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唇色蒼白,眼前有些發昏,倒在燕回懷裏。


    白靜月聽到這話,也慌了神。


    早知道,就應該讓唐黎和她睡在一屋。


    誰也沒有想到,那間許久沒有住人的屋子,居然有蛇。


    唐黎明明已經收拾幹淨了,住進去以後可能是室內溫度升高,反而惹來了麻煩。


    “阿姨,你早點回去睡,我先送她去這附近的醫院,最近的醫院離這裏多遠啊?”


    白靜月也放心不下,這外麵的雪大概還沒有停。


    “你們兩個現在去醫院,最近的鄉鎮醫院也有七裏路,起碼要走兩個小時,下雪天路不好走,可能還要更久!”


    燕回滿臉擔憂,唐黎現在的狀態已經很不好了,這蛇八成是有毒的。


    她的病情一刻都不能耽誤。


    再說了,天氣不好,就算等到明天早上,雪也不一定會停。


    再等下去,積雪隻會更厚。


    “阿姨,我先送她出門,蛇可能有毒,她撐不住了。”


    燕回二話不說,直接把唐黎背到自己的背上。


    唐黎已經陷入了昏迷。


    經過燕回這麽一顛簸,她倒是清醒了很多,隻是頭很痛,眼前昏昏沉沉,有些惡心想吐,甚至開始出現幻象。


    唐黎聲音低沉,“燕回,外麵路很滑,你真的可以嗎?”


    “就算不行也要試試。”


    難不成看著唐黎在這裏等死嗎?


    村裏的醫療條件不比城市,這大雪天氣,必須要靠自己。


    最擔心的是鄉鎮醫院解不了這蛇毒,但願千萬不要是這樣。


    燕回背著唐黎出了門,外麵呼嘯的冷風涼透心扉,讓唐黎清醒了大半。


    她輕聲說:“燕回,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


    燕回依舊倔強、固執地背著她。


    “我背著你,不妨事,這樣我們能快一點到,你也不會太冷。”


    北風刺骨的寒冷,唐黎看著周圍黑漆漆的一片,有種世界末日的錯覺。


    頭暈目眩,甚至還有幻象,也許隻是她一個人的末日而已。


    “燕回,你說我會不會就這麽死了?”


    燕回聽到“死”這個字,明顯有些抗拒。


    “不可能的!”他很堅定地告訴唐黎,“你一定會沒事的,咱們很快就能到醫院了。”


    下雪天的路本來就不好走,燕回又背著唐黎,他的褲腳和鞋子早就已經濕透了,濕噠噠的,還滴著水。


    腳底涼得幾乎麻木,燕回像是沒有感覺一樣,隻不停地往前走著。


    “我在國外留學,待了四年,回來以後,家就沒了,我姐也不見了,他們為了能讓我在國外安心,什麽都瞞著……”


    燕回主動說起自己的故事,唐黎有些詫異。


    “我剛開始見到你,還以為你是什麽社會不良青年,和家裏鬧矛盾,離家出走的叛逆少年。”


    燕回聽到唐黎的這個推測,輕笑一聲。


    他低聲說:“如果是這樣就好了,那起碼我還有家。”


    唐黎猶豫著,開口說:“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把我當成你姐姐,你不是說了嗎?我長得很像你姐姐。”


    隻是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過今天晚上。


    “姐,你這輩子有過後悔的事嗎?”


    唐黎想了想,隱瞞陸見深唐母的死因,這件事算嗎?


    如果早一點告訴陸見深,也就意味著,他們倆的緣分早些耗盡。


    生下阿律這件事,她後悔嗎?


    她也不後悔,這世界上從此多了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


    真要說什麽後悔的事,似乎也沒有,隻是遺憾吧。


    遺憾沒能在最後一段時間,好好陪伴在母親身邊。


    唐黎頭疼欲裂,但她還是回答了,“算是有一些小遺憾,不過人生不都是這樣嗎?沒有圓滿的。”


    燕回笑了,沒有後悔過自己做的決定,真好。


    “姐,我很後悔出國留學,如果我沒有出國去,我可以留在家人的身邊,陪他們一起,也不至於現在孤零零的一個人。”


    唐黎緊緊閉了兩次眼睛,又睜開,呼吸開始有些急促,四肢也慢慢變得綿軟無力。


    現在這時候就算把她放下來,她也走不了多遠。


    “燕回,你別後悔,這件事是你家人替你做的決定,他們希望你好好活著,希望你能完成學業,希望你能功業有成。”


    這不是燕回自己的決定,如果家人想讓他回來,肯定早早就通知了。


    燕回隻是被家人決定了,他要留在國外,要好好活下去。


    “這是你家人對你的期待……他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積極麵對……”


    唐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感覺,快要喘不過來氣了。


    死神好像越來越近了,原來死亡就是這個樣子,好像也不算太恐怖。


    她倘若不在了,阿律怎麽辦?


    阿律今年才隻有6歲,他不能沒有媽媽,唐黎心裏猛然堅定下來。


    燕回也感覺到了,身上背著的人生命力正在一點點流失。


    他心裏惶恐不安,奮力加快了腳步,可是他們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一不小心,腳下一滑,燕回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唐黎也蘇醒過來,她費力地睜開眼,看著燕回凍紅的臉,和身上厚厚的一層雪,他的睫毛上都結了霜。


    “燕回,如果我今晚死了,你幫我回京市,看看我的兒子阿律!沈清許是我哥哥,他可以幫你安排好接下來的路,別放棄。”


    “你的家人並沒有拋棄你,他們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他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一個人的身上。”


    燕回站起身,又趕緊背起了唐黎。


    “姐,你與其用這些話來勸我,倒不如好好勸勸你自己,堅持下去才有希望,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


    這倒黴催的鬼天氣,冰天雪地的,又是落後荒涼的山村,連輛車都借不到。


    唐黎沒什麽力氣說話了,隻是無力地趴在燕回的後背上。


    過往的一切像回馬燈一樣,在她麵前閃過。


    她心裏僅存的那一點意念在告訴她,如果這次能活下去,那以後一定要好好活著,不辜負自己。


    一輩子真的不長,要對得起自己。


    走過了一段泥濘的山路,總算是平坦的水泥馬路了。


    可是,在這樣的水泥馬路上下了雪、結了冰,走路打滑,就更容易摔了。


    燕回心裏亂糟糟的,感覺這條埋伏在黑夜裏的路,他都看不到盡頭。


    猛然間,他看見了由遠及近的光亮。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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