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鋒幾人圍在蘇沫身邊,淚如雨下。


    那悲痛的情緒仿佛化作了實質,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讓周圍這暗沉的山林都好似籠罩上一層散不去的哀傷陰霾。


    蘇沫躺在那冰冷的地麵上,氣息愈發微弱。


    猶如風中殘燭,那微弱的火苗隨時可能被黑暗徹底吞噬。


    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


    伴隨著喉嚨裏發出的輕微“嘶嘶”聲,讓人聽著揪心不已。


    她微微動了動嘴唇,那幹裂且沾染著血跡的嘴唇輕顫著,似是想要說些什麽。


    程鋒幾人趕忙湊近,幾乎把耳朵都貼到了她的嘴唇邊。


    屏息凝神,生怕錯過她哪怕一絲的話語,周圍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一下下,沉重又急促。


    蘇沫用盡全身最後那一點力氣,聲音虛弱得如同風中的細絲,斷斷續續地傳來。


    “我……我很欣慰……沒辜負沈老爺子的囑托,能護著星文……到現在,也……也沒丟我爹的臉……”


    每一個字都說得極為艱難,卻又飽含著她此刻複雜的情感。


    那是一種拚盡全力後的釋然,也是對心中堅守之事的交代。


    眾人聽到這話,心中皆是一酸,眼中滿是疑惑與震驚。


    他們平日裏與蘇沫相處,竟從未聽她提起過她的父親。


    蘇沫像是知曉他們的心思,微微喘著氣,繼續說道。


    “我爹……他以前也是落櫻鐵騎的一個士兵,那是他一生的驕傲……


    他總是跟我講起在鐵騎裏的日子,那些熱血、那些榮耀,仿佛刻進了他的骨子裏。


    每次說起,他的眼睛都會亮起來,就像有星星在裏頭閃爍。”


    說到這,蘇沫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追憶。


    那目光仿佛穿過了眼前的山林,回到往昔的歲月裏,看到了父親意氣風發講述往事的模樣。


    可很快,那追憶又被痛苦取代,她的眉頭微微皺起,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可後來……程王爺莫名消失,我爹也跟著不知所蹤。


    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找他,尋遍了各個角落,問遍了能問的人,卻始終沒有音信,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淚,那淚混著臉上的血水,沿著臉頰緩緩流下。


    滴落在地上,砸出一小片濕痕。


    仿佛也重重地砸在了眾人的心上,讓大家的胸口一陣發悶,眼眶愈發泛紅。


    蘇沫艱難地抬起眼眸,看向程鋒,目光中帶著一絲哀求與期盼。


    “程鋒……我心裏……隱隱有種感覺,或許你能找到我爹。


    若……若是有朝一日真的找到了,請幫我……幫我告訴他,我很好。問問他……問問他還好嗎……”


    那目光裏滿是真摯,即便此刻生命垂危,可對父親的牽掛依舊如此濃烈,讓人看了不禁動容。


    程鋒早已淚流滿麵,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伸出顫抖的手,緊緊握住蘇沫那冰冷而無力的手。


    仿佛想把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讓她能再多留一會。


    他哽咽著說道:“蘇沫,你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去找,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定會幫你把話帶到,你可一定要撐住啊!”


    那聲音帶著哭腔,在這寂靜的山林裏顯得格外悲戚,卻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心。


    蘇沫微微搖了搖頭,臉上卻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在這滿是鮮血與傷痛的臉上顯得格外淒美,像是一朵在寒風中頑強綻放卻又即將凋零的花。


    “我怕是……撐不住了,不過能護著你們……值了……隻願你們往後……能查清這背後的真相,為死去的人……討回公道……”


    說完這些,蘇沫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那眼中的光芒如流星般消逝。


    手也緩緩垂落,再沒了一絲生氣。


    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地上,仿佛隻是睡著了一般。


    隻是那滿身的傷口和周圍的血跡在無情地訴說著剛剛發生的慘烈。


    “蘇沫!”


    眾人齊聲悲呼,那聲音在山林間回蕩,帶著無盡的悲痛與不舍。


    仿佛要衝破這山林,傳向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


    河江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捶打著地麵,放聲大哭,嘴裏不停地念叨著:“蘇沫,你怎麽能丟下我們呢。”


    他的哭聲撕心裂肺,每一聲都飽含著對蘇沫離去的難以接受。


    那眼淚和著地上的塵土,在他臉上糊成了一片。


    可他也顧不上擦拭,隻是沉浸在這巨大的悲痛之中。


    林婉清早已哭得昏厥過去,她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仿佛陷入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之中。


    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滿是冷汗,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


    嘴裏喃喃著蘇沫的名字,像是在呼喚她回來,那模樣看著讓人心疼不已。


    沈星文瞪大眼睛,眼中滿是震驚與悲痛。


    淚水不停地從眼眶湧出,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地上,濺起一小片塵土。


    他死死地盯著蘇沫的臉龐,仿佛這樣就能把她從死神手裏拽回來。


    嘴唇顫抖著,想說些什麽,卻又被那如鯁在喉的悲痛哽住。


    隻能發出一聲聲壓抑的嗚咽,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山林裏,更添幾分哀傷的氛圍。


    許久,程鋒最先從悲痛中緩過神來。


    他緩緩站起身,用衣袖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可那淚水卻像是怎麽也抹不完,依舊不停地往外湧。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定些,眼神中透著一股決絕與堅毅。


    他看著同樣悲痛卻又強忍著的幾人,聲音沙啞卻堅定。


    “蘇沫用生命護下了我們,我們不能讓她白白犧牲。


    她的遺願,我們一定要完成,不管前路還有多少艱難險阻,我們都要繼續走下去。


    去找到真相,去為蘇沫,為所有因鴻蒙而逝去的人討回公道!”


    那話語擲地有聲,在這山林間回響,仿佛是他們對蘇沫的承諾,也是對這殘酷命運的宣戰。


    眾人聽了他的話,紛紛抬起頭,眼中燃起了複仇的火焰。


    那火焰在眼底熊熊燃燒,仿佛要將這無盡的黑暗都燒個幹淨。


    他們默默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血跡斑斑的衣衫,朝著蘇沫的遺體深深鞠了一躬。


    那是他們對這位英勇犧牲的同伴最後的敬意。


    每個人的動作都很慢、很莊重,仿佛在這一鞠躬裏,把所有的感激、不舍與悲痛都融入其中。


    隨後,程鋒幾人相互攙扶著,一步一步緩緩離開了這片滿是悲傷與血腥的地方。


    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那沉重的腳步聲也慢慢消失在了山林深處。


    隻留下蘇沫靜靜地躺在原地,仿佛與這山林融為一體。


    沒過多久,一個全身裹在衣服裏的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這裏。


    那人身形修長,從頭到腳都被一件寬大的黑袍籠罩著,連麵容都隱匿在黑袍的陰影之下,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


    隻見這人緩緩走到蘇沫的遺體旁,靜靜地站了一會,隨後微微歎了口氣。


    那聲歎息在這寂靜的山林裏顯得格外清晰,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複雜意味,似惋惜,又似無奈。


    這人蹲下身子,動作輕柔地將蘇沫的遺體抱起,仿佛生怕驚擾她一般。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黑袍的一角被輕輕掀起,露出了腰間別著的一支玉笛。


    那玉笛通身瑩潤,在這略顯昏暗的山林中竟隱隱散發著柔和的光暈,仿佛有著神秘的力量。


    玉笛上還刻著一些精細的紋路,隻是那紋路太過複雜,一時之間也難以看清究竟是什麽圖案。


    當風拂過玉笛,竟好似發出一聲極細微的聲響。


    那聲響似有若無,卻又仿佛帶著一種能穿透靈魂的魔力。


    在這山林間悠悠回蕩,讓人不禁心頭一顫,仿佛這玉笛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故事。


    抱著蘇沫的遺體,這人轉身朝著山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腳步輕盈,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如同鬼魅一般,很快便消失在這山林之中。


    隻留下那地上還未幹涸的血跡,以及周圍淩亂的痕跡,證明著這裏剛剛發生過一場慘烈的生死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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