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愈來愈近,直到池夏被陌生男人攔住,看他的穿著打扮有幾分貴氣,相貌堂堂,這才放心下來。


    有錢的變態還是少數,這個人看起來不錯,不太像個流氓,反而溫和矜貴,一看便是金子堆裏富養出來的。


    ……


    顧嶼倒是沒想到,少女卸下妝容和打扮,青澀的眉眼看起來不過十幾歲,不知道成年了沒有。


    左右不過再等等,這個機會可不能被人捷足先登了,眼下的感覺錯過就遇不到了。


    池夏急著趕時間回家,兩人隻能在車裏談事。


    顧嶼表明自己的來意,顯然做足了準備,“池夏,這是一份協議,兩年為期可終止,你可以考慮考慮。”


    他說完又遞給池夏一張卡,“這張卡沒有密碼,每個月我固定會往裏打兩萬。”


    池夏接過協議細細翻閱,確實沒什麽霸王條款,都是基於雙方合法自願的前提,隻是不能那麽草率決定了。


    她還是收了那張卡。


    池夏回了出租屋,小心翼翼地打開奶奶的房間門,見她睡了,又開始翻看家裏的東西,看看有什麽情況。


    等檢查好一切,少女這才回到房間裏,和她樂隊的夏天打聽了顧嶼的事,她家裏人脈廣,應該知道的。


    夏天很快回了消息,說明天把詳細信息給她 ,沒有多問一句原因。


    池夏沒有開燈,淺淺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雜亂的小屋隻有破舊的小床占地最大,堆滿的書桌仍然有些溫馨。


    池夏背靠坐在床上,握著手裏的卡,知道自己在收下的那一刻已經有所心動了。


    她急於脫離現在的境遇,愈早愈好,必須在上大學之前攢下錢來買房子裝修好,到時候就騙奶奶是找朋友租的,交的房租實際上成了水電費和物業費。


    小時候一直渴望時間過得快些,趕緊長大,可真正長大後,池夏發現歲月無情,奶奶也在慢慢老去,而自己成了一種負擔,在最無力的年紀最需要錢。


    忽然降臨的一場大雨,伴隨著池夏安睡,涼意取代了燥熱,尤其是在這樣的地方,地勢低,積水坑坑窪窪,濺起一片水聲,窗口滴答滴答作響。


    放假了,難免睡得久些,等她自然醒,已經是九點多了,是被餓醒的。


    奶奶留了早餐,估計是出門買菜了,也可能是出去找了點活幹,明明她一直都不讓的。


    幾十平米的小屋,被雜七雜八的家具物件堆在一起,顯得有些逼仄,可在池夏的眼裏都是生活的痕跡,反而很溫馨。


    陽光照下來,透過窗戶和陽台,金黃色的露微花被微風吹動,像是集體在響應門扉的風鈴晃動。


    叮鈴叮鈴,清脆的聲響,似乎生活還沒有爛透,世界破破爛爛,總有些人在縫縫補補。


    池夏很快解決了早餐,又拿出一瓶甜牛奶咬著吸管小口小口地喝起來,隨即出了門去找奶奶。


    她到樓下轉轉,又去了遠一點的菜市場,這才看見老人家腳步略微有點不自然,連帶著神色也是如此,緩緩走過來叫了池夏一聲乖乖。


    “奶奶,你又這樣!”


    池夏被氣得眼睛都紅了,這個老太太什麽都不跟她講,每次都說自己不會用電話,結果默默承受這一切。


    她已經長大了,不是兩三歲好忽悠的小孩子了。


    奶奶心虛笑了兩聲,眼角的紋皺起像是眯著眼,不敢惹她,忙著解釋,“乖乖,不是什麽大事的,我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騙人。”她扶著小老太太,彎下腰掀開褲腿看了一眼,不太放心。


    池夏把奶奶帶到認識的老中醫看看,幸好沒什麽大礙,隻需要定期來這邊化瘀活血,配著藥水塗抹,近期減少不必要的活動而已。


    做完治療付了錢,池夏攙扶著奶奶回了家,自己提著買的東西,還買了一大瓶中老年人鈣片,警告老人家記得吃,她會檢查的。


    奶奶低垂著頭,知道自己惹孫女生氣了,本來當初信誓旦旦藏起來不讓池夏父親帶走,想著讓她過好日子,後來發現自己太沒用了,什麽都給不了她。


    “對不起乖乖,是奶奶沒用,你別生氣了好嗎?今天放假奶奶給你做點好吃的。”


    “不用了。”池夏拒絕了,拿出一瓶甜牛奶遞給奶奶,“奶奶,待會我要出門,等我回來做飯,不許自己任性。”


    “乖乖喝就好,聽人說老人家不能喝這個,對身體不好來著。”


    “胡說,那是對高血壓的人不好,奶奶你這麽瘦還不補充點營養。”池夏穿好鞋,聞言回頭看了一眼她瘦小佝僂的身子,明明才五十多歲卻有些顯老,這幾年沒少操勞。


    她反駁了奶奶,然後還是揮手跟她告別。


    池夏和奶奶的每分每秒都彌足珍貴,她不想最後留下的兩人回憶是冷漠爭吵的畫麵,每一次告別都值得尊重。


    事實上,池夏是準備去和顧嶼簽約的,當時他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她打了個電話約好了見麵。


    夏天的效率很高,很快交代了顧嶼的各種信息,從資料上看對方是家族掌權人,表麵矜貴溫雅,潔身自好,23歲已然讀完了金融碩士博士。


    到了池夏眼裏,顧嶼的關鍵詞就是有錢,好騙,還大方幹淨。


    男人或許是一時興起,貴公子的消遣而已,不過兩年之期,對於池夏來說卻是意外之喜,將來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誰也不欠誰。


    合約簽下後,一式兩份,各自保管。


    池夏作為乙方,拒絕了甲方爸爸的約飯,毫不留情,“抱歉,顧先生,我還得回去給奶奶做飯。”


    顧嶼的臉色沒有變化,眼眸溫和疏離,嘴角揚起微笑,隻是聽到她的稱呼,他沒忍住眉目微挑。


    “池夏,你可以直接叫我顧嶼,不用那麽陌生,畢竟我們以後還有兩年時間對吧?”


    “好的……顧嶼。”


    少女從善如流,似乎有些溫順,和昨天那副攻擊性的麵孔不同,說完就跟他告別離開了。


    由於情況特殊,所以顧嶼是根據池夏的課程安排來配合,期間包括她的樂隊演出和回家的時間,留給自己的少之又少。


    為此,池夏不得不把酒吧駐唱的兼職由一天三場推到一周三場,這還是酒吧老板苦苦挽留的結果,她算是看中她的人情才答應的。


    高二的課程越來越吃力,池夏隻好把更多的時間投入學習,包括一周一次的半天假,和顧嶼見麵的時候都沒忘記帶著作業本,最後成了青年來輔導她。


    顧嶼知識麵廣,幾乎覆蓋全科,池夏看他的眼神漸漸變得發光發熱,不由多了幾分敬慕。


    男人彎下身子指導少女作業時,兩人本就靠得很近,像是將她圈在懷裏,眼前烏黑的秀發被紮起高馬尾,掃過時他能夠嗅到淡淡的清香。


    池夏抬頭時,兩人視線相接,顧嶼總是受不住她或懵懂,或似懂非懂的眼神,又或是恍然大悟的表情,活潑又生動,像是四月明媚的花朵,片片落到他心上。


    往往沒過多久,他的耳尖不自覺紅了,不自在時還會故作嚴肅,咳兩聲讓她不要分心,接著頭湊到少女旁邊說話。


    距離更親密了。


    像是學生時代,同學間隱晦青澀的愛戀,借著一些不小心的接觸,一點一點流露出來,期待被發現,又害怕被察覺的矛盾感。


    年少時總覺得身邊那些人為著情愛失去理智的樣子萬般愚蠢,一心學業,不知道有多煩悶那些送情書的女生。


    第一次,顧嶼有些羨慕十七歲的自己,最為純粹的感情,青春的麵孔與狀態,可惜他沒有早些遇見此時的池夏。


    ——


    其實池夏不知道男人想讓她做什麽,仿佛隻是呆在一起吃頓飯,聊聊天,甚至不說話他就聽自己唱歌創作。


    一個月這樣過去了。


    那麽容易滿足的一個人。


    即使一次次忽略他,她也從未見到這個人臉上露出不滿的神情,貴公子的做派十足,眼神永遠溫和矜貴。


    不知是不是池夏的錯覺,似乎顧嶼見到她後總會心情好些,眉眼淡淡的笑意,整個人鬆弛許多。


    些微的差別,她很快就沒放心上了。


    有時候人需要鈍感力,沒心沒肺的人活著才開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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