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之中,一條巨大的觸須伸了出來,遍體都是詭異的眼珠和滲人的尖刺。


    明明沒長嘴,卻能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怪音:


    「冥炎魔尊…你的不滅我族早有預料……」


    「為此…我族的發展…一刻沒有停歇……」


    留下這段話,那頭看不清體貌的巨獸原地消失,它隨行的韋蘭緹大軍也同時撤走,那片黑蒙蒙的天幕就像烏雲轉晴一樣,瞬間亮出碧空。


    影厲盯著對方存在過的區域陷入沉思,韋蘭緹似乎沒有打算直接進攻,剛才那一擊是為了暗殺自己,還是為了向自己宣戰?


    轟隆——


    又是一陣爆炸聲響起,放眼望去機身多處被掀開裂口,機翼、油箱、起落架也有不同程度損傷。


    這架承載千人之多的客機即將墜向山崖,絕望的悲戚響徹整片機艙,一些馭魔者和率先拿到降落傘的人已經跳下飛機自尋活路,其他無助的凡人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回到自己的頭等艙,寒燼已經關掉了通訊設備,似笑非笑的向影厲問道:


    “這一飛機的人類就要死了,你怎麽看?”


    影厲瞥了一眼嘉蘭蒂娜,她輕輕搖了搖頭。


    曾經他每當遇到這些小事,總會問嘉蘭蒂娜的意見,身為萬魔之上的至尊,處置凡人的事他並不擅長,與下層民眾交往頗深,還敢做敢說的她興許比自己更有見地。


    影厲會意,他閉上眼睛,將精神力融入「暗影視界」,將黑霧籠罩整座機艙,他的聲音出現在每個人心頭:


    「我是魔族的影厲,現在我有能力帶領一部分人活著離開」


    「但你們必須此生誓死效忠魔族,從此遁入魔道,不為世俗常人,徹底背叛聖域。」


    「每個人隻有一念之機,現在告訴我你們的選擇。」


    “我加入、我無條件加入魔族!”


    “我也是,請您帶我一個,我想活!”


    ……


    “可惡!沒想到你是這種男人,我要跟你離婚!”


    “我真是看錯你了,你不配為官,居然向敵人俯首稱臣!”


    “我永生永世為人,絕不向魔低頭!”


    “就是,給我滾,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


    “這…我、我該如何抉擇?”


    “我也想活下去,可、可是……”


    “背叛聖域?這、這樣活下去也會被逮住,然後……可惡啊!”


    ……


    一時間,整架飛機內產生三種不同的情緒和意誌,影厲心中已有定數。


    他說過隻給他們一個念頭的機會,猶豫即遲疑,在他眼裏即為放棄加入魔族,這唯一求生的機會。


    「幽冥劍法-第三式-魂淵」


    黑炎凝聚出的巨大旋渦瞬間吞沒整架飛機,所有人驚慌失措的被卷入深淵,有的人閉上眼睛順其自然;有的人繼續發出絕望的哭喊;還有的居然認為影厲出爾反爾想殺死自己。


    這樣一來,有一波人被篩選了出去,影厲要的是絕對的忠誠和信任,既然不信任自己想救人,那便死吧。反正飛機失事也會死,這樣死於魂淵速度很快,沒有痛苦。


    起初那部分誓死不從者、猶豫不決者,外加這一波心生懷疑者,總共三波人瞬間被湮滅、磨碎,成了魂淵的力量養料。


    而僅存的那部分人,求生欲拉滿,選擇全身心交給影厲,看到恐怖的黑洞也也隻覺得這是影厲布下的救生網,掉進去一定不會死。


    影厲自然會信守承諾,將吞噬的那成百上千人凝聚成無數長有雙翼的幽魂,撲向幸存者們,一手一個沒名幽魂可以救下兩人。


    而這些幽魂背後連接著一條由冥炎凝聚的植物枝條,無數根冥炎枝條匯聚成一對巨大的骨翼,兩翼根源正是影厲的肩胛骨


    他們驚呆了,這等手段隻有影視作品和電子遊戲中出現過,即使是聖域中修為強大的馭魔者,也不會這種神奇的功法。


    影厲一手一個攔住嘉蘭蒂娜和寒燼的腰肢,這是影厲留給姐妹倆的特等席。


    嘉蘭蒂娜氣鼓鼓的瞪了寒燼一眼,說道:


    “你自己禦劍飛行去,離我男人遠點!”


    寒燼壞笑著說道:“這麽舒服的位置我當然要體驗一番,怕我搶你男人?看來你對自己很沒自信哦~”


    影厲:“哎!你們姐妹倆怎麽什麽時候都能吵起來?”


    當飛機撞在一座山上,劇烈的爆炸衝天而起的一刻,影厲也同時安穩的落在另一處山頭,黑翼收斂,這些人類也安全著陸。


    所有凡人心有餘悸的看著遠方的爆炸烈火,劫後餘生的喜悅充斥在每個人心頭,還好自己選對了。


    有不少人已經跑到影厲麵前,心服口服的雙膝下跪,表示忠誠和感激。對此影厲隻是點點頭,這等場麵他已在千年前看膩了。


    寒燼掩口一笑:“不錯嘛~挺會收買人心的。”


    嘉蘭蒂娜不滿道:“什麽叫收買?難道對救命恩人不應該這樣表現麽?”


    這時,恰好一隊永夜先鋒軍路過此處,一位軍士長推開人群來到寒燼麵前,朗聲道:


    “第7步兵團團長煥燕向您報道。我團奉命溫西將軍之命前來接應遇難者,請元帥大人指示!”


    寒燼用範圍傳音術向所有人喊話:


    “我是永夜帝國陸軍元帥寒燼,我等與魔族結盟,隻為討伐鐵血盟等變節宗門,不會傷害平民百姓。”


    “方才的飛機失事正是魔界死敵-韋蘭緹族的襲擊,而鐵血盟、封神殿等宗門為了野心勾結韋蘭緹出賣魔界。”


    “現在由我軍收編你等前去魔族本部避難,戰爭結束後加入魔族、加入永夜,或是回歸人類國度,本帥不予追究。”


    說完後我寒燼向煥燕點了下頭,讓她開始整隊出發,一輛輛裝甲運兵車開過來,在士兵們的指揮下眾人依次上車。


    現在得知真相的他們,對自己的國度和聖域已然失望,更加確信自己投敵行為是正確的。


    影厲看出幾分寒燼的意圖,她這是想分走自己的功勞,好向世人推銷一波永夜帝國的好,居然提早聯係人來接應。


    不過也無所謂,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他要一點一滴的糾正世人對魔族的態度,這是第一步但不是最後一步。


    至於為什麽沒有救下所有人,那是因為他前世經曆一係列挫折後,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從最開始的天使族,到後來的獸人族,乃至人類,影厲賣出去的人情和恩澤統統遭到了背叛,讓他見識到了契約在利益麵前一文不值,現在他隻要絕對的忠誠。


    目送所有人離開後,寒燼的通訊器又有了訊息,這回是七宗罪。


    “這裏是「嫉妒」。主人,我們已經在瓦倫堡內散播我軍打算圍城的假消息了,下一步指示呢?”


    寒燼滿意一笑。“很好!稍後把無人機拍攝的視頻發布到網站,繼續煽動輿論、製造恐慌,讓他們知道一位魔尊來了!”


    “什麽視頻?”影厲疑惑的問道。


    “就是你救下那群家夥的一幕啊,你想想,那麽大一個旋渦,那麽大一對兒黑翼,讓凡人看到該多害怕?”


    “好家夥。”


    影厲沒想到,寒燼還有這手準備,把自己施為的過程全拍了下來,目的居然是製造恐慌、動搖軍心、民心。


    要知道,魔尊出世隻有部分高層知道,平民百姓還不知道這回事。不論視頻發出去有多少人信,有多少人不信,都可以引起一定的轟動,間接動搖聖域在民間的高大形象。


    “明白,馬上去辦。另外…我師父在旁邊麽?”


    寒燼愣了一下,心想:這妮子現在怎麽愈發大膽了,還敢在工作中分心?


    “在又如何?”


    傑克話音一轉對影厲說道:“師父。我什麽時候去找您,還沒有學習您的「黑暗九絕」呢。”


    “額……”


    影厲看向寒燼,如果提早授予傑克、影嫣,興許對之後的戰鬥有幫助。反倒是寒燼,她似乎學不學意思不大,本身就夠厲害了。


    寒燼頭頂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道:


    “唉~傑克呀!你是找了師父翅膀硬了哈!是不是分不清大小王了?明明是老娘先提出來的,你和影厲他妹都是付贈品,懂?!”


    “哦……”


    傑克木訥的答應一聲,也聽不出是懂了還是裝的。


    掛斷通訊,影厲才提出自己的想法:“到時候我們肯定要跟聖域高手對戰,我覺得提前教授你們比較好。”


    寒燼想了想。“不行。主要是她們倆一個在瓦倫堡,一個在聖光城,都負責不同的任務,沒辦法會麵。”


    影厲:“那要不我跑兩趟?”


    寒燼搖搖頭,笑道:


    “你一個魔尊,就喜歡什麽都親力親為啊。我們的任務隻有聖域高端戰力,比如……一個人溜回來的半月。”


    瓦倫堡是烏瑞安國原本的首都,在聖光城東南方向,是王國最繁華的大都市,也是整個國家的糧倉和礦場。


    聖盟不會輕易放棄這座經濟命脈城市,為此大量精兵良將駐紮此城,在永夜大軍即將到來的路段布下無懈可擊的防線。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寒燼並沒有急於猛攻瓦倫堡,而是鬆懈、遲緩的合圍這裏,同時不斷分兵,繞路去往聖光城方向。


    這一切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一方麵是傑克和她的部下利用新聞、網絡不斷散布各種如真似幻、撲朔迷離的消息,動搖軍心、煽動輿論;


    另一方麵,是幻魔王蜃和滑頭鬼奴良滑飄的手筆。這兩位製造幻境的大師來到前線,讓己方軍隊看起來更加聲勢浩大,並營造出草木皆兵的視覺騙術。


    在聖域的視野中,本已經無比分散的永夜軍隊還是如之前那樣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那成百上千台戰爭機器隨時有可能發起最猛烈的轟炸。


    當然,為了斷絕聖域一切試探真偽的行為,寒燼在軍隊上空布下大量法陣,同時調集眾多空軍前來助陣。


    這一半虛假、一半真實的陣勢,令聖域始終不敢輕舉妄動。


    而海上的戰鬥已經打響,掩護全體永夜軍隊登陸後,由文斯曼的海龍族和墨香的海魔族反客為主,占領原本的海岸線,與提爾庫斯國的海軍發生激烈戰鬥。


    如果寒燼被懷疑留有後手,也應當是這些可怕的海中凶獸。根本沒人注意到,有越來越多的部隊在瓦倫堡後方匯聚。


    他們由寒燼麾下大將黎華.祈統領,此時已然匯聚出一支集團軍的兵力,向著中央腹地開始悄然進發。


    一道飛劍劃過夜空,超越這支部隊,直落聖光城中聖域總部。


    寒燼獨自一人站在劍上,她要在決戰開始之前,與對方最高層打個招呼。


    「鬼影重重」


    同一時間,無數道影厲的分身降臨在聖光城各處,每一地點皆有鬼王境之上的馭魔者存在。


    半月獨處在一座高堡頂端,身邊滿是詭異的法陣,正上方的天際正有一道若隱若現的裂縫在逐漸撐開,一股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從她身上泛起。


    她冷笑著回頭,用一種極為怨毒的目光盯著憑空出現的黑影,口中發出一半屬於自己,一半屬於未知存在的重音:


    “「哦?你居然這麽急著來見我啊,冥炎魔尊。」”


    “當然,怎麽可以放過你落單的機會?”


    影厲看了眼上空的異象,又看著對方,他感受得到對方鬼王境巔峰的修為在不斷沸騰,隱隱約約有突破的跡象,利用那不屬於魔界的力量。


    聖光教大教堂中,墨茶呆呆的凝視遠方,也就是半月所在的黑色城堡,那股莫名壓抑的氣息她感到十分熟悉。


    正是源自虛界,韋蘭緹的故鄉。她現在明白了,難怪當時自己帶回浪劍式勾結韋蘭緹,而半月沒有處置對方。


    原來鐵血盟早已成了韋蘭緹入侵魔界的工具,到底是為什麽?讓一位以扞衛人類國度為己任的元帥向敵人出賣靈魂。


    墨茶不理解,她心中此時隻剩絕望,如果天上那道裂縫徹底打開,這個世界將會變成什麽樣子?


    “誰?”


    墨茶突然感到有人推門而入,她機敏的回身戒備,卻發現進來的居然是自己發小。


    “姐姐,你別再看那東西了。你隻需要…相信那個家夥。”


    “哎?那個家夥…哪個?”墨茶疑惑。


    對方臉上露出陽光的笑容,咧嘴笑道:“你知道答案的,為什麽還要問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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