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政文盯著程治國,眯著眼問道:“你覺得呢,程科長?”


    陳秋萍猛然覺得,病房內的空氣都寒了幾分,


    她扭頭看向程治國,發現他依舊在笑,然而笑容有些冷,有些玩味。


    “看來韓組長是認定這一切都是我搞的鬼了。”


    程治國豎起一根手指頭,“咱們先假設你這個猜測是成立的,那麽我是不是可以這樣一個事實——


    在韓組長眼裏,為了拯救一萬個人,犧牲一個人,這件事是錯誤的呢?”


    韓政文眉頭微蹙:“我從來沒這麽說……”


    話還沒說完,他便選擇了閉嘴,


    因為他意識到了程治國嘴裏的陷阱。


    “我發布的有關洪水預告,雖然被大部分人嘲笑,但那是因為他們沒住在長江兩岸。


    涉及到自身的安全,兩岸的居民還是很惜命的。”


    “暴雨之前有多少人撤離?”


    “下暴雨的時候,又有多少人撤離?”


    “連續暴雨之後,很多地方也積極組織了撤退吧?”


    “為什麽?”


    “是因為大家相信我的調研成果嗎,還是因為發表這篇文章的是我呢?”


    “56式衝鋒槍就更不用說了。”


    “韓組長自己就是士兵,應該明白如果一個武器能領先一個時代,那會造成多大的殺傷力。”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這算不算挽救了很多士兵的性命?”


    韓政文沉聲說道:“但這也不是你可以肆意傷害別人的理由。”


    “為什麽呢?”


    程治國咧嘴笑道,“我拯救了那麽多人,就算踩死幾個,又有什麽關係?”


    韓政文愣了一下,隨後怒目圓睜,一股攝人的氣魄散發而出。


    “開玩笑。”


    程治國似乎渾然未覺他的氣勢,笑著擺擺手,“眾生平等嘛,我懂得。


    哪怕我拯救了整個藍星,但隻要我傷害了一個人,那也是死罪。


    更何況我還是主動傷害的。”


    “不過咱們剛才也說了,這隻是建立在韓組長你的假設成立的情況下。”


    “其實我就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怎麽會做出那種視人命為螻蟻的行為?”


    “韓組長,你說是吧?”


    韓政文陰沉著臉,不說話,


    相比於此刻程治國笑嘻嘻說出的話,他寧願相信剛才那種駭世之言的真實性。


    “咱們繼續剛才的話題。”


    程治國收回目光,說道,“韓組長問我,明明有那麽多的機會,為什麽不去往更高的地方,享受更優越的生活和更多的讚譽。”


    “那麽我同樣問韓組長一個問題。”


    他臉上依舊帶著風輕雲淡的笑容,但目光卻顯得異常冰冷,


    宛如野獸,


    “韓組長為什麽會認為,我這樣的人,趴到更高處,就會老老實實的盤著,不再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按照韓組長的分析,我就是那種‘寧叫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的類型。


    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


    你要是敢瞪我一眼,我能將你臉抽腫的貨色。”


    “當我站在更高處的時候,難道就沒有賈旭東、易忠海之流的人招惹我?”


    “又或者說,在麵對更高地位的人欺負我時,我就會選擇忍氣吞聲,當起縮頭烏龜?”


    “不要忘了,我現在僅僅是個軋鋼廠的科長而已,不一樣敢算計李太量和楊開江他們?”


    “有句話說的好,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換到我這種人身上,是不是可以這麽認為:我爬的越高,造成的災難就會越大?”


    “所以,你與其勸我離開四合院這個是非地,還不如慶幸我願意留在這。”


    “因為我禍害賈旭東他們,總比禍害那些真正的棟梁之才,又或者更有影響力的人要好得多吧?”


    “賈旭東為了對付我,尚且能犧牲這麽多人,你又如何確定那些位高權重的人為了報複我,不會犧牲更多?”


    韓政文冷笑一聲:“一派胡言,那麽多人都能遵紀守法的活下去,為什麽偏偏你不行?”


    “不是我不行。”


    程治國問道,“國家正在積極組建核試驗基地,你覺得是為什麽?”


    陳秋萍悚然一驚,


    有這種事嗎?


    這種事是能隨便說的嗎?


    韓政文眉頭皺了起來,


    他想問程治國從哪聽說的這些謠言,但想到洪水的事,又覺得他或許真的知道些什麽。


    “為什麽要建立核武器?”


    “因為上百年的曆史告訴我們,落後就要挨打。


    我們可以不傷害別人,但必須要擁有在別人傷害我們的時候,可以強硬回擊的底氣。”


    “韓組長,我就擁有這樣的底氣。”


    程治國笑著說道,“任何人欺負我,我都可以還擊的底氣。”


    “注意我的話,是任何人。”


    “我可以大度,但並不意味我受了欺負之後,必須大度。”


    “我可以寬恕某人一次、兩次,但我為什麽要寬恕他三次、四次?”


    “我並不想主宰世界,


    但同樣不會被這個世界主宰,


    哪怕這種主宰被法律、規矩、道德、文化等等慣於正義的名義也一樣。”


    頓了一下,


    他似笑非笑的問到:“你覺得呢,韓組長?”


    韓政文死死的盯著程治國,一言未發。


    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活在規則裏麵,一切行為以規則為準繩,


    然而程治國就是個脫韁的野馬,何止是不將人命放在眼裏,


    哪怕是維係眾生的法律和道德,也不被他放在眼裏。


    毫不客氣的講,


    如果一個城市,又或者一個國家得罪了這家夥,這家夥也會想盡辦法滅掉一城、一國。


    無法無天,


    這才是真正的程治國。


    然而讓人心揪的是,偏偏這個目無法紀的家夥,絕對擁有拉著無數人陪葬的能力。


    呼——


    韓政文吐了口氣,站起身,打算離開。


    “韓組長,剛才咱們說的話,都是假設吧?”程治國笑著問道。


    “那是自然。”


    韓政文突然笑了起來,“程科長你剛才不也說了嗎?


    那都是建立在我的假設成立的基礎上。”


    程治國滿意的點點頭。


    韓政文轉過身,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無盡的冰冷,


    他大步邁出,朝外走去。


    他身前,光芒萬丈,


    身後卻是一片深淵,


    他不想掀開蒙在深淵之上的遮羞布,讓深淵提前與光芒狠狠的撞擊在一起,


    因為那必然是一場席卷無數人的血雨腥風!


    (想找圖,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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