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桂香糕是你做的吧?”凝霄問一旁的蒼遲。


    蒼遲點了點頭。


    凝霄信心十足的看著他:“我就知道。我看這次壽宴結束,仙尊一定會賞賜你好東西的。”


    蒼遲許久未見凝霄,現在見她誇獎自己就更加開心地揚起了嘴角。


    “上次天矞殿著火我沒能到。對不起。”


    凝霄倒是一副早就忘了的樣子,大咧咧地搖了搖頭:“沒事,不就是妖火把天矞殿燒了嗎。別忘了我們可是仙子,我身上還有仙尊的仙術保護。那點級別的傷害算不了什麽。再說經過我刻苦修煉,現在的靈力也更厲害了,你看…”


    說著她將周圍的幾朵雲聚集起來,馬上就下起了細雨,緊接著雨水越下越大,到最後竟然變成了冰。凝霄得意地伸出手掌,仔細看浮在手上的雨水凝結冰。


    她轉頭看向蒼遲:“把手伸出來。”


    蒼遲乖乖的將手伸到她麵前。


    凝霄將自己手上浮著的細冰,緩緩移到了他的手上。


    蒼遲新奇的盯著自己手上浮著的,晶瑩剔透的碎冰。感歎道:“真好看。”


    “還有更好看的。”凝霄一臉神秘的笑了笑,將周圍的碎冰收攏過來。手指隨意一劃,所有的冰便化為一片片閃爍著光芒的冰花,散落在他們周圍。


    而此時的天矞殿裏,有一位急得像是無頭蒼蠅的老熟人在殿內來回踱步。


    墨燧早就到了天矞殿,給凝霄帶來了他剛烤好的一整隻鴨。


    雖然凝霄的真身矞衣還在,但他感受不到凝霄的氣息,她不在這裏。


    墨燧知道她被施了法不能離開天矞殿。可現在她去了哪兒?墨燧開始想可能是回仙界了,後來又想,不會是其他妖魔鬼怪見她靈力充沛,把她的元神給強行擄走了吧?


    “這個笨蛋到底去哪兒了!”墨燧緊皺著眉頭胡思亂想,煩悶的他一拳將凝霄經常待著的窗台上的窗戶給強拆了。


    隨著兩扇窗落下,月光灑了進來,墨燧打眼一瞧,見到天梯方向有兩個人影逐漸向天矞殿靠近。


    墨燧不屑地看著,來人正是他嘴裏念叨著的笨蛋凝霄。隻是她身旁多了一個身材纖長的白衣少年,兩人還有說有笑的。


    一股莫名的火氣在墨燧心底裏燒了起來,他剛才的擔憂瞬間變成了怒氣。


    墨燧又發現凝霄跟他挨得十分近,就更是火上澆油,恨不得將那人燒個精光。


    “對了,這是師姐們釀的桂花酒,送給你。”蒼遲從袖中拿出兩隻精巧的酒壺遞給她。


    凝霄剛伸手去接,還不等她將酒壺拿穩,一道火光就將其中一隻酒壺連同美酒,一起化為了一縷青煙。


    蒼遲見狀立刻擋在凝霄身前,墨燧不客氣的向他攻來。見他來勢洶洶,蒼遲也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凝霄見來人是墨燧,便站到蒼遲身前揮手喊停:“我認識他,他不是壞人。”


    墨燧見凝霄在前,忙將手中的火苗熄滅,站在那裏滿臉怒氣的看著兩人。


    蒼遲也緊繃著嘴唇,一臉不悅的盯著墨燧。


    “你這個腦子缺根弦的仙子又去哪鬼混了!這個像鬼一樣的人是誰呀!”墨燧看著兩人挨得那麽近,又翻了個大白眼。


    “你會不會好好說話!吼什麽,再說你管得著嗎?”凝霄本來想好好解釋,但墨燧一張嘴就沒什麽好話,她自然也沒什麽好脾氣。


    “以後你去哪兒,都要向我交代!”墨燧仰著臉死死盯著凝霄。


    “憑什麽!就憑你會到處點火是不是,你除了會燒天矞殿還會什麽!”凝霄也插腰仰臉瞪著他。


    “嗬…憑我還會燒其他宮殿,你要是不信,下次就不知道是不是江淵緲住的那間了…”墨燧將江淵緲三個重重的說著。


    凝霄曾經跟他提起過,她早就把江淵緲當作至親好友一樣看待。因此他肯定凝霄在乎江淵緲。


    “你敢動她!”凝霄咬牙切齒的想要衝上去揍他,卻被身旁的蒼遲拉住了手腕。


    蒼遲走上前:“原來就是你燒了天矞殿,像你這種為禍人間的妖,早該被除。”


    墨燧見他拉住了凝霄的手腕,氣不打一處來,想到自己都不能接近凝霄。便衝她大吼:“為什麽他能離你這麽近!”


    蒼遲冷笑一聲:“仙尊施下的仙術,防的就是你這種妖魔。我和凝霄同為仙子,這仙術當然防得不是我。”


    一言不合,兩人便在天矞殿外打了起來。


    凝霄這時看見墨燧放在供桌旁的鴨子,就坐在台階上吃著鴨腿,拿出了剛剛幸存下來的桂花酒。


    她剛開始勸兩人不要再打,發現沒用就不再浪費口舌。兩人勢均力敵,看了半晌覺得一時結束不了,就回去繼續吃吃喝喝。


    過了大半夜,兩人總算是打完了,算是打了個平手。他們進殿發現凝霄趴在台階上睡著了,手裏還拿著鴨腿和酒杯。


    蒼遲上前將凝霄手中的東西放在一旁,替她擦幹淨雙手和嘴巴,將她抱到了玉石上。


    身後的墨燧站在十步外。雖然生氣,但又無法靠近,隻能死死的盯著蒼遲。


    蒼遲替凝霄整理完,回頭看著一副想要殺了自己的墨燧。又給凝霄加上了一道仙術,想了想反正他也接近不了凝霄,加上自己有公務在身不能耽擱太久,就依依不舍的先行離開了。


    墨燧眉頭深鎖,看著眼前睡得四仰八叉的凝霄。他想不通自己到底為什麽這麽生氣,這麽一想他就想到了第二日的月亮升了起來。


    凝霄睡了許久,翌日傍晚才睡眼惺忪地睜開了眼睛。


    回頭一看,眼前景色將她嚇了一跳,隻見十步之外的墨燧眉頭緊皺,眼裏布滿了紅血絲死死盯著她。


    凝霄一下子清醒過來:“你…還沒走啊?”


    “那個…這個…那……”墨燧的眼神一閃,開始飄忽不定的來回閃躲。


    凝霄頭一次見墨燧這麽別扭的神情:“你到底要說什麽?”


    “我給你的鴨腿和那個小子給你的桂花酒,你選哪一個?”


    凝霄滿臉疑惑:“當然是都選,兩個我都愛吃啊。”


    墨燧馬上恢複了往日的模樣,暴躁吼道:“吃死你算了!”


    不等凝霄問他到底怎麽了,墨燧就又消失不見了。


    留下凝霄無語的摸不著頭腦:“他這是,哪根筋又搭錯了?”


    ……


    另一邊,江淵緲的身體每況愈下,每日大半時間都在臥床休息。那日黯沙來向她告別,說自己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現在也想要出去看看了。


    江淵緲知道黯沙其實是不想見到自己的離去,所以想要先離開,她也就沒有多說什麽挽留的話。


    江嶙依舊每日陪在她身邊,為她梳理現在已經全白的頭發。兩人每日討論著各種零碎小事,和以後出了宮去哪定居養老,就像是平常人家的普通夫婦一樣。


    “最近怎麽不見衝兒和瀠兒?”江淵緲問床邊的江嶙。


    江嶙笑著:“聽瀠兒說最近有些忙,等過了這一陣子就和衝兒一起來看你。”


    也許人在快要死的時候,都會有一種預感。


    江淵緲預感到了,她覺著自己這一生很快就要走到盡頭。不過看著身邊所愛之人,想著兩個孩子,盡管不舍,但也不怕。


    江淵緲已經很久沒有來過天矞殿了。


    除了打掃的宮人之外,凝霄也很久沒有見過這宮裏的其他人了。加上自從墨燧上次離開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這天矞殿內就顯得更加空曠冷清。


    “墨燧那個大嗓門不在,耳根子真清靜啊。”凝霄懶洋洋的躺在玉石上望著窗外。


    雖然平日裏墨燧挺討厭的,但這麽些日子相處下來,凝霄知道他其實人也不壞。而且會給她帶許多好吃的,會陪她聊天,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吵架挖苦對方。


    ……


    某日江淵緲命人將天矞殿內的矞衣取出,拿到了她的寢宮內。她想要死前再看看這件矞衣。


    凝霄這才終於又見到了江淵緲,她坐在床邊心疼的看著那個曾經神采奕奕的大姐姐,如今竟變得那麽憔悴蒼老。


    闌國最近的天氣陰晴不定,前天還是陰雨陣陣,昨天就豔陽高照,到了今天就變成了狂風暴雨。


    雨就這麽一直下著,電光在天空不斷閃爍,巨大的轟鳴聲也不斷傳來,近來幾天太陽都沒有露過麵。


    凝霄望著漆黑的天空,身後卻傳來了久違的熟悉的聲音。


    “凝霄。”


    說話的正是夙渢,她身邊還站著寒淮。


    凝霄笑著迎了上去:“你們怎麽來了?”


    “娘娘讓我們將你帶回去。你在人界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我能回去了!”凝霄高興地拉著夙渢的手,隨後又轉頭看著躺在床上的江淵緲,意識到了什麽,眼裏的光逐漸黯淡了下來。


    這時門被推開,來人是江嶙和江衝父子。


    江衝讓所有的宮人都離開。


    江淵緲聽見聲響緩緩睜開了眼睛,見到二人笑了笑。


    江衝坐在床邊看著江淵緲,輕柔地說著:“母皇,我的好妹妹,瀠兒她…死了。”


    江淵緲瞬間愣住下一秒眼睛就紅了,她兩隻手抓著江衝的胳膊拚命地想要坐起來。但被江衝無情地甩開了。


    江淵緲痛苦的嘶吼:“你在說什麽!”


    江衝得意的笑著:“我說江瀠死了!對了,是我幹的。還以為初人有什麽了不起的,不一樣會死嗎。”


    “衝兒…”江淵緲不敢相信平日裏那個溫柔和善的兒子,竟然變成了這幅模樣。


    “我現在姓高!您錯就錯在不該將皇位給了妹妹。不過,您馬上就會和妹妹團聚了。以後沒有闌國,隻有巒國。是不是啊,父皇。”他冷眼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江嶙。


    江嶙走進看著已經滿臉淚痕的江淵緲,麵無表情地說著:“初人們已經聯合魔族,要攻打仙界和神界了。這闌國早就沒幾個初人了。瀠兒…我會好好安葬她的。”


    江淵渺苦笑著:“與你成婚前,我就猜到了結局。可這麽多年的相依相伴,我以為可以與你白頭。


    現在想想還真是可笑,這麽多年隻有我獨自做了一場夢,現在夢該醒了。”


    她強撐著一口氣坐了起來,嘴角也緩緩滲出了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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