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源詛咒?”


    這個詞匯影厲當然知道,隻是他所見的書中並沒有給出詳細的因果緣由。


    校長繼續說道:“是的。這個詞其實是魔族之外的人給命名的,因為他們對自身對魔力的違和感到不滿,於是把這種不契合歸罪於詛咒。”


    影厲若有所思的問道:“魔能之心自混沌之初便存在,傳聞那東西是活著的,難道是魔能之心對魔族偏心?”


    “噗~”


    校長被影厲的話逗笑了,他摸了摸胡子沒好氣道:“你這小子可不要亂說,魔能之心的確是活的,但又不能跟魔界人交流,也沒有人能感悟到其用意,總之魔族之外各族被魔力詛咒,貿然突破隻會對身體帶來越來越大的負荷,突破鬼王境九階的一刻便是爆體而亡的一刻。而這源頭在於魔能之心,我們一直沒有辦法破解這種詛咒。”


    旁觀角度的墨茶恍然,原來不是魔族獨占魔能之心,而是魔能之心自己的選擇或是設定,魔族之外各族的身體無法承受魔力的負荷麽?


    接著畫麵來到黑天魈視角,這是影厲自己都不知道的,當時影厲還沒有回到帝都。


    幽淵高天之上,有無數捅破雲霄的巨大石柱,仔細一看竟是一座座高山,從地麵上幽淵城外的山脈拔地而起、直衝雲巔,下半身與正常山嶺無異,但到了一定高度後越往上山體越窄,直到變成柱體。


    這是幽淵附近特有的天柱山,是遮天魔尊的空中花園,也是魔帝國的空軍核心要塞。


    墨茶和影厲此時沒辦法目睹空中花園的全貌,不能領略這一建築奇跡的風采,因為這裏已經成了戰場。


    無數長有翅膀可以飛行的魔族從高空上墜落,他們的屍體硬生生的撞擊在天柱山的山腰上,當場粉身碎骨,有的體型巨大的魔龍或其他巨物被山壁上一根根尖刺狀怪石刺穿身體,就連天空都被染上一抹血色。


    墨茶捂著嘴,目瞪口呆的仰頭望著天空,雲端各種形形色色的怪物在互相廝殺,一方是顯露本體的魔族,一方是韋蘭緹入侵者。


    黑天魈是魔族中的不死亡靈族魔尊,由遠古的凶惡魔靈構成精神靈魂係統,再融合無數死而複生的亡靈形成了遮天蔽日橫亙寰宇的亡靈巨龍。


    他那巨大身軀一望無際,矗立蒼穹之上向地麵投來不見天日的陰影,半壁血肉半壁屍骸,猙獰的倒刺和扭曲的黑須藏在身體各處腐爛區域。


    韋蘭緹的母艦群盤旋在萬裏之外,不斷向幽淵臨空投射來無數千奇百怪的恐怖生物,有的體型堪比巨龍,有的密密麻麻成群結隊,有的則是藏身後方、玩弄陰謀的戰略家。


    這場令魔界裂變的戰爭以魔帝國覆滅告終,黑天魈領導的魔族空軍正麵被韋蘭緹和蟲族鉗製,後方又因戰事緊迫無法維係補給,最終製空權喪失。


    當黑天魈巨大的龍軀再也無力抵禦四麵八方的狂轟濫炸,從萬裏高空中墜向地麵的一刻,就連墨茶這個敵人都不由得心中一緊。


    如此強大的生物此刻都難逃隕落的結局,那空洞的龍目中滿是絕望和惆悵,登臨絕頂的魔尊境大能在這種災難性的打擊之下也顯得無力回天。


    “我,不服!魔族…絕不會到此為止!”


    黑天魈不知從哪來的力量,突然咆哮起來,渾魔氣張狂的肆意橫飛,居然將天空撕裂,原地開辟出一道道龜裂的虛空裂隙。


    那些圍攻黑天魈的韋蘭緹高手紛紛大驚失色,他們想出手補刀給黑天魈致命一擊,可對方那廣袤無垠的軀體根本沒有要害,能將他擊落也是儀仗人海戰術耗盡了他全部力量,現在這頭瘋狂的魔龍居然又複活了。


    就連影厲都有些震驚,他隻道是黑天魈的肉體力量世界第一,卻不知他的真正實力足以徒手撕開世界,強行打通一方世界與另一方世界的阻隔。


    沒錯,空氣中出現的那些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裂口正是通往韋蘭緹的故鄉「虛界」的大門。


    黑天魈又是一聲怒吼,使出渾身解數將自己一身魔力盡數打出,將裂口轟成寬闊的大裂穀,將自己巨大的身軀全部沒入其中。


    下一幕場麵更加驚人,本來還在天空各處與敵人死戰的不死亡靈們一見自家魔尊落入虛空,他們不約而同的俯衝而下,就像一道黑色台風一般席卷這方天地。


    至此,殘存的不死亡靈族半數主力已全部遁入虛界。留在魔界的同其他魔族繼續作戰,直至海枯石爛,打光最後一縷生機。


    絕大多數亡靈隕落在大災變前的決戰中,少數僥幸生還,之後各奔東西謀求生路。


    來到虛界後,黑天魈再也無力支撐沉重的身軀,全身骨骼瞬間散架,在一片白色土壤的大漠分崩離析,成了一塊又一塊碎骨散落在沙漠峭壁,如一座座形態各異的小山。


    骸骨之外的皮肉經絡血管髒器則是發生爆炸,當時滿天遍地都是原本屬於黑天魈的汙濁黑血。


    隨後黑天魈將一部分血肉和關鍵器官,以及精神靈魂層麵的物質熔為一爐,凝實成一顆心髒,如果不這樣那他岌岌可危的魔力將不再能夠支撐負債累累的血肉之軀,隻能通過化整為零的方式以一種節能減排的形態活著。


    至此,遮天魔尊不再擁有完整的血肉之軀,現在的自己就像一顆縮水版的魔能之心。


    外圍巨大的胸腔肋骨就像原本的幽淵一樣保護著心髒,散落在大漠各處的骸骨遺留則是幅員遼闊的魔帝國疆土界限。


    此地被不死亡靈族命名為「黑天魈之隕」,在後來的探索中亡靈族發現這裏是一片被韋蘭緹遺棄的半島,有魔帝國三個行省的大小卻荒無人煙,資源匱乏、環境惡劣,就這樣成了不死亡靈族以及黑天魈原本的一些從屬族的藏身之地。


    ……


    畫麵戛然而止,墨茶的精神回到了現實。人形態的黑天魈已經不見了,此地隻有影厲和那散落在白茫茫的大漠中的無數巨大龍骨。


    “喂!你……”


    “不要打擾魔尊大人!”


    見墨茶想跑向影厲,尉遲言一把攔住了她。他麵色不善,卻毫無殺氣,那一幕幕畫麵他也看在眼裏,下意識的對墨茶這個仇敵的後代心生幾分憤懣。


    尉遲言解釋道:“黑天魈大人的狀態很差,像剛才那樣以真人與你相見,還有之前和影厲大人的切磋,都對他是巨大的消耗。”


    墨茶回想一番,記憶畫麵中所見的黑天魈確實與剛才見到的有所不同,看起來比現在的更加真實。


    “現在他老人家已經回去休息了,應該還有些事要與影厲大人交代,我們在這裏等候即可。”


    墨茶突然道:“你別忘了我們是敵人,你們居然到現在為止不對我動手,還給我看那些,是何用意?”


    尉遲言搖搖頭,表示他自己也無法看出魔尊的心思,總之這樣做肯定有他們的意義。


    這時影厲突然閃現到兩人身邊,手中多了一份老舊的卷軸,他陰沉著臉對墨茶說道:


    “不要誤會什麽。給你看隻是讓你明白我魔族不欠這個世界什麽,但世界欠我魔族的都必要一一償還!”


    影厲的話很尖銳,帶有明顯的針對性,但墨茶此時一點也怒不起來。她已經很確定自己一直以來在做一個劊子手,無情無義毫無正當理由的屠殺著無辜的魔族。


    “對不起……”


    她隻能低下頭對影厲道個歉,她沒辦法償還魔族的損失,哪怕殺了自己也不夠。


    可現在箭在弦上,如何能不去發射?自己已經是聖域的頂級強者,鐵血盟三大將之一,手底下已有無數鬼族魔族的冤魂,這條路還能回頭麽?


    現在墨茶的內心已陷入深深地糾結,該如何止步?如何麵對鐵血盟其他同僚,如何化解這場千年恩怨?


    影厲的聲音再次響起:“現在我們要去找到其他進入虛界的敵人全部殺掉,直到找到持有嘉蘭蒂娜一魄的家夥,另外幫我的舊部找一副身體皮囊。”


    尉遲言拱手道:“是。那麽隨我來吧,您手中的應該是我們的地圖,我先帶您去最近的傳送點位。”


    影厲:“拜托你了,我們走吧。墨茶你自便吧,那些被你知道的秘密該如何處理你自行決定,反正你們很快就要從魔界消失了。”


    說完影厲和尉遲言便不再理會墨茶,轉頭向荒野東邊前進,墨茶卻跟了上去說道:


    “如果你不殺我請帶我一道同行,我想重新審視你們,順帶了解下韋蘭緹這未來大敵的老巢。”


    影厲嘴角微微上揚,打趣道:“哦?你這算通敵叛國麽?居然與敵人同行。”


    墨茶否認的搖搖頭道:“當然不算!但…希望你可以在外人麵前假裝把我俘虜的樣子,我也會守口如瓶,那些秘密暫時算是你我之間的秘密,因為那些往事並不影響我聖域大計!”


    “哈哈~”


    影厲笑了,他不再多說,默許了墨茶隨行,但要是碰上嘉蘭蒂娜會如何他就不管了,反正嘉蘭蒂娜隻信自己,到時候使勁甩鍋就是了。


    此時死亡迷沼的戰爭即便到了收拾殘局的階段,鬼盟全軍70%進入了虛界,雙方高層也你追我趕的衝了進去。


    至此已經脫離了影厲的原計劃,他本想讓奴良滑飄為首的鬼盟高層與敵人纏鬥,隻有自己和少數人進入虛界探索。


    一方麵會會許久未見的黑天魈,交換一波情報,另一方麵他要探查一番韋蘭緹此刻的部署。


    可魂閣閣主昊漾身上的詭異力量成了一大變數,他用這股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扭轉戰局,讓鬼盟一方不得不戰略性轉移到虛界中暫避鋒芒。


    因為虛界之匙開啟的傳送門是隨機傳送的,雖然這樣大概率會甩掉敵人。隻有尉遲言知道這些隨機傳送點其實有個大致範圍,無論怎麽傳無外乎是那幾個點位。


    黑天魈給影厲的地圖是他的族群至今為止探索完畢的三片區域,分別是:


    首先是腳下這片白色沙土覆蓋的大地,黑天魈之隕所在的「白漠半島」;


    與前者接壤卻以各類非韋蘭緹人的種族混居的「金-卡魯瑟爾」,對於魔族和韋蘭緹族來說算是一座中立城市,恰好成了白漠半島的保護傘;


    最後便是金-卡魯瑟爾以南的「燃天峰」,燃天峰和白漠半島之間隔著「地獄火海峽」。


    除此之外,圍繞白漠半島的漆黑海洋不知道名字,一望無際,不知道對岸有什麽存在。


    「虛界之匙」出自黑天魈麾下的魂族鍛造師之手,魂閣正是由魂族古魔所創立,將這把通往敵人老巢亦是本族藏身之所的鑰匙代代相傳。


    王懿和尉遲言這兩個原本的人類是為數不多見證這一傳承的人,後來兩人一明一暗為魔族複興赴湯蹈火。


    與此同時另一邊……


    “啊!影厲!我的小男人呀!”


    嘉蘭蒂娜十指扣著頭皮,一路上不斷的發出哀怨,時而突然暴起對著身後一眾鬼盟將領發難。


    這一眾鬼將隻得是連哄帶騙的跟嘉蘭蒂娜說好聽的安撫她,他們最多也就妖將六階,麵對一個暴躁的鬼王簡直如坐針氈,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她給滅了。


    “嘿嘿~嘉蘭蒂娜夫人,您和魔尊閣下感情真好。”


    “別擔心,末將夜觀天象,得出影厲閣下此時安然無恙,隻是距離相距甚遠。”


    “對啊,對啊!您別急嘛,那可是兩位魔尊的組合,根本不需要我們擔心的啦!”


    嘉蘭蒂娜繃著臉環視一圈,在每一個出言勸慰的鬼將臉上惡狠狠的看了又看,最後她停留在人群之中瑟瑟發抖的一名女性狐妖身邊。


    “你,帶路。”


    那狐妖一陣愣神,咬著手指弱弱的問了句:


    “請問…往哪裏帶路?我、我不熟悉這裏。”


    嘉蘭蒂娜一把拉起狐妖纖細的胳膊,拖著她走在最前麵,沉思良久後突然盯著她說道:


    “你熟悉的,你別想騙我!”


    那狐妖心中害怕極了,欲哭無淚的求饒道:“姐姐,我是真不熟哇。”


    “我說你熟你就熟,快點領路,不然老娘吃了你!”


    嘉蘭蒂娜的話不容置疑,說話間露出的蛇信如催命似的在狐妖眼中來回跳動。周圍的鬼將也紛紛衝她使眼色,示意她先隨便糊弄一下,穩住這姑奶奶再說。


    “我、我…好吧,我熟,我帶路。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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