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的一番話,點醒了艾琳。


    此時的她,突然明白,如果太過執念於回到從前,隻會錯失了正在發生的美好。


    正如鍾離所說的,如果20年以男子的身體和身份生活,讓他以為自己就應該是男子。


    那麽當她以女子的身體和身份生活20年之後,她到底是男還是女呢?


    當她以女子的身份和身體生活30年、40年,甚至是一千年之後呢?


    屆時,20年的男子生活隻不過是她千年人生中及其細微的一小部分。


    到那時,她又覺得自己應該是男是女?


    凡人的生命僅有百年。


    作為存活於世間6000年的神明,鍾離看待問題的方式自然與凡人不同。


    他引導艾琳跳出凡人短暫壽命所帶來的思維桎梏,以更高的角度去看待性別之說,點醒了艾琳,讓艾琳放下了對變回男性的執念。


    可雖說對變回男子的執念不再那麽重了,但艾琳卻依舊有煩惱無法釋懷。


    麵對博學的鍾離,艾琳就像是向長輩請教心得的晚輩,虛心開口問道:


    “可是...我喜歡一個女孩,要是我不變回男的,又要怎麽把她娶回家呢。”


    “嗬...”鍾離輕笑一聲。


    “對你來說,愛情的定義是什麽呢?”


    鍾離看著艾琳,目光如炬。


    六千年積累下的沉澱,實在是太恐怖了。


    這仿佛洞察人心的目光,讓艾琳內心發虛。


    好在,鍾離把艾琳當做朋友,他的目光雖帶著睿智,但卻並沒有什麽架子,沒有什麽神明的壓迫感,更沒有什麽帝王之威。


    他麵帶溫和,對艾琳微微一笑。


    開口道:“對凡人而言,男女之事乃是本性使然,繁衍所需。”


    “但你身懷魔神之格,因魔神之格的影響,你的身體亦會向魔神之軀進化。”


    “你成為魔神,不過是時間問題。”


    “魔神壽命悠久,凡人壽命不過百年。”


    “生離死別是你終將麵對的磨損。”


    “遲早要成為魔神的你,終將要擺脫凡人的愛情觀。”


    “愛情終會損耗,就像是相戀的凡人,在相處數十年之後,愛情的火熱終會暗淡,這時支撐夫妻白頭偕老的,就是一種超越愛情的情感。”


    “男女之事,乃是本性欲望催生,因為有欲望,才會促使男女交融,繁衍後代。”


    “但你已不是人類,不應再以人類的視角來看待。”


    “魔神的性命接近無窮,根本不需要繁衍後代進行香火傳承。”


    “就算想要繁衍後代,魔神也不需要伴侶,以魔神的權能,隨時可以匯聚元素,賦予其生命和靈智,使其成為元素精靈,也就是自己的後代。”


    “但,我們並不需要後代。”


    “因為,每個魔神都有信仰的子民,對魔神來說,子民,就是他們的孩子。”


    “將要成為魔神的你,未來注定了要經曆漫長的孤獨。”


    “所以,愛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於魔神是無用的。”


    “凡人百年壽命所帶來的愛情,隻能溫暖魔神一時,待他們逝去,留給魔神的,隻有長久的痛苦和無法彌補的磨損。”


    說到這裏,鍾離長歎一聲,語氣中帶起了濃濃的苦澀。


    他看向小燈草下的菲謝爾、諾艾爾和砂糖。


    “她們,應該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數十年之後,她們已經老去,而你年輕依舊...屆時,你又該如何選擇?”


    “魔神需要的...遠不止愛情。”


    “魔神需要的,是長久的陪伴、是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相互扶持的信賴與真摯。”


    “魔神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將自己安心托付的人,一個可以相互撫慰,緩解磨損的摯友與夥伴。”


    “魔神需要的,是一種遠遠高於愛情的真摯情感。”


    “但這些,對於我們來說,太過奢侈了。”


    說到這裏,鍾離突然笑了笑。


    “抱歉,年紀大了,總是一有機會就長籲短歎。”


    他看著艾琳:“我隻是想告訴你,你已經不是凡人,不能再以凡人的思維來看待問題。”


    “你遲早會成為壽命悠久的魔神,你不再需要繁衍,魔神也不需要性別。”


    “如果你喜歡的那個女子,能在漫長的時間中一直陪伴你,能不讓你在時間長河中感到孤寂,能撫慰你磨損的靈魂。”


    “能與她在漫長的時間中,相互扶持,亦是一件幸事。”


    ......


    “這......”


    鍾離的話,再次點醒了艾琳。


    艾琳一直覺得,自己需要變成男人,才能娶自己心儀的女孩回家。


    但那是她作為人類根深蒂固的想法。


    就像鍾離說的,她成為魔神是遲早的事。


    身為魔神的她,不會被生物繁殖的本能催生出欲望,也不需要繁衍後代來繼承香火什麽的,因為她本身的壽命就已經足夠長久了。


    壽命悠久的她,需要的是一個溫柔的港灣,一個能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一直陪伴她,在她疲憊不堪的時候,撫慰她被磨損的靈魂的伴侶。


    雖然鍾離說的事情或許離她還很遠,但她知道,這些事情她遲早是要麵對的。


    “人類的壽命不過百年,魔神的壽命卻接近無窮。”


    鍾離看向遠處的諾艾爾她們,說道:“總有一天,她們會老去、死去,而那時,你卻依舊年輕。”


    “看著友人死去,對你而言是莫大的痛苦,而她們看著依舊年輕的你,臨死前的她們卻不得不丟下你,先你一步走去,這對她們而言,何嚐不是一種痛苦呢?”


    “與凡人的交集,痛苦的不隻是魔神,還有人類。”


    鍾離的聲音在回響。


    溫迪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淡淡的傷感。


    鍾離停止了說話,現場除了風聲,再沒有其他聲響。


    他將這些事告訴艾琳,絕非是想要打擊艾琳。


    他將這些事告訴艾琳,是有他的考量在的。


    作為友人,他一是想提醒艾琳做好成為魔神的覺悟和準備,以免未來過於傷感。


    二是,他也在期待。


    任何生物都將在漫長的時間長河中損耗,最後被衝刷殆盡。


    這是七神也必須要麵對的磨損。


    他視艾琳為朋友,也把她當做變數。


    麵對磨損,七神各有各的理念。


    他很期待,期待這個即將誕生的魔神,期待這個被他定為【變數】的少女,在麵對磨損時,將會交出怎樣的答案。


    艾琳陷入了沉默。


    作為帶著劇情轉生的穿越者,她很清楚鍾離說的這些事。


    但作為人類的她,一直以為這種事情離自己很遠。


    可當她以魔神的視角來看待問題時,她終於感到了驚恐、害怕。


    她看向遠處的菲謝爾、砂糖和諾艾爾。


    此時的她們,依舊年輕,活力滿滿。


    但終有一天,她們都會老去。


    到那時,她又該怎麽辦?


    她會不會也像溫迪那樣,拒絕再與任何人交流,而化作一縷風,孤單的奔行世間?


    此時,溫迪和鍾離一樣,都是靜靜看著艾琳,他和鍾離一樣,期待艾琳給出的答案。


    他們沒有說話,隻是把此時的時間交給了艾琳。


    桌前,艾琳就隻是默默的坐在那裏。


    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她的臉上,時而浮現出悲傷,時而浮現出痛苦,時而浮現出迷茫,時而又陷入了呆滯。


    許久許久之後。


    終於,她渙散的雙目恢複了神采,她的臉上浮現出了堅毅。


    她攥緊了拳頭,目光堅定!


    “我無法接受!”


    “無法接受她們的老去,無法接受她們的離開!”


    “我想要她們的笑容永存!”


    “我想要創造一個讓她們的笑容不會消失的世界!”


    此話一出,溫迪和鍾離都愣了一瞬間。


    這就是艾琳給出的答案。


    這個答案,或許幼稚,但卻是她最真摯,最強烈的願望。


    這是一個新晉魔神的渴望!


    看著眼前少女熾烈而堅定的眼神,溫迪和鍾離的臉上帶起了莫名的微笑。


    “如此甚好!”


    “時候不早,我便離去了。”


    鍾離對艾琳頷首,離開了塵歌壺。


    溫迪也跟著鍾離離開了。


    艾琳點頭,鍾離剛剛的話,讓她更加珍惜與友人相處的時光。


    此時,她隻想陪菲謝爾她們說說話,多抱一抱她們。


    ......


    璃月港的海邊碼頭。


    鍾離和溫迪並排站立。


    “她已經快要尋找到成為神明的第三個條件了。”鍾離說道。


    “哦?”溫迪一笑:“原來,剛剛你說的那些話,其實也是在幫她嗎?”


    “嗬...”鍾離平淡一笑:“身懷風之魔神神格,心性純良,體恤百姓,我亦不免生出惜才之心。”


    “那真是多謝你了,老爺子。”


    “無妨,我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親近璃月百姓,視璃月為第二個故鄉,又被璃月百姓喜愛和尊崇,日後璃月若有她,我退下神位後也能安心許多。”


    “你覺得她的願望,會成功嗎?”


    溫迪看著平靜的海麵,開口說道。


    “不知,但新生魔神熾烈的願望,值得肯定。”


    “無法停止流動的風,卻想要創造一個定格的世界。”


    “有趣...”


    “我很期待她的成長,亦希望她能實現她的理想。”


    “因此,我會全力助她。不僅是期待她的成長,也是希望在我退下神位之後,璃月能有一位熱愛這片土地的守護者。”


    ......


    ps:今天親戚們來我家過年,但我還是好好更新了,這一章頂平時的一章半。我覺得你們可以誇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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