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懷夕沒將那日的相逢放在心上,她後知後覺發現蔣醫生進城後,衛生院就隻有她一個醫生值守了!


    好在有鳳娟和小花的幫忙,也好在沒什麽重病急病,基本都是風寒感冒,而且都選擇跟鳳娟討西藥,用老鄉的話說,“感冒藥一顆下去睡一覺就好了,中藥得喝好幾天,苦!”


    說是這樣說,可老鄉們看向沐懷夕的目光分明是不信任,好不容易有位大娘願意讓她診斷開方,可見她藥方上隻有五味藥,立馬扭頭喊李鳳娟拿安乃近。


    等大娘離開,王小花立馬憋不住大笑起來,沐懷夕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別看老鄉們表麵很尊敬醫生,其實心中都有一杆秤,西醫他們不懂,隻要能拿藥打針的就是好醫生,可中醫誰不懂點呢?當然是越老越是好中醫,她吃虧就吃虧在太年輕。


    好在沐懷夕早就想到這一點,才選擇以膏藥來打出名氣,她浸泡的藥油再有兩三日就合用了,這幾天她除了坐班看書,就是琢磨怎麽在衛生院後麵壘個合用的火灶。


    恰好紅霞姐定的又一批紅磚到了,沐懷夕去要了一些,打算分幾趟用自行車馱去衛生院,可被王紅霞知道了,直接就讓自家弟弟用三輪車往衛生院送了一趟。


    紅霞姐的弟弟叫王紅軍,是個熱情爽朗的東北漢子,他得知沐懷夕要這些紅磚是為了壘熬膏藥的灶,立馬將這活兒也攬了下來,“沐同誌你放心,我壘灶嘎嘎拿手,肯定給你整的妥妥的!”


    沐懷夕想起他是盤炕熟手,便將壘灶的事拜托給他,想著等會兒再拿些糖果煙酒送去關家。


    “沐醫生,你那個膏藥好使不?我能買一點帶回去不?我爹腿腳也不咋好,以前捕魚掉下湖過,一到冬天就走不動道”,王紅軍推著車一邊走一邊好奇。


    沐懷夕問了些他爹的情況,肯定道,“這藥膏伯父能用,不過不能斷根,隻能讓他這個冬天好過些,等明年夏天我給你寄三伏貼,讓伯父連續貼幾年,能緩解許多。”


    “難道不能斷根麽?”王紅軍皺著眉,他瞧著老爹一瘸一拐得,心裏就難受。


    “若是能讓我把脈開方,倒是有七成把握”,沐懷夕剛剛說的都是遠程統方,畢竟老人不可能隻有老寒腿這個毛病,中醫也不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她得“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


    “七成?”王紅軍有些訝異,沐醫生的自信讓他心中升起了希望,可他也知道老爹年歲大了,輕易不肯離開故土,更別說讓他為了腿腳跑一趟了。


    沐懷夕也明白,她點點頭,“先讓伯父用膏藥吧,過了冬天再說。”


    王紅軍有了盼頭,推車都更有勁了,沐懷夕推著自行車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這一幕恰好落在走出隘口的曹愛軍眼中,他冷哼一聲,問身邊人,“四營應明誠還沒回來嗎?”


    “應副營長?沒吧,不是出任務去了嗎?你找他有事麽?”曹愛軍的同伴有點懵,想起什麽笑著補充道,“應副營新婚還出任務,真夠拚的,說不定這次又能立功。唉,同樣是二十多歲,沒法比啊。”


    “是啊”,曹愛軍眯著眼,一直盯著沐懷夕消失在自己視線裏,冷冰冰地說道,“等應明誠回來,我得向他好好請教請教!”


    王紅軍壘的灶的確很不錯,沐懷夕試燒了下,煙氣很少火很旺,將她從江城特意帶回來的大鐵鍋燒得通紅。


    她浸的藥油明日就能開封,從江城帶回來的特價棉布也交給李鳳娟她倆幫忙裁剪了,這批棉布是江城百貨的積壓品,質量很不錯,隻是印花不受歡迎,看在小高大采購的麵子上,基本是半買半送了。


    萬事俱備,隻欠熬膏了。


    次日一早,沐懷夕天沒亮就到了衛生院,她將藥油桶放在灶旁,轉身卻上了金角山,山間的霜霧未消,地麵踩上去有玻璃破碎聲。


    她的頭發被晨霧打濕,漸漸顯出原本卷曲的模樣,一縷縷張牙舞爪地翹起,但沐懷夕毫不在意,她欣喜地發現越往上自己的五感就越敏銳,不用手電筒就能“看”清前方的路,也能在瞧見霧氣、陰影中隱藏著的小動物們。


    一隻早起的小鬆鼠原本呆呆站在枝頭,被她的動靜嚇得一溜煙兒鑽回樹洞,在她走過後又好奇地探出頭來看;一隻灰皮山鼠匆匆路過,在察覺到她時瞬間僵直在原地,直到腳步聲遠去才又踏上旅程;枯黃灌木叢後的雜草堆裏,不知名鳥類警醒地看向她的方向,沒有感受到敵意後收攏了翅膀,將幾個毛團子往自己身邊攬了攬。


    沐懷夕還發現了不少疑似藥材的植株,不過她一心往上走,隻是下次再來了。她倒沒有執意登上山頂,而是在太陽蹦出重山時尋到山腰一塊突出平地,躲在樹後搓著手,等待山間霽明。


    嵐霧被陽光驅散,晨風裏也有了些溫度,沐懷夕抖著手從懷裏掏出包著油紙的書冊,小心翼翼地掀到記錄膏藥的那一頁,默聲閱讀起來。


    她拿得並不是《金匱要略》,而是爺爺留下的手劄,上麵記錄了許多沐家先人留下的時方、鬼方、秘方,其中膏藥一方已經傳承數百年,經過多人斟酌添減而成。


    沐懷夕早就將這幾頁內容倒背如流,她一大早跑來山上讀醫書,隻是希望借助五感提升狀態徹底掌握膏藥製作流程,爭取做到一氣嗬成。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她才讀了幾句眼前就出現了一團模糊的身影,瞧著竟是爺爺!


    沐懷夕屏住了呼吸,瞧著那幹瘦挺拔的身影在自己麵前點火起灶,隨後炸起了藥油,竟然是在製膏! 她全神貫注地看著爺爺忙碌,發現不少書麵上未曾記錄過的細節,有些與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連眨眼都不敢,生怕錯過任何細節,等到回過神來,山間早就一片大亮,她的手指像是被凍在了書上,半邊身子也酥酥麻麻,腳都抬不起來。


    可沐懷夕心裏卻極高興,她明白自己得到了醫途上最重要的一項——傳承!


    為什麽禦醫傳人比鄉間野醫更吃香?不僅是因為傳人手中有更多經方,更因為他站在曆代大醫的肩膀上,接受了完整的傳承!


    沐懷夕曾想著以她的天份生啃《金匱要略》,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總是會悟出來的!可今日她能看到爺爺製膏的過程,說不定明日就能看到先賢如何行醫用藥,這些從時光中窺見的吉光片羽,都會成為她的養料,助力她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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