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禹遲和陸寒來到醫院的時候,張子強已經醒了,醫生正在幫他的傷口上藥。


    他們兩個人安靜地在一旁看著醫生又重新把傷口包紮了起來,等到醫生全部做完他手上的工作後。


    江禹遲才過來向醫生了解張子強的情況,他緊張地問道:“醫生,我朋友的手現在怎麽樣了?等他的手養好之後,還能正常打球嗎?”


    醫生盯著他,一臉嚴肅地說:“你朋友的手傷到了重要的神經,以後別說是打球了,他會連握筆寫字、拿筷子吃飯,這麽簡單的動作他都做不了。但是,出院後的康複還是需要的。”


    醫生什麽時候離開的,江禹遲不知道,他隻知道張子強的手徹底廢了,還是常用的右手,還是因為他而廢的。


    醫生的話一直圍繞著他耳邊響個不停,他連筷子都拿不動了,筷子多輕啊,都拿不動,那他的手真的是廢了啊,一輩子廢了啊,再也好不了了。


    人就是這樣,一直想著、重複著不好的事,傷心難過了,眼淚就會流下來了。


    江禹遲的情緒,陸寒全部都懂,也能感受得到,他擔憂地安慰他:“小遲別難過,這裏的醫療水平還不夠,醫生的話未必是最終的結果,我會請全球最好的醫生,最好的醫院為張少治療的。”


    陸寒的話,江禹遲完全聽不入耳,他沉浸在深深的自責中,根本起不來。


    他像是進入魔障了,輕輕抽泣著,嘴裏喃喃道:“是我太任性了,是我太貪玩了。”


    “如果不是我非要去玩那什麽蹦極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應該受傷的人是我才對啊。”


    “為什麽是子強?”


    “他的手再也好不了了,他再也不能打球了。”


    “他喜歡的運動要放棄了,都是因為我……”


    張子強朝他伸手:“阿遲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江禹遲抬頭看他,情緒全都崩潰了,他緩緩的走過去,彎下腰緊緊抱住他,問道:“你後悔嗎?”


    你後悔認識我嗎?


    你後悔跟我去蹦極嗎?


    你的手廢了,還不後悔嗎?


    張子強單手抱住他,堅定地說:“我沒有後悔,如果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麽做,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久違的擁抱,珍貴的友誼,一生隻需有一兩個,足矣。


    良久後,雙方都拉開距離,張子強才說:“阿遲別自責了,我又沒怪你。再說了,這是意外,誰都不想,跟我們一起發生意外的人,有些都丟了性命呢,他們的家人比我們更加傷心難過。”


    江禹遲小聲說道:“有你這麽安慰人的嗎?”


    張子強笑了:“我剛才看了一眼那個醫生的工牌,他就是一實習醫生,他懂個屁,就在這裏胡說八道。”


    江禹遲碰了碰他還沒有被紮帶包裹住的四個手指尖,問他:“我這樣握住你的手指,你有感覺嗎?”


    張子強說:“廢話,當然有感覺了。”


    “那你動一下手指頭,我看看。”


    “你傻啊,我不疼啊?”


    張子強看著他,又說道:“阿遲,答應我,以後跟外人都別提這件事了,就讓它爛在肚子裏,讓它成為過去吧,好嗎?”


    “那如果張伯父問起了呢?”


    “我家人那邊,我會找個理由跟他們說的。”


    “子強,其實這件事我本來就有責任,你用不著隱瞞你的家人,該是我承擔的責任,我會承擔的。”


    “不是因為這個,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是因為出去玩才受的傷,多丟臉啊,被鄒於和梁源知道了,他們還不笑掉大牙啊?”


    江禹遲想到鄒於和梁源那兩個人,的確是會嘲笑人的,他說:“那我就勉強答應你吧。”


    這時,陸寒劃著輪椅過來,他鄭重的感謝道:“張少,這次真的謝謝你為小遲做了這麽多,這個恩情就先欠著。以後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能幫得上的忙,我一定會幫。”


    “陸先生不用客氣,這隻是我跟阿遲之間的事,也是我自己願意做的事,陸先生無須有擔責之心。”


    兩個人對視,張子強以前從沒怎麽留意過這個人。現在正眼看去,此人氣勢極盛,麵容英俊,眼神淩厲,那雙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哪怕是坐在輪椅上,也是個氣宇軒昂的偉岸男人。


    真不愧是名城的商界大佬啊!真不愧是陸先生啊!


    隻是,像他這種氣勢不凡的男人,怎麽會看得上阿遲這種毛頭小子呢?難道他隻是把阿遲當寵物般玩玩?


    他落在陸寒身上的視線裏有探究,有疑問,有不甘。


    陸寒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姓張的小屁孩,小小年紀,英俊灑脫,早已有了超越他年齡的睿智,在處理能力上冷靜、果斷。


    更沒想到,他對江禹遲的感情已經深至超過了自己的顧慮,也不容小瞧。


    如果按時間來計算,姓張的小子認識江禹遲的時間要比自己的還長。幸好江禹遲選擇了自己,否則定會落進姓張的這小子懷裏。


    陸寒微笑道:“小遲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和小遲再次謝過張少的救命之恩,如果沒有張少的搭救,小遲恐怕會凶多吉少。”


    張子強當然聽得懂陸寒的意思,他一陣失落:“陸先生客氣了,您的謝意我收到了。”


    陸寒說:“我和小遲的關係還沒有公布出去,還望張少暫時也能幫忙保密。”


    張子強點點頭:“好。”


    這時,病房外的門有人敲了敲便推門進來,是秦助理打包了食物回來,他看見房間裏的人,打招呼道:“老板,江少,你們來了?”


    陸寒問他:“其他的人安排好了嗎?”


    秦助理把食物放下,說道:“我現在就去安排。”


    秦助理又叮囑張子強:“張少一會還有什麽需要再給我打電話,我去去就回。”


    張子強對著秦助理離去的背影說道:“辛苦了。”


    江禹遲過去把張子強扶起來,再打開打包的食物拿過來放在他麵前的餐桌上,說道:“你快吃,餓壞了吧?”


    張子強拿著筷子沒動手,他問:“你和陸先生吃了嗎?要不你倆先去吃飯吧?”


    江禹遲說:“我們吃過了,你快吃。”


    這時陸寒轉動輪椅過來:“小遲,我們先離開吧,有我們在這裏,張少不好意思吃飯了。”


    江禹遲把筷子的外包裝拆了,遞給他:“又不是第一次看他吃飯,有什麽不好意思的,趕緊吃。”


    張子強拿起筷子,集中精神地去夾包裝盒裏的菜,非常的困難,一個從沒用左手用過筷子吃飯的人,忽然間要用左手去操作,還真的是要有足夠的時間來適應才行。


    他夾了半天,才夾了一口飯吃,還很笨拙,很狼狽。


    江禹遲看不下去了,搶過他的筷子:“我喂你。”


    張子強抓住筷子:“不用,還不至於要你喂我的地步。”


    “你吃得太慢了,你要吃到什麽?”


    張子強小聲道:“阿遲,你不怕陸先生生氣啊?”


    江禹遲看了一眼陸寒:“他沒那麽小氣。”


    說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遞過去:“啊……,張嘴。”


    張子強張嘴吃了一口,臉頰瞬間紅透到了耳邊。


    當真正看著張子強單手吃飯時,江禹遲的心很痛,前幾天還好好的一個人,現在卻連吃飯都變得這麽困難。


    他一邊喂張子強吃飯,一邊擔心地問:“子強,如果你的右手好不了的話要怎麽辦?你看,多不方便啊。”


    “如果好不了,我可以練習左手啊,很多事情又不是天生就會。”


    “本來你不需要這樣的,都是因為我。”


    張子強提醒他:“哎,你怎麽總愛鑽牛角尖啊?不是說過了這是意外嗎?”


    “那也是因為我才發生的意外。”


    “阿遲,別把這個事放在心上了好嗎?”


    江禹遲鼻子一酸,他把筷子放下:“你自己吃。”


    說完便離開了病房。


    張子強在後麵叫他:“阿遲,你去哪?我還沒吃完呢?”


    陸寒說:“給點時間讓他自己待會,他會想開的。”


    張子強把視線移到陸寒身上:“看來陸先生對阿遲的了解挺深的啊,希望陸先生對阿遲的感情也是真的。”


    陸寒迎接他的目光:“我對小遲的感情當然是真的,這就不用張少操心了。”


    張子強說:“希望如你所說,陸先生應該也看出了我對阿遲的心意了,如果您辜負了他,我一定會把他搶過來的。”


    陸寒說:“張少恐怕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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