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法對決之後,兩人又開始了神識之力的交鋒。作為冥子,踩著諸多同輩天驕上位,玉虛秋當然不會有任何一處弱點。


    一個力壓群雄,傲然孑立,強勢殺出,登臨絕巔;一個被飽受怨念折磨,於生死之間不斷徘徊,最終成就本不該出現的異類。兩人針尖對麥芒,無形的神識之力碰撞,以二人為中心,形成一個恐怖肆虐的可怕氣場。


    氣場之內,一切都在扭曲,撕裂,崩壞。整個擂台範圍內充斥著空間不堪重負蕩開的漣漪。


    昆圖二人早就退得遠遠的。冥子的全力出手,方才讓他們清醒的認識到彼此之間深如鴻溝的差距。事實上,整個暗域地罡境修士大多被驚動,紛紛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圍觀。


    大能修士戰鬥,一般來說會尋一處荒無人煙之地,以免造成無關人員的傷亡。


    血殺殿雖有陣法籠罩,二人的戰鬥餘波基本不會擴散出去。但玉虛秋與劍一的打鬥,已接近大能修士恐怖破壞力的五成,陣法無法完全遮掩,一部分波動已經衝出陣法之外,被外界修士知曉。


    武清歡與其好友薑柔也在外麵觀戰,雖然距離很遠,但以地罡境修士的目力,還是可以看得很清楚。


    “他真的,有媲美冥子的實力?!”薑柔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不久之前劍一展露實力,讓她們深感彼此的實力差距,但究竟能不能與冥子一戰,那還真是不好說。


    她們二人本身實力有限,自然無法判斷。可人的名,樹的影,冥子們可是踏著一個個對手的屍體才攀至巔峰,那是累累戰績鑄就的豐碑。


    打心眼裏,她們就不敢相信此人能與冥子相提並論。


    “我們聖教,將要出現第八位冥子嗎?”圍觀之人談論著,驚歎連連。


    “此人到底是誰?以前完全沒聽說過啊!”


    “是鬼嬰尊者帶回來的,聽說是被三大靈族之人抓獲之後,主動向尊者大人求救。”


    “此子當真可怕,這下其餘冥子恐怕也要被驚動了。”


    “不要分心,仔細觀摩這場大戰,這種冥子級的強強對決可遇而不可求,數十年都難得一見!”


    ……


    外界圍觀修士興致勃勃。殘破不堪的擂台之上,交戰雙方經過激烈的神識對決,依舊不分勝負。


    之後玉虛秋祭出自己的成名法寶,一柄銀色長槍。


    這件法寶由罕見秘金鍛造,上麵刻有玄奧篆文,威力得到很大加持。玉虛秋持槍對敵,英姿勃發,宛如一尊戰神降世。


    他手持長槍,戰意澎湃,雙目如電,爆發不可一世的睥睨之姿。不少觀戰女修眼中異彩連連,芳心暗許。


    玉虛秋悍然出手,槍出如龍,到處都是槍影,淩厲殺機朝著劍一鋪天蓋地襲去。


    神兵利器在手,不論是風刃,石牆,火龍,冰矛,皆是一觸即潰,難擋這尊戰神片刻。


    唯有雷法能讓玉虛秋忌憚兩分,可這並不足以彌補劍一沒有法寶的缺陷。一時之間,劍一完全落入下風。


    “噗!”劍一久守必失,一招不慎,左肩被長槍紮出一個窟窿,血灑滿天。


    圍觀修士不禁露出了然之色。玉虛秋成名已久,實力恐怖,同時肩負冥子稱號,是聖教在外的顏麵。於情於理,他們並不願看到自己仰望追逐多年的強者,忽然被一個完全陌生的修士擊敗,跌落神壇。


    況且,值此聖教被仙宗多番圍剿之際,這會打擊教中修士的信心。


    劍一垂首看了看左肩的窟窿,並不在意。他抬起頭,看著對麵的玉虛秋,淡淡道:“該結束了,我已經,玩膩了。”


    此言一出,原本勝券在握的玉虛秋神色微變,握住銀槍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因為他從劍一的身上,忽然察覺到一股極強的危險氣息。難道,他到現在都還未使出全力?不,這絕不可能!


    “在我尚未踏上修行一途時,曾以凡人少年之軀,企圖參悟出虛無縹緲的拳意。”劍一仿佛在自言自語。


    “每日一萬次的揮拳,隻是個開始。為了快我那師弟一步,保住我大師兄的地位,我為此付出的汗水和渾身的麻木、酸痛,現在想來,還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我,居然堅持下來了。”


    “努力過,掙紮過,全力以赴過,便一定有回報嗎?或許吧。因為在無數次揮拳之後,身體已經烙印下本能,即便是站著睡著後,身體的動作依然不會停下。可惜,在我有所感悟,隱隱要抓住某些玄之又玄之物時,意外便突然來臨了。之後,我也便不再是凡人之軀。”


    “其實我很好奇,若沒有那次的意外,一切如常,以凡人之軀,真正抓住那玄之又玄的意境之後,我可以發揮出怎樣的實力呢?!”


    劍一說罷,看著如臨大敵的玉虛秋,緩緩道:“就由你來感受一下吧,我無數次揮拳後領悟的拳招。”


    劍一鄭重擺開架勢,神色肅穆,接著,緩緩揮拳,動作很輕柔,如在打太極。


    玉虛秋瞬間臉色大變,外界觀戰修士或許察覺不到異常,可直麵劍一的他,此刻目之所及,劍一與身後的空間融為一體,那裏,已然化作一片幽暗的星河,點點繁星閃爍,神秘莫測,遙不可及,又令人膽寒生畏,深感自身的渺小。


    隨著劍一緩緩揮拳,一片浩瀚星河以泰山壓頂之勢朝他壓了過來。這不是麵對一人,一拳,而是,一片虛空,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拳出,幻境生,大勢之下,避無可避!


    “嗬!”玉虛秋豈會坐以待斃,察覺到自身麵臨生死危機,他也再無保留,一把收起銀槍,雙臂虛抱於胸前。


    “以天為爐,以地為火,融萬法,鑄金身,踏天行!”玉虛秋渾身爆發驚濤駭浪的狂暴氣息,一個紫色靈氣團在他的身前越聚越大,內裏暴躁的靈力宛如燒開的沸水,隨時可能爆發!


    擂台外,某處隱藏的角落。


    “玉虛秋要輸。”一個身材略胖的大能修士道。


    “嗯,不僅會輸,就算不死,也很可能傷勢過重,留下難以磨滅的暗傷。”另一人回應。


    “得出手阻止,冥子不可於眾目睽睽之下落敗!”


    “應是如此!”


    ……


    “虛空勁!”


    “萬法歸一,寂滅歸殤!”


    二人最後一招即將發生終極碰撞。忽然,劍一臉色一變,一股歹毒之力在他身體各處翻江倒海,讓他凝聚的摧枯拉朽的氣勢為之一泄。


    “噗……”劍一一口血噴出。


    “該死,是那蝕骨丹。”劍一猛然醒悟過來。


    “轟!”整個暗域都微微震動,璀璨耀眼的光芒囊括了整個擂台,如一輪大日綻放,毀天滅地的衝擊波向外輻射,即便有陣法阻攔,也有相當一部分威力外溢出去。


    “啊!”


    “啊!”


    觀戰者中,一些地罡境一二重修士,一時不慎,直接被衝擊波掀飛,模樣狼狽不堪。好在有大能修士暗中及時出手,大部分人並未收到波及,暗域的凡人區域也沒受影響。


    待光芒漸漸散去之後,眾人目光落在擂台之上,勝負,已分。


    玉虛秋汗如雨下,臉色蒼白,氣喘如牛,但依舊站在擂台之上。說是擂台,其實早已蕩然無存,隻在原地留下一個巨型深坑。


    擂台之外,劍一仰麵朝天倒下,一動不動!


    “玉虛秋贏了!”


    “果然,到底是冥子。不過那家夥也當真厲害,雖敗猶榮。即便成為聖教第八位冥子,恐怕也不會有多少人有異議。”


    “太可怕了,大能之下,竟然可以擁有這般實力,簡直是我等望塵莫及的存在。”


    “能把玉虛秋逼到這個地步,此人也足以自傲了。”


    ……


    眾人喧鬧起來,劍一則神情呆滯,看著天空,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茫然。


    他並不為落敗而可惜,剛剛若非有人暗中幹涉,玉虛秋現在不死也廢了,玉虛秋不是個蠢人,他自己能感受得到。


    問題是不管原因如何,他終歸是輸了。按照之前的約定,那件事情,他不能再提。武清歡,原來不是與他有緣之人。


    他感到失落的地方,正是於此。死,他不怕,不過是一具分身罷了。但是……


    劍一心緒複雜,擂台上的玉虛秋,卻是邁著沉重的步伐,緩緩朝他走來。


    他在劍一身旁停下,其身影投下一片陰暗,剛好落在劍一身上。


    “剛剛,怎麽回事?”他虛弱道。玉虛秋本覺得自己必敗無疑,他即將跌落神壇。可不知劍一出了什麽變故,那一拳,忽然威力大減。


    “問這些,還有意義嗎?動手吧!”劍一輕蔑一笑,無所謂的道。


    “好氣魄,我會記住你這位強敵。”玉虛秋眸中閃過一絲異色。若非對方觸犯了他的逆鱗,威脅到他的妹妹,他真的不介意與對方把酒言歡,於修行之路上結伴而行。


    聖教中人做事遵從本心,即使對方展現的實力勝過他,剛剛能贏純屬僥幸,但當眾除掉這位可怕的對手,他毫無心理負擔。


    劍一閉上眼睛,沉默不語。


    圍觀修士這才反應過來,敢情玉虛秋竟是要當眾殺了此人。這不是比試切磋,而是生死之戰。大部分人深感可惜,此人如此實力,今日竟要隕落於此。不少人交頭接耳,打聽起二人之間有何生死大仇。


    武清歡、薑柔見此,暗暗轉過頭,不忍看接下來的血腥一幕。早就勸過他不要觸怒冥子,早就讓他逃走,非要一意孤行。如今,自食惡果了吧。武清歡心中有些不忍,卻無可奈何。若是她的父親在此,倒是能央求他幫著求情一二。


    可惜了……


    正當玉虛秋即將痛下殺手之時,忽然神色一僵,眉頭皺了起來。


    有聖教大能傳音入密,不讓他殺了此人。可是,留著他,對自己的妹妹何其不公?那是巨大的威脅,他不願讓自己的妹妹自此之後一直活在恐懼之中。


    大能再次傳音,表示玉林兒接下來會受到重點庇護,無人能傷其分毫。玉虛秋仍有些猶豫,殺了此人便一勞永逸,比所謂的庇護強上百倍。


    可接下來大能修士的話,徹底打消了他的念頭。


    留此人一命,是鬼醫大人的意思。


    ……


    徐風帶著傅月荷與素英姑娘,連著趕了兩個月的路,才離開西域境內,進入北域地界。接著再次連續趕路,花了將近三個月,才來到北域極北,一個名為下弦鎮的地方。


    如此長時間的奔波勞累,若非徐風暗中相助,二女恐怕早就苦不堪言,落下病根了。


    北域極北苦寒,靈氣稀薄,人煙稀少,但下弦鎮這裏卻是個例外。因為鎮外不遠,有幾座火山,地下熱浪驅趕了北域大部分寒氣。這裏雖位置偏僻,卻是難得的溫暖宜居之地。


    徐風最終選擇在此地定居。先是高價買下一間不大不小的民宅,將兩女安頓好。接著,他又在外雇傭了幾名凡人護衛,暗中用了點小手段試探了一番,確定他們可靠,便打算與傅月荷交代一番。


    “月荷,你和素英姑娘暫且好生待在此地,盡量減少外出走動。有什麽需要,吩咐那幾個護衛。我需要返回赤雲城一趟,解決後患。一切順利的話,可能隻需大半個月時間,我便能趕回。若,若有些變故,最多兩三個月,我也一定會回來。”徐風柔聲安慰道。


    此地靈氣稀薄,有修士存在,但不多,最厲害的也就人元境三重。安全方麵問題不大。


    別看他們花了接近五個月才來到此地,若徐風一人全力趕路,估計也就七八天便能趕回赤雲城。不過他要考慮殺死司空鴻雨後,自身受傷的情況。


    “徐大哥,你還要回去?!別走,不要再離開了好嗎?你答應過的。”傅月荷聞言,緊張的抓住徐風的衣袖,雙目濕潤,臉上滿是祈求。


    “這是最後一次了,真的。司空鴻雨不死,後患無窮。早晚她會找上門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隻有解決了她,我們今後才能高枕無憂。”徐風耐心勸說。


    “放心,她現在不是我的對手,眼下是最好的時機。”


    “不,不會的,四小姐七巧玲瓏心,不會那麽容易就被你得手的。徐大哥,別再回去了好嗎?我們好不容易離開那裏,已經走得這麽遠了,四小姐應該不會找到我們的。”傅月荷道。


    徐風眉頭微皺,傅月荷不是修行中人,他不好向她解釋血脈追蹤術這類的修行法門。


    “徐大哥,就算四小姐現在不是你的對手,可她還有那麽多手下,如果,如果她又另外找了幫手呢?還有,我們已經離開這麽長時間了,萬一你趕回去,四小姐卻不在赤雲城呢?以前她並不常留在府中的。”傅月荷繼續勸道。


    徐風心念一動。司空鴻雨的那些手下他不放在眼裏,找幫手?除非她能請來地罡境強者,否則他也無懼。倒是不在赤雲城中……


    仔細想來,並非沒有可能。他曾無意間聽到她的手下提過一嘴,司空鴻雨打算前往西域主城,有重要事情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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