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這個名字我有印象……是那個參加了保密項目的人吧。”


    利維坦博士端著咖啡杯,聽完沈簷的描述後笑眯眯地說著。


    沈簷喃喃道:“保密項目?”


    他再次聽到了這個詞,非常在意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嗨呀~保密項目的事情別多問,都是無法理解的啦。”


    利維坦博士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問。


    哢噠——


    門被打開,一個聲音傳了進來:


    “什麽保密項目,借口罷了。”


    利維坦博士臉色微變,手中的咖啡都搖晃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更加和藹的微笑看向門口說道:


    “仲裁院的人怎麽有興致到我這寒舍來了?”


    聞言沈簷好奇地回頭望去,想看看那傳說中仲裁院的人會是怎麽樣的。


    隨即他就愣住了。


    因為站在門口的是一個黑眼圈極重,麵色滄桑,好像隨時都可能去世的青年。


    更特別的是那人卻顯得非常有精神,站姿平穩,之前的言語也很有力,絲毫不像麵相上看著那麽的憔悴。


    實際上麵相能像他這麽憔悴屬實很少見,尤其是在這術法世界裏,就算一個術士再“奇形怪狀”也不該是像一個普通人一樣“憔悴”啊。


    ——除非是個人的怪癖。


    那人一邊跨入房間一邊回答利維坦博士道:“沒什麽,我不是找你的。”


    說完他轉頭看向沈簷。


    啊?


    我?


    沈簷眨了眨眼指向自己,有點不想確定這個事實,但似乎沒有其他可能了吧……


    那人點了點頭說道:“對,就是你,沈簷。”


    沈簷問道:“我怎麽了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向他伸出一隻手說道:“你好,我是寒樓,仲裁者,邀請你成為下一任仲裁者的預備役。”


    “謔~不愧是瘋人院,要讓一個新生做仲裁者嗎。”


    利維坦博士驚奇地說著,甚至放下了咖啡杯認真看向這邊,看他準備想幹什麽。


    沈簷見她沒有阻止的意思,於是看向寒樓疑惑地問道:“為什麽是我?”


    寒樓隻說了三個字:“奇跡社。”


    “他們?”


    “我今天去找他們,發現他們已經離開了,但是留下了一張紙條,然後我就來找你了。”


    沈簷皺著眉問道:“紙條…我沒看到什麽紙條,除了腦中的記憶,他們明明就跟沒有存在過一樣。”


    寒樓對於這個問題簡單地解釋道:


    “這個很好理解,因為那三人已經在一個很深的程度上掌握了‘自我’的存在,在他們離開的那一刻,許多歸屬於他們的東西自然也跟著離開了。”


    這說的不就是陳宇說的那段話嗎!


    沈簷喃喃道:“這……他們這麽厲害嗎?”


    “厲害,但他們不屬於這個世界,這也是我來找你的原因……”說著寒樓指向他道:


    “但沈簷,你屬於這個世界,起碼現在屬於,這是無可置疑的事實,而他們會找你,就意味著你有資格……”


    沈簷臉色微變,從這段言語中察覺出對方好像知道他是“穿越者”這點。


    ——怎麽感覺是個人都知道啊……


    他有些苦惱地扶著額。


    寒樓淡淡地說道:“別擔心,看的出來的人都不會在乎你來自於哪兒。”


    聞言沈簷放下手,看向他問道:“我表現的那麽明顯嗎?”


    寒樓搖了搖頭糾正道:“不明顯,但你終究沒有經過‘特意’的隱藏。哪怕隱藏了都有人能‘看破’,更何況你隻是‘不明顯’呢。”


    沈簷摩挲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後嘀咕道::“嘶……有道理。”


    他決定之後得琢磨一下怎麽隱藏身份……或者幹脆不演了?


    片刻後寒樓接著說道:“雖然你有資格,但你要學的不隻是知識,還有認識這個世界的方式,否則稱為仲裁者是不合格的。”


    聽到這沈簷眉頭一挑,問道:“我沒說要加入吧?”


    “你想知道陳宇他們用的是什麽嗎?”


    寒樓拋出了他的“誘餌”。


    雖然沈簷知道這是他的“誘餌”,但還是忍不住問道:“是什麽?”


    寒樓緩緩地說道:“……那是種更深層次的力量,一切現有體係在其麵前隻能淪為「舞台」。”


    好怪的說話方式!


    但沈簷卻又似乎聽懂了他要表達什麽。


    可那終究是霧裏看花一樣的感覺,如果寒樓不說下去,他可能一輩子也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麵對沈簷的目光,寒樓搖了搖頭道:


    “所以說你的思想水準還不夠…不過我就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利維坦博士你刻意回避一下嗎?”


    說著他像是這裏的主人一般端起一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嗬嗬~喝我咖啡還讓我回避,這可真是……”利維坦博士輕笑著搖了搖頭。


    寒樓看著杯中黑褐色的液體,半晌後又默默地將其放下:


    “不回避也行,其實你也是可能有資格的人…隻不過我們並沒有辦法百分百確認這一點罷了,如果實際上你沒有資格的話…我無法保證聽了後會對你有什麽影響。”


    可以放心和沈簷說的原因是奇跡社找過他,所以說奇跡社的陳宇可以看出那種不知名的“資格”。


    ——這很容易就能意識到。


    利維坦博士聽此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道:“這就不需要仲裁者擔心了~”


    寒樓沒有回答她,然後他背向兩人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們常在一些幻想文學作品中說的‘超凡體係’實際上它們並不超凡,這些超凡都是與平凡對比出來的,隻是我們假想中的超凡。”


    “就像是一個所有人都隻有一隻手的世界,你卻擁有兩隻手,那你就是一種超凡。”


    “又好比在這個有術法體係的世界上,術法就不能說是超凡,哪怕有些人的術法水平特別高也是一樣。”


    “在這種條件下,平凡就像是一個舞台,供我們假想所謂的超凡來表演。”


    沈簷問道:“所以你想說超凡其實不存在吧……可是超凡不就是超出大多數凡人的能力嗎?”


    寒樓無言地搖了搖頭,接著打了個響指又說道:


    “對,硬要說有超凡也是沒問題,畢竟這隻是種文字的定義罷了,超凡確實就是超出尋常的意思,可是…你不覺得這個詞總不得勁嗎?”


    “少數人就是超凡?那最傻的傻子豈不也是傻得超凡?這麽說又確實沒問題,可你發現了嗎,糾結這點是相當無聊,這就是你需要非常清楚的第一點


    ——不要在意普通文字上的歧義,不要像那群蠢貨那樣玩弄文字,沒有意思,與大多數人在言語上的‘辯論’本質上不過是吵架罷了。”


    寒樓的話語內容雖然在教訓人一般,但他的語氣和神態依舊是心平氣和。


    沈簷沉默了片刻,咬著指甲思索了許久後抬頭看向他說道:


    “好吧,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其實一切事物都在體係內,沒有超然物外的存在對吧?而陳宇他們用的隻是比術法體係還要強的體係。”


    但沈簷在心裏不太認可,因為他見過空白世界,他無法想象空白世界能在什麽“體係”中。


    寒樓笑了笑說道:“那麽現在我們來給除這些以外的東西起一個名字吧…”


    什…什麽東西起什麽名字?


    沈簷忽然有點跟不上思路了。


    寒樓故作沉吟,片刻後攤開手說道:“叫它「奇跡」,怎麽樣?”


    “奇…跡?”


    寒樓圍繞著沈簷,一邊漫步著,一邊講述著:


    “一切的體係之外,將其稱為「奇跡」,對於一切的思想來講都無法將其想象為‘合理’的…「奇跡」,真正存在的奇跡,這現實中最虛妄的一麵。”


    最後他停在沈簷麵前,伸出手讓沈簷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指尖上。


    啪!


    寒樓打了一個響指。


    身處的房間忽然消失,周圍的環境化為一片灰白的雲海,“下方”則是南州城。


    寒樓看著這片空洞誠懇地說道:“我其實是個普通人。”


    沈簷驀得睜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


    普通人?空洞中毫發無損?還有房間呢?


    這一刻,沈簷才終於明白了寒樓要說的東西。


    ——


    「奇跡」


    ——


    “所以可以把我家變回來嗎~”


    突然利維坦博士“幽怨”又“愉快”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兩人回頭,在她的眼眸中看到了某種研究人員特有的狂熱。


    但兩人都不意外,因為沈簷自己的眼神也差不多,寒樓更是被稱作瘋子集中營的仲裁院的仲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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