和佑香,便想著來訓練場找。


    結果兩人一腳踏進訓練場,就看見嘴角掛著笑容的佑香以及滿眼噙著眼淚的佐助。


    止水一愣:“佑香,你怎麽在家裏還欺負你小哥?”


    “…………”


    佑香給他翻了老大一個白眼,她很記仇的,現在還記得宇智波止水中午幹出來的事情。


    “我才沒有欺負他!!”


    “那佐助怎麽哭——”


    “嗚哇哇哇哇——”佐助放聲大哭:“哥哥不要我了——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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