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這一條路上本來就很難, 對他來說更加是難上加難。


    他沒有生病的媽讀書的妹,隻是獨獨他一人,獨自一人漫步在成長的這條道路上。


    陸餘安頓了一下,隨後加快步子走:“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


    “哎哎哎,什麽事情那麽重要?你那麽急著呢?”江先被他一個人丟在這裏也不惱,反而有些若有所思。


    陸餘安對他確實有點不同。


    巷子口,青苔橫生,四處透露著潮濕的味道。


    溫聞低垂著眼睛,抬頭看向別人的時候已經是麵無表情。


    “上次不是說了嗎?我隻對女生感興趣,我對你們不感興趣。”


    幾個男生笑出聲來:“我聽說你奶奶死了啊,好可憐啊,現在是徹底成為一個孤兒了吧?怎麽這麽可憐啊,要不這樣吧,如果你願意跪下來求我們的話,我們幾個也不是不能當你的爸爸。”


    溫聞麵無表情,語氣涼薄淡漠:“我不需要那麽多兒子,這種不孝子不要也罷。”


    溫聞的意思顯而易見,旁邊一個男生怒然道:“你說誰是你兒子?你想給誰當爸爸呢?今天你都已經在這裏了,你還敢挑釁我們?你信不信我們弄死你?”


    溫聞語氣平淡:“不信,好怕。”


    “這裏和上次不一樣。”為首的那個男生對溫聞溫和的笑笑,他湊近溫聞,帶著好幾個人把溫聞堵在牆角裏麵,他個子和溫聞接近,溫聞看向他的時候是平視,能看清他眼眸裏麵的不懷好意。


    他還沒能思考多久 ,男生很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隨後摸了摸他的頭發,語氣裏滿是溫柔:“這個地方可沒有監控哦。”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逐漸加大力量,本來是摸溫聞的頭發,如今把動作改為抓溫聞的頭發。


    “你媽媽說的對,我一個人太無聊了 ,肯定得找他兒子來玩玩。”


    “有意思嗎?”溫聞語氣平靜,發根處被揪得生疼,他依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她是她,我是我,你要是無聊,你大可以欺負他。”


    男生鬆開揪住他頭發的時候,轉而捏了捏溫聞的臉頰,力道不算小,溫聞很輕地皺起的眉頭,剛準備把他的手拍下來,後者看出他的意圖,自己的手摁住了他。


    “這裏隻有我們,你別亂動,你要是動的話,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溫聞放棄了想要掙紮的動作,對他發了一個白眼。


    這樣的事情之前發生過很多遍,他本來都要默然了,而如今太久沒有接觸,他才會有一些期望,這一次能夠有人出來幫他。


    但希望總是渺茫的,男生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突然開口說:“其實你和你媽媽一點也不像,你更像是一隻小羊羔,甚至有時候我都不想欺負你,因為你太乖了,我有時候都覺得我挺過分的。”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溫聞的表情,發現他還是沒什麽表情後,捏住他的臉加緊了不少,語氣也不再是前麵的溫柔,逐漸加上了幾分凶狠:“但是你和你媽媽一樣,欠艸。”


    溫聞聽見這句話,終於有些懂得了為什麽上次自己都能說出這種話,今天他們還要來找自己,不怕又惡心他們。


    溫聞懶得跟他廢話,他對他們笑笑:“原來我的魅力這麽大啊,我現在知道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等他們說話,溫聞一腳踹在男生第三條腿處,他動作很快,踹完這個地方之後順腳踢了一下男生的腳處,他一時間受力不穩,往他那個地方摔去,捏住他臉的手不自覺鬆開。


    溫聞抓住了機會,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捏住男生的後脖頸把他摁在牆上。


    “再給我嗶嗶一個試試呢?”溫聞說,“我覺得你們互掃額都像神經病,都多大的人了,還想玩校園霸淩那套呢?都高中生了各位,還給我整這死出。”


    說完這幾句話後,他甚至還嫌棄的給出了評價:“幼稚鬼。”


    “哎哎哎,你說誰呢?你說誰是幼稚鬼?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溫聞一字一句地說:“幼稚鬼。”


    “別白費心思了,我對於你們這種幼稚的人不感興趣,浪費時間。”溫聞也5號線,這裏沒有監控,我小時候學過散打,你們……我也不一定會吃虧。”


    因為保護別人,同時也要保護自己,在認識段宇之後,他才跟著練習的。


    雖然時間不算久,但是也不短。


    對付他們……


    雖然還是有點懸。


    但是問題不大。


    雖然可能都會掛彩。


    不太好看。


    溫聞說:“而且這個小崽子在我手裏,你們想看他被我揍的皮青臉腫,你們也可以試試,我真是不懂了,高中生滿腦子都裝著點什麽,滿腦子是糞,除了糞還有廢料,還是黃色的廢料。”


    畢竟是被罵,他們臉色都不太好看。


    “別動我啊。”溫聞摁住男生的力量加大,“你弄我,我還能反手弄回去,我就在想吧,你怎麽那麽虛?我隨便一踹你就能被我踹到。”


    溫聞鬆開他的手,這一次永遠再敢動他。


    溫聞滿意的點點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離開前他還沒忍住挑釁了一句:“一群垃圾。”


    落日的餘暉落在他身上,少年張揚意氣。


    他的眸子裏全是張狂,被放開之後,男生靠著牆麵坐下,他盯著溫聞離開的背影,大聲說:“你現在天天和陸餘安在一起,你每天這樣糾纏他,你不就是喜歡他嗎?你惡不惡心?你難道看不出來他討厭你嗎?他這麽討厭你你還離他這麽近,你和我一樣惡心。”


    溫聞擺擺手,甚至腳步都沒有停一下:“嗯嗯,我惡心也不是第一天的事情了,你現在才知道嗎?那你知道的也太晚了些。”


    離開之後,在確定男生根本看不清他的時候,他腳步才頓住,他歎了口氣,自己都覺得自己真裝。


    起碼是真的給裝到了。


    但是,他知道陸餘安不喜歡他,但能不能每次都和他說出來,一次又一次提醒他這個事實。


    早知道就給他們兩圈了。


    溫聞回了家,家中一如既往空無一人。


    他看了下冰箱,想看看還有什麽食材,卻發現冰箱裏麵隻剩下了兩個青瓜。


    今天多事不順。


    溫聞歎了口氣,把那兩根青瓜拿出來,打算生啃,不知道為什麽,現在並沒有什麽食欲。


    反而是心上的一股煩躁感幾乎要將他淹沒。


    陸餘安他真的很討厭自己嗎?


    好像是的。


    陸餘安為什麽這麽討厭自己。


    因為他們兩個關係不好。


    他們兩個為什麽關係不好?


    他們難道就不可以試著關係好一點嗎?


    溫聞想不通,兩根青瓜根本不足以能夠讓一個青春期的男生填飽肚子,他對於這點心知肚明,但卻沒打算再去買菜。


    破舊的桌子上攤開著一本書,他的桌子在窗戶前麵,正是夕陽落下之時,玫瑰色的光輝趴在上麵嬉戲,恰逢夕陽無限好。


    溫聞盯著那抹玫瑰金看了許久,直到那抹色彩慢慢變淺,逐漸至消失。


    曾經有無數個傍晚,他也曾坐在窗前,看著光落在紙張上,青春與感受很難同時兼備,那時候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如果以後能考上好的大學,就能過感受落日的餘暉了。


    但他留不住落日,就像以前他留不住媽媽那樣。


    他壓下心底那股難言的情緒,拿起筆在草稿紙上重複劃線,像是要把心底的煩躁像筆墨那樣那樣一點點溢在紙張。


    直到整張草稿紙上都帶上筆墨,他手中的動作才停下。


    又浪費了一張紙。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是微信上有人給他發了信息。


    他拿起手機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班上鮮少有人會在沒事的時候找他,這個時間段找他的人一般都是有事的。


    宇宙無敵第一討厭精:【到家了?】


    這個備注是他不久前給陸餘安換上的。


    像是及時想要剝奪出這段還未說出口的感情,更像是時時刻刻警示自己。


    溫聞看著這條信息許久,才僵著手指慢慢打字,時間一點點從手縫中流逝,周遭隻能聽見鄰居街巷傳來做晚飯的聲音。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打字那麽慢。


    宇宙無敵第一:【有事嗎?】


    宇宙無敵第一:【陸餘安,我其實也沒有那麽討人嫌吧(剛打出不久被刪掉),我沒和你說過,我一直很不討人喜歡,但我可以看出來,你不太喜歡我,如果你和他們一樣都不喜歡我的話,那我以後都離你遠點,我會盡量不和你講話的,也不會去找你的,你以後能不能別這麽討厭我了。】


    陸餘安像是一直都在看手機,他的。。信息回的很快,可以稱得上是秒回。


    宇宙無敵第一討厭精:【你在家嗎?


    宇宙無敵第一討厭精:【你在說什麽?】


    宇宙無敵第一討厭精:【我在你家樓下。】


    看見這條信息的溫聞愣了一下,下意識往窗外看去,隨著陽光漸漸散去,路邊的燈光開始亮起,路燈下站著一個男生,男生看著手機,沒多久就把視線向上移,恰好這個時候,溫聞對上了他的視線。


    ……陸餘安?


    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沒等溫聞怔愣多久,手機上又跳出來一條消息。


    宇宙無敵第一討厭精:【我上去還是你下來?】


    溫聞手指頓了下,刪掉剛剛聊天框裏出現的【你神經病啊。】


    宇宙無敵第一:【我下去。】


    有些事情非要見麵說是吧?


    他又不是不知道陸餘安討厭自己,為什麽還非得見麵說?


    溫聞的步子邁開的小,心裏猶豫掙紮著,一小段路程,他也花了些時間。


    陸餘安看見他,本來麵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些笑意,但那股笑意不達眼底,像是特意表現出來的一樣,溫聞並不喜歡這個笑容。


    很假。


    “你特意來找我,是想說出你有多討厭我嗎?”今天遭遇了不少事情,溫聞的心情稱不上好。


    除了放學的時候在街巷處遇見的那些事情,在課間的時候,他也聽見班級裏有男生在議論他,程度不算重,倒像是在實話實說。


    “不懂了,我要是陸餘安,溫聞每天都離我這麽近我非得一腳把他踹出去,他是真看不出陸餘安討厭他還是裝的啊?”


    “誰知道呢,陸餘安脾氣好唄,誰不知道陸餘安他脾氣好,也就隻有他還能對討厭的人這麽客氣了,要是我的話,我能罵對方到對方之間認我當爹。”


    溫聞麵無表情地進去。


    周圍人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陸餘安討厭他。


    他更無法做到視而不見。


    溫聞吸了下鼻子,說:“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以後不會再找你了,你放心吧,以後我都不會找你了。”


    溫聞的聲音說到後麵越來越小聲。


    陸餘安沒說話,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久,時間就好像靜止在這一刻,就到溫聞能夠聽到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跳聲,心跳像是要組成美妙的樂曲,偶爾有風掠過,會隨著心跳一起到更好的遠方。


    “今天怎麽了?”陸餘安主動打破沉默,“不開心嗎?”


    他說完這句話後,周遭很明顯地安靜了一會。


    誰也沒有想到他這個時候問出口的話是溫聞是不是不開心。


    溫聞沒開口,陸餘安就靜靜地看著他,在看出溫聞沒有想要開口說話的意圖後,他把手中的東西遞給溫聞:“你今天不太開心,吃點甜的,七分糖。”


    溫聞看著送到麵前的小蛋糕和奶茶,遲遲沒有接過來。


    “接著。”陸餘安把幾樣東西放的離溫聞更近了一些,“時間緊,沒買什麽,特意給你買的。”


    “我不太會哄人,但溫聞,我覺得你不開心,我就想買這些東西給你,因為我希望你能夠開心,懂嗎?”


    溫聞接過東西,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問:“你來這裏,就是為了給我這些?”


    “是為了讓你別不開心。”陸餘安垂下眸子看他,“那你現在能不能開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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