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悔似乎思考了些什麽,看向他認真地說道:“我決定了,你不能留。”


    她的目光第一次落於沈簷身上。


    那一刻,沈簷腦海中閃過了無數“悲慘”的情景,而核心意思似乎都是一個人陷入被周圍的目光“壓”得喘不過氣來,最後在沉沒之後,帶去“死亡”。


    “悔”,讓人悔,讓自己悔,後悔,懺悔,悔恨,悔過……


    虛幻的畫麵仿佛是一個遠遠的旁觀者,使人沒法達到感同身受的程度,旁觀亦是目光之一,讓人感到一種沒有空氣的窒息與心悸。


    這也是種術法嗎?


    不清楚,但他可能明白了為什麽她會因為目光而生氣——那是某類負麵情緒的集合,以目光為媒介觸發。


    又或者是過去的糟糕回憶,以目光為記憶點浮現於現在。


    沈簷猛地搖了搖頭,從那種詭異的“通感”中掙脫,然後吐槽道:“喂喂,不是說不敢在城內殺人的嗎?”


    七悔抬起右手,手背上的黑色紋路顫動起來,液態的暗影緩緩滲出,滴落在地上。


    她笑著,笑中帶著苦難地說道:


    “你對我們歸元教似乎有些誤解,我們並不是什麽要毀滅世界的極端人士,也從不隨意殺人,隻是和官方理念不合罷了。不留不代表要殺,不要整天要死要活的,我隻需要把你從城內帶走永遠囚禁就夠了。”


    說著,一根尖刺從暗影滴落的位置迅速生長,頃刻間刺向沈簷。


    沈簷側身閃開尖刺,嘀咕道:“靠,被教訓了,居然還要玩囚禁y……”


    不過他對“不殺人”這句話還是持相信態度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用“回應”問過了,是真話。


    他用術法試探了一下那根尖刺,發現無論是冰錐、火球還是電弧依舊是效果一般,想要打斷它隻能用量去堆,就像是長了耐久度一樣。


    這種特殊的現象,讓他直覺地認為情況有些不對,這歸元教怎麽也不像是普通的組織,可偏偏這麽一個“第七聖徒”卻隻有一階。


    合理嗎?起碼以他知道的信息來看無法理解,於是他試圖複盤這短短幾分鍾的事情。


    首先是剛才她說不殺人這一點,說實話他一個穿越人士還真不太了解這個世界術式層麵的民風民俗,原身這個土著都不知道歸元教,他一穿越來的有誤解應該很正常。


    況且殺不殺死不死的似乎並不是什麽問題。


    (閑貓:哈?沈簷大氣!)


    ——所以不對勁的應該不是這點。


    這時暗影再次滴落,數道尖刺接連刺出。


    這種不知名的術法沈簷是連碰都不敢讓它們碰到,連忙借著冰牆跳上高處,躲開了這幾根尖刺。


    低著身子,並激活著術式,隨時準備躲開下一次攻擊。


    他繼續思考:既然問題不在這裏,那又是什麽呢?


    皺了皺眉,警惕著七悔手上的紋路的同時,分出一份心神去注意周圍的這片黑影。


    仔細觀察後發現了一個細節:這些黑影的邊緣在不停閃動著,像是顯示屏出現故障後導致的畫麵邊緣的像素錯亂。


    這個現象…總感覺在哪裏見過。


    思緒飄過一抹清明,沈簷心裏有了打算,在七悔一揮右手,暗影灑出,在半空中變成數個生長著尖刺的刺球時。


    “踏踏”兩聲悶響,他一步蹬在腳下的冰牆上,拉開距離,一步蹬在新釋放在身後的冰牆上,借著力道從刺球的控空隙間穿過,快速地向前衝去。


    長筆法杖尖端亮起,純粹的術力以最快的發動速度與最高的普適性向七悔衝去。


    術力衝擊!


    ——需要強大的術力才能支撐起效果的攻擊方式。


    特點是“純粹”的“法術傷害”,和比瞬發術式還方便的發動,不存在用冰錐被火克製之類的問題,哪怕是邪術,隻要還在術的範疇內,那它就有高貴的保底傷害!


    哪怕沈簷的術力值已經在一階中屬於是頂天的級別都不太夠。


    但他這下是趁著剛才有機會,用無限回複的術力值充了好幾秒鍾能的!再繼續蓄力都要溢出了的那種。


    在接觸的那一刻,純粹的白光帶著邊緣的一絲藍色紅色這種純色散光激發而出,伴隨著清脆的鳴響,毫無懸念地刺穿了擋在七悔身前的黑影帷幕!


    見此沈簷眼睛一亮。


    沒錯!就是這個!術力直接衝擊現實時也會發生以光線為體現的一種類型的故障特效!


    他抓住了一線思路,連七悔中了這一次攻擊後的情況都來不及確認,接連後退迅速拉開距離到遠處,看向這片黑影邊緣。


    紅色的色塊頻閃,如同屏幕顯示“故障”。


    倘若把這個現象放到現實,意味著什麽?


    首先排除“這隻是單純的特效”這種壞人道心的可能性。


    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黑繭展開後其實這裏就已經不是原本的“環境”了?“規則”不同,且難以“換算”,所以內部與外界的接壤之處發生了“故障”?


    非常合理!


    術力就是與物理不同的規則,所以在術式溝通現實、術力轉化物理這種時候,就會因為“故障”導致能量外泄,從而發出異色的散光。


    而這些黑影的邊緣與現實接壤處也有紅色的異常色塊!


    不過二者也有一些區別,散光是能量紊亂,色塊大概代表著規則紊亂…不過現在追究這點區別顯然沒必要,這得是他以後在實驗室裏研究的課題。


    可為什麽想清了這點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看向像是正在融化的蠟燭般解體的黑影帷幕的後方。


    站在黑繭深處的七悔捂著脖頸,神色痛苦說不出話來,隻能發出可憐的咳嗽聲與嗚咽聲。


    看來是出暴擊了。


    有點不忍心是怎麽回事?


    沈簷看向二弟,知道是它在作祟,於是二話不說抬起法杖,術式激發。


    無數冰錐暴雨般不間斷地落下!


    以沈簷的偽無限藍條,像這種一次次發動小術法組成效果的手段,他可以一直維持到明天!


    捂著脖頸的七悔瞳孔猛縮,強撐著激發了身後黑繭上早已準備著的白色通路的術式。


    黑影從繭上爆開,摧毀了所有的冰錐與術式,並且在沈簷的下一波攻勢接上來前,喝道:


    “折此枝!”


    強行喊完這三個字她就捂住了脖頸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嗯唔……”


    她沒辦法說話,隻能在心裏震驚:這家夥到底什麽情況?那一下的術力快有三階了吧??還有那放不完的法術,他的術力值是不要錢的嗎!!?


    她震驚,沈簷這邊也差不多。


    因為在她喊出“折此枝”,他現在放出的這些術式全都無法激活了!


    攻勢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才怪!


    沈簷默默地抬手,隨著筆尖亮起,又是一大片術式出現在身邊,替換了那些失去效果的術式,像是浮遊列陣一般拱衛著沈簷。


    見此七悔的眼神頓時失神:“怎麽咳咳…會……”


    看著她似乎有了一抹害怕的神情,沈簷輕聲安慰道:


    “別害怕啊,我又不強,一階術士,隻會放一點小術法而已。”


    真是一如既往的謙虛呢。


    反正七悔聽完是繃不住了:


    這是一階?這是一階??這是一階???有什麽地方能告術士等階詐騙嗎……


    她七悔不強嗎?當然強!換個術士來怕是早在“斷通徑”那一波就被撂倒了!瞬發、無條件、強行打斷施法!結果沒效果!?


    隻能說是可惜碰上了沈簷這個版本答案。


    “要殺要——咳咳……剮,隨你吧…咳咳……”


    沈簷意外地道:“這就放棄掙紮了?”


    她沒有說話,隻是咬著牙低下了頭。


    沈簷暗自用“回應”一問,發現她居然是認真的!


    於是走向前去,期間不斷用“回應”確認著她的想法。


    結果還真的一直都沒有反抗的打算!真的放棄掙紮了!


    沈簷來到這蒼白的身影麵前,看著她算不上楚楚可憐但依舊不得不承認絕美的外貌,咽了咽口水,抬起手,伸向她的胸口……


    噗嗤——


    從她體內飛濺出的鮮血是黑色的。


    金屬長錐不知何時出現在沈簷手中,刺穿了七悔的胸膛。


    瞳孔開始煥散,意識開始抽離,在這最終她忽然笑了一下,說道:“記…住,咳咳…我叫,‘悔’,嗬嗬嗬……”


    她似乎想要冷笑,但卻因為貫穿的傷口隻能發出流過空腔的風聲。


    撲通。


    金屬錐抽出,她的身軀倒地。


    沈簷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著她的軀體,良久,整個軀體的“畫麵”忽然閃爍了兩下,也像是故障的屏幕,隨後軀體消失。


    終於,沈簷忍不住握了握拳激動地喊到:“nice!!”


    然後連忙衝進神府,將一個巨大的黑色六層本命架構用原基做成的鎖鏈封得死死的。


    為此他還特意搭了一堆沒什麽意義的死物架構,讓他好夠得著這本命架構的高處。


    這可不是原身那縮了水的架構!這是原生態的!而且還是黑色的特殊品種!


    而且還是邪教徒!失蹤了官方也不會管!


    這不就有做某些不太好說的實驗的素材了嗎!!!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不對不對,思想不要這麽反派啊。


    沈簷臉上浮現危險的笑容,隨即反應過來拍了拍自己的臉恢複正常。


    他又沒有真殺了對方,原身沈默那鬼樣子都還活著呢,七悔自然也沒死透。


    看在她沒準備殺他的份上,說不定沈簷最後還會放她走呢,當然得看具體情況。


    若是出去害人那自然不能放,順便還得研究一下怎麽從架構層麵布置一些“禁令”之類的。


    打完一架並整理了“戰利品”後,就宛如進入了賢者模式,沈簷心中惶惶,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她究竟是怎麽當上第七聖徒的?


    是邪術很強的緣故?


    可是,那也隻證明了七悔的術法不一般,或者說歸元教不一般,但究竟是什麽讓他如此不安?


    莫非隻是單純的怕對方的組織找上門來尋仇?或者是對高顏值目標下手讓他有些後悔?


    好扯淡啊……他可不是那種人。


    而且讓一個術法特殊、潛力巨大的重要成員在外麵瞎逛,作死了了沒人來救,這正常嗎?總不能說一個組織裏滿是聖徒,這稱號其實爛大街吧?


    “感覺就是讓她出來送死的一樣……”


    沈簷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他也不清楚,他也不好說,隻能是說,“歸元教”真是個神奇的組織。


    嗯?誒?為什麽“歸元教”這個詞沒有模因汙染??


    沈簷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剛才一直忽略的問題。


    對了,從剛才這個黑繭展開起,模因汙染這種東西似乎就沒有出現過!


    ——官方無法解決的模因汙染問題,看歸元聖徒如何搞定(不是)。


    難道是七悔防止他聽到後直接去世所以好心幫他屏蔽了?


    更扯淡了……雖說她確實一直說的是不殺人。


    所以模因是和規則的錯亂有什麽關係嗎?


    他猜想著。


    但想不通,想用“回應”也無物可問,無人可聞。


    越想問題越多。


    沈簷的腦中逐漸充斥了以下念頭:


    “不對啊,不應該啊,好奇怪啊,咋回事啊,不正常啊,不合理啊,沒道理啊,想不通啊,啥情況啊,不理解啊……”


    十分甚至是九分的不對勁。


    “去問問許文天吧…哈,看來待會兒還得先稱呼他為許叔。”沈簷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件事情實在是有些問題,不隻是好奇心的事情了,不搞清楚可能沒法安穩。


    (話外音: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術式的shi和術士的shi都是第四聲,聽書的話好像聽不出來誒……這下汗流浹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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