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


    走水啦!


    快救火!


    院外傳來一陣驚呼聲,嘈雜的女聲和尖叫聲吸引了眾人注意。


    股股濃煙四麵起伏,一時間嗆得人睜不開雙眼。


    “怎麽會著火呢?”眾弟子蹙起眉頭。


    慕寧思考片刻便猜出了緣由。


    八成是怡香幹的。


    “你們先救火,疏散藏香閣的人,我去找怡香。”慕寧提溜起孟恒快速往外走去。


    “好。”


    眾人都讚同了這個提議,唯有陸明燭不聽話的跟了上去。


    慕寧拎著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孟恒,身後跟著陸明燭。


    三人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慕寧看了眼身邊還算安分的孟恒,沒出聲。


    怡香現在最恨的人就是孟恒,恨不得將人碎屍萬段得好。


    隻要有孟恒在,就能將人引出來。


    一整晚都在做“誘餌”的孟恒臉色發白,開口問道。


    “你……你會殺了我嗎?”


    “為什麽這麽說?”


    “我……我幹了那樣的事兒,我不是個好人。”孟恒的聲音越說越低。


    走到無人的幽靜空地,慕寧才停下來。


    這處鮮少有人來往,萬一一會兒爆發衝突也不會有無辜人受傷。


    她這才正眼看向孟恒,雙臂抱胸。


    “你的確不是個好人,不是個東西。”


    害得人家姑娘平白沒了清白還作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真是丟了天下讀書人的臉。


    孟恒嘴角微抿,眼神似是暗淡了下去。


    “我就知道會這樣。我前生做了太多錯事,是該我贖罪的時候了,你將我交給怡香處置吧,我毫無怨言。”


    慕寧眉頭微蹙,“雖然你不是個東西,心眼兒又多又壞,但是我不會置你生死於不顧的。”


    她幹脆坐到一處矮石墩上休息,雙臂抵在石頭上,認真的看向孟恒,“在荷花精體內找怡倩時,我曾糾結過,究竟什麽才是善,什麽才是惡呢?”


    “可我現在發現這是個毫無意義的東西。這世上並非都是非黑即白的,還有一種人是灰色。”


    “就像怡倩,她是個可憐人,但不能否認的是,她做了很多壞事,她是魔物,她殺了許多人。因此,她必死無疑。”


    “而你,自私薄涼,虛情假意,為了仕途而不惜陷害自己的心上人,可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魔物殺死,我得救你。”


    “修仙者是不能憑著自己的意誌和衝動去評判一個人是否該死的。”


    “我們能做的,唯有鞏固道心,去救下那些無辜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道長說得可真好聽。”隨著一陣稀零的拍掌聲傳來,怡香也從一處叢中走了出來,冷笑著看向慕寧。


    這話,慕寧就是說給她聽的。


    “你火是你放的?”一旁一直未開口的陸明燭難得出聲。


    “是我又如何?”怡香看著不遠處燃起的烈火與濃煙,笑著笑著便留下兩行清淚。


    “這藏香閣本就該被毀了,如果不是迫於生計,我姐姐何至於淪落到妓院當清倌,更不會遇到孟恒這個負心漢,自然也不會死……”


    慕寧歎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麽。


    藏香閣與拐賣女子的地下之城有著肮髒的交易,被毀了倒也不是個壞事,隻要別出人命就行了。


    “怡香放下執念吧,你姐姐若是看到你這副樣子會心疼的。”看著頭發散亂,灰頭土臉的怡香,慕寧開口。


    “我不甘心,就是不甘心!為什麽這個賤男人還能好好的活在這世上,甚至平步青雲的當了大官!他對不起我姐姐,他該去死!”怡香指著孟恒怒吼道。


    被指著的男人早已涕零滿麵,顯然他也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錯誤。


    本意隻是想耍個小聰明已怡倩不是清白身的緣由接她入府做貴妾,也不會對自己的仕途造成損害。


    可天下那樣那麽多兩全法。


    他根本沒想到有私心的汙蔑,在這世道之中,落到一個女子頭上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我……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她……”


    慕寧看向怡香,“別讓恨裹挾你的一生,你還很年輕呢。”


    “這是你姐姐讓我告訴你的。”


    怡香這次認真的看向慕寧。


    “她還和你說了什麽?”


    慕寧仔細想了想在荷花精體內與怡倩對峙的場麵。


    “她說讓你好好活下去。”


    她冷笑一聲,“我和姐姐雖是雙胞胎,可從小到大都是她將我照顧大,她沒了我,便無人再記得她,我沒了她,這世上也再無牽掛,我隻想找我姐姐……”


    慕寧見她毫無生意,開口安慰道,“怡倩受天地靈根的滋養,不會真的魂飛魄散。”


    怡香不敢置信的看向慕寧,眼中帶著點點星光。


    原本跪在地上的孟恒也激動的站了起來。


    “那……那我該去何處找她?!”怡香知道慕寧是仙門弟子,自然不會騙人,語氣激動顫抖。


    慕寧想了想。


    “在魔界。”


    “魔界?”


    “對,就是魔尊的地盤。”


    “那我得去找魔尊?得讓他將我放進去……對,找魔尊……”


    看怡香一副激動到顫抖的模樣,慕寧撇了一眼身邊的陸明燭。


    如果讓怡倩知道魔尊就站在自己眼前,她會是什麽反應呢?


    慕寧莫名有些想笑,但還是做出一副認真嚴肅的模樣,拉著怡香的雙肩。


    無論用什麽法子,至少得讓怡香有活下去的堅定。


    “所以,要好好活著才行啊。”


    ……


    救火啦!


    快救公子——


    孟公子——


    孟恒原本在藏香閣外的馬車上候著的仆人和下屬找到了這裏。


    慕寧示意怡香趕緊跑,免得被認出來。


    看著少女奔跑的身影,慕寧露出一抹微笑。


    至於孟恒,她實在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給他定罪。


    這世間的情緣並不一定是公平的。


    有付出多還飛蛾撲火的,自然就有付出少,卻全身而退的。


    但是——


    慕寧看向身後因為顫抖而指甲被掐出血的男人。


    她想,或許孟恒會永遠被困在名為悔恨的牢籠中,日日受鞭責吧。


    ……


    “慕寧!慕寧!”


    慕寧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身體仿佛受到劇烈的疼痛,五髒六腑似要被撕裂。


    陸明燭慌忙的衝上去將人抱在懷中,漆黑的瞳眸因為不敢置信而微微有些失焦。


    看著懷中七竅流血的少女,他的心頭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慌。


    怎麽會這樣?


    明明上一秒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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