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燒製玻璃的窯前,正有工匠將原料傾倒入窯裏。


    朱宣伊忽然想到剛才看原料混合時忘記問的一個問題:“蔡素,各種原料的比例是多少?將這些原料完全煉熔要多長時間?”


    蔡素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他什麽都不知道啊!為什麽要在這些問題前加一個蔡素?如果沒點名,他就可以讓曹坊主回答了。


    這曹坊主站在蔡素後,蔡素也沒辦法和他眉目交流,這可愁煞人!


    “蔡素?”


    “呃.....陛下,這些原料就是,就是要攪拌均勻,再倒進窯裏煉熔至液態,煉熔時間,煉熔到液態就行。”


    朱宣伊轉身:“蔡素,你有沒有聽明白朕的問題?朕問什麽你就答什麽!”


    曹坊主都要看不下去了!


    所以他不喜歡左侍郎,他寧願來的是王尚書!


    王尚書腦子多清楚啊,什麽都懂,說話也有條理,不說廢話。


    他真想代替蔡素回答,陛下要是發火,大家都沒好果子吃。


    蔡素後背開始冒汗,他支支吾吾:“陛下,這,玻璃製造技術,臣,臣不太了解......”


    “既然如此,那朕問你,工坊中有多少工匠,工匠每月薪俸多少?每日工作時長多?每個工匠的薪俸、工作時長都一樣嗎?具體如何輪換?是否有工匠家中困難?保密工作做得如何?”


    蔡素垂著頭:“工匠有、有......陛下,玻璃工坊是由王尚書親自負責......”


    “蔡素,玻璃製造是工部的重要項目,也是國朝的重點工作!”朱宣伊目光冷下來,“由尚書親自負責沒有錯,可你身為工部左侍郎,王鹽的左右手,難道就這樣什麽都不關心?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知道?還是說,是王鹽故意不讓你插手?王鹽難道沒有交代你做一些玻璃工坊的工作?”


    蔡素雙手止不住顫抖。


    王鹽當然有,但是被他打太極拒絕了。


    王鹽擔任工部尚書還不算很久,蔡素在工部已久,根基深。


    不管王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是交代一些重要工作,蔡素都能以各種方式推脫,他就守著自己那些工作。


    他蔡素年紀不小,過幾年就可以申請致仕,這把年紀,這個位置,差不多了,他有自知之明,不去爭什麽尚書、宰相,就希望能安全致仕。


    他不貪,可也不想管那麽多,工作悠悠閑閑最好,是以,近年來,手裏的工作他是能推就推,前任工部尚書還就喜歡他這樣。


    “朕問你,是不是王鹽故意不讓你接觸玻璃工坊事務,他有沒有交代你一些玻璃工坊的工作?回答朕!”


    蔡素撲通跪下:“陛下,臣,臣在工部有固定的職責,這些新事物都是王尚書負責。”


    “蔡素,朕問什麽,你回答什麽!”


    朱宣伊深吸一口氣,這個蔡素,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


    “不要問甲答乙,不要支支吾吾,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朱雀衛無聲逼近,蔡素被無形的威壓壓得抬不起頭,壓得手軟腿軟。


    “回、回陛下,王尚書確有、確有交代臣玻璃工坊的事務。”


    “你做了嗎?”


    “臣,臣有別的.......”他又想先為自己辯解一二,然而帝王的氣息越來越冷肅,蔡素趕忙道,“臣、臣沒有。”


    “所以,你既不沒有主動了解、掌握玻璃工坊的事情,也沒有聽從尚書的吩咐。”


    蔡素:“玻璃工坊皆是、是尚書與右、右侍郎在負責。”


    朱宣伊冷笑一聲:“嗬,王鹽這麽沒用?叫不動你?!”


    王鹽確實不擅長此道。


    王鹽可以把業務做得很好,每次都是他自己向朱宣伊匯報工作,無論問什麽他都能答得出來、答得實在。


    因此,凡工部事務,朱宣伊便問王鹽,竟然忽略了左右侍郎。


    經此一遭她想起來了,之前她問過蔡素雕版印刷的事情,他也是一問三不知!


    這樣的人,能夠當到工部左侍郎也是個奇跡啊!


    朱宣伊算是明白原曆史蔡素為何遭貶了。


    她再一次深吸一口氣,搖搖頭,隨後道:“曹坊主,你來回答朕的問題。”


    曹坊主自己也要被這場麵嚇死,他強令自己鎮定下來,還好他牢牢記得朱宣伊都問過什麽問題,也清楚這些答案。


    既然朱宣伊點了他的名,曹坊主稍微整理一下思緒,便開始匯報,從玻璃製造技術到工匠薪俸、工作時長,他無不詳細回答。


    他一邊匯報,一邊暗自觀察朱宣伊的神色,見她麵色稍霽,曹坊主也更加自信,主動領著朱宣伊去看一些燒製出來的廢品,並講明不同廢品存在的問題以及工坊擬定但還未驗證的解決措施。


    蔡素垂著腦袋默默跟隨在朱宣伊和曹坊主身後,連朱宣伊即將離去時,蔡素也不敢上前相送。


    朱宣伊卻還記得他:“蔡素。”


    蔡素趕緊上前:“陛下。”


    “蔡素啊蔡素。”朱宣伊看他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真是不知說什麽才好,搖搖頭,“罷罷罷!”


    說完,乘馬車離去。


    蔡素站在原地,風中淩亂——罷罷罷?


    是說今日的事情都罷了,還是官罷了?


    “侍郎,不如移步內堂?已經備好茶水糕點。”曹坊主問。


    蔡素臉色極差地轉頭:“不了,本官這就回工部。”


    今天不僅在下屬麵前丟臉,還要丟官職了!


    是不是王鹽故意害他?


    這個曹坊主是王鹽的人,陛下提問時,曹坊主竟不肯給些提示!


    唉,可王鹽和曹坊主也不知道陛下突然要來工坊。


    倒黴,真倒黴!


    早知道,他也請個病假!


    蔡素滿懷心事地離開,曹坊主笑眯眯回工坊繼續工作。


    他最後那樣問蔡素,是存了一些取笑的心思。


    這個蔡侍郎,吩咐他收拾屋子、備上等茶、集合工匠迎接聖駕,誰知陛下根本不來這一套。


    陛下來這,一口茶也不喝,直接要看玻璃工坊情況,問的都是玻璃製造的具體問題。


    蔡侍郎關注接待陛下的禮節誠然沒錯,可比起迎接的人多不多、坐的地方是否夠大、夠豪華、夠舒適、茶好不好,陛下更關心工作實況。


    陛下是一個務實的人。


    蔡素不是一個做實事的人。


    兩個人碰到一起,那蔡素可不能再繼續這麽悠閑咯!


    曹坊主心想,也許下次再遇到他,便不是稱侍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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