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被李從嘉按下去, 或者說是被李從嘉安排了更多的事情去忙,至於楊業……李從嘉覺得至少要等釋雪庭找出證據來再說, 當然在此之前他需要先裝模作樣的斥責扶南的使者再說。


    扶南的使者來的時候本來是氣勢洶洶,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來的, 而且他也想的很好,一旦大唐不接受扶南的投降, 他就要宣揚的天下皆知, 讓大唐子民看清楚他們的朝廷是多麽的殘暴不仁,擁護這樣殘暴不仁的朝廷能有什麽好處?


    然而等見到李從嘉之後, 聽著聽著他就覺得有些不對了,他們在降書上寫的已經很委曲求全了啊,這種類似於威脅的話怎麽可能說出口?


    使者肯定是要反駁的, 然後李從嘉就名正言順的將那份降書拿出來甩到了使者麵前。


    使者也是個硬氣的人, 憤怒地撿起來打開一看,整個人頓時懵逼, 這不對啊, 他們當時沒這麽寫啊。


    作為使者怎麽可能不知道當時降書是怎麽寫的?一點都不知道的話怎麽跟大唐溝通?可是現在這個……


    使者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之後, 抬起頭來斬釘截鐵說道:“這不是我王寫的降書!”


    李從嘉挑眉:“不是他寫的是誰寫的?”


    使者一昂頭:“誰知道是不是你們不願意接受又擔心會被千夫所指,所以弄出來的假降書?”


    李從嘉聽了之後頓時氣笑了, 這特麽是哪個窟窿裏鑽出來的逗比啊, 哦,漢語學的還不錯,還會用成語呢。


    李從嘉一臉嘲諷地看著他,這次壓根就不用他開口說什麽, 李弘冀就冷笑著說道:“大唐若是真不想放過扶南,還用得著這種手段?”


    老子有人有錢有武器,想打誰打誰,還跟你們虛與委蛇個什麽勁?


    使者一噎,還是果斷說道:“這降書是假的!”


    魏仁浦站出來說道:“你說是假的,那麽我問你,這降書的大印鈴印可有假?


    使者低頭看了看,發現的確沒什麽問題,不由得嘀咕道:“誰知道你們手裏有沒有呢?”


    李從嘉開始思考扶南是不是派了個棒槌過來,真特麽以為大印這種東西隨便找個蘿卜雕刻一下蓋上就行了?真正的大印都是有其獨特的特點,而且最特殊的就是印泥,一般皇帝或者國王使用的印泥是一般人搞不到的。


    別說一般人,就是現在李從嘉用的印泥,李仲寓就沒有,而且這種印泥被看管的很嚴。


    李仲寓還是皇太子並且是李從嘉唯一的兒子呢,這都管的這麽嚴,其他人能隨便拿到印泥嗎?


    就算是大唐有在多的人才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破解扶南國王用的印泥是什麽東西配的,並且配製出來還搞一封假降書,費不費事啊?


    使者大概也覺得自己失言,果斷抬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李從嘉說道:“陛下,這份降書真的不是我王寫的啊。”


    李從嘉……李從嘉現在連生氣的力氣都快沒了,他開始懷疑這個使者的智商到底在不在政治家的平均水平線上,還是說扶南人普遍智商都低,所以矮子裏拔將軍弄出這麽一貨?


    按照李從嘉的想法其實是很完美的,那就是他找來扶南使者臭罵一頓,並且堅決表示大唐不接受威脅,尤其是威脅式投降,然後扶南使者發覺不對,他再給扶南使者看這份降書。


    扶南使者看了之後肯定會發現這份降書寫的內容不太對,再當眾提出這份降書被人動過手腳。這樣李從嘉就能通過扶南使者的嘴幫楊業開脫一下,很完美……好吧算不上特別完美的計劃,但是足夠用了。


    然而萬萬沒想到這個使者是個棒槌,李從嘉又不能主動說是降書被人動過手腳,否則到時候內閣肯定會覺得是他暗中做了點什麽,就為了給楊業開脫。


    畢竟誰都知道李從嘉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研究人員,但是他腦洞大啊!


    現在大唐普及的很多東西都是研究人員受李從嘉啟發的,比如說現在很多普通百姓都用的高壓鍋就是一個例子。


    在這樣的光環籠罩之下,李從嘉做出什麽事請來內閣都不會覺得新鮮。


    李從嘉靜靜地看著使者,估計他的眼色臉色腦電波這位使者是都接收不到的,那麽他就看看這個人到底能棒槌到什麽地步吧。


    好在扶南使者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啊,不是,他不是一個人過來的,畢竟來了一個使團,而見李從嘉的時候他也帶著一兩個隨從,這倆個隨從之中好歹有一個智商比較在線的。


    一開始隨從不敢隨意插話,但是眼看著整個大殿都冷場了,所有人都無語地看著他們,這位隨從終於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湊到使者耳邊說了幾句話,使者這才如夢初醒:“哦,對對,這份降書……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就……降書被做了手腳!”


    李從嘉剛要鬆口氣,結果這口氣鬆到一半,那邊使者又來了一句:“當初接降書的那位將軍呢?這件事情跟他肯定脫不了幹係!”


    李從嘉這口氣……大概是鬆不下來,同時他心裏也有些同情楊業,碰上這麽一個棒槌……真是倒了黴。


    不過這熊貨也是欠教育,李從嘉幹脆說道:“去宣兵部侍郎。”


    嗯,雖然楊業的大將軍印被收了回來,但是他身上還掛著兵部侍郎的職銜,並沒有被擼掉。


    楊業在來的路上顯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經過,上殿的時候顯得胸有成竹,麵對使者的質問,他躬身行禮說道:“陛下明鑒,按大唐律接受降書自有禮儀規定,臣當時按照大唐律分毫不敢行差踏錯,況且此事有數千人士兵作證。”


    李從嘉轉頭看向使者:“你也聽到了,我們大唐的將領並沒有對降書做手腳的理由,更何況他們在前線又哪裏有功夫做這個手腳?”


    使者一時詞窮,其實如果他真要胡攪蠻纏的話,還是能夠說出許多點來的,畢竟降書扣在楊業手上許多天,他想要做手腳也比較容易。


    然而就像是李從嘉所說的,沒必要,大唐如果真的想打,借口都是現成的——他們的親王可是真的薨了啊,而且還有許多大臣的兒子身子弱沒挺過去,你說道歉就道歉,你說投降我們就要原諒嗎?


    使者麵色凝重躬身行禮是說道:“如此,還請陛下寬限吉日,待得我們將這件事情查一個水落石出再給貴國一個交代。”


    使者一邊說著一邊覺得滿心悲涼,大唐皇帝有一句話說得好,弱國無外交,這件事情明明是扶南受到了委屈,卻還要給大唐一個交代,可是又能怎麽辦呢?這是一個誤會啊,就衝著這降書上的口氣,唐皇憤怒也是有理由的。


    畢竟上麵就差寫上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先楚王薨逝那是因為他日子到了,跟扶南沒關係了。


    李從嘉十分大度的揮了揮手說道:“這是你們扶南的事情,我們就不插手了,既然貴國有心投降,隻是不知使臣能不能全權做主?”


    使者愣了一下,他本來以為肯定要等這件事情出一個結果之後,大唐才會繼續跟他們重啟談判,現在看來,大唐好像完全不在意?


    他有些納悶,但還是謹慎說道:“鄙人的確有一些權利,隻不過,如果涉及太多,怕還是要請示我王才行。”


    李從嘉懶洋洋說道:“那就請使者多留兩日吧,魏次輔全權負責此事。”


    魏仁浦站出來躬身應道:“是。”


    然後……然後李從嘉就走了,他的目的幾乎已經達到,楊業基本上被洗白了一半,另外一半……不管怎麽說,他這樣衝動的扣下降書就打,還是犯了忌諱,總是要處罰一下的。


    隻不過不適合跟雷有終那樣處罰太狠,反正他本來就是個兵部侍郎,這次回來給他加個勳銜,多賞賜一下也就行了,至於帶兵……這種個性太強,不能完全服從上麵命令的人,李從嘉是不敢放出去了。


    反正聽說楊業的兒子已經漸露頭角,小小年紀就顯出了打仗上麵的天賦,正好讓他回去教育兒子,順便用自己的親身經曆給兒子做個提醒——不聽話的人,再有能耐也是不會被重用的。


    畢竟大唐現在發展這麽迅速,人口越來越多,再有學院打底,總有厲害的人出現,除非是逆天到衛霍那個層次的,否則多一個少一個也沒人太過在意。


    李從嘉回去本來想要繼續跟釋雪庭膩歪一下,結果兩個人剛見麵還沒說兩句話,內閣就組團上門了。


    李從嘉:……


    這一群電燈泡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然而還是要見,其實李從嘉也不明白,他之前已經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內閣了,剩下的東西就要內閣去參議,到時候隻要給他一個結果,如果滿意就這樣,不滿意就繼續修改。


    可是這剛幾天?難不成他們就商議出來了?


    內閣也不是所有人都來了,來的是王溥和趙普,王溥打頭問道:“陛下,降書被篡改一事,我們真的不管了?這件事情不僅僅影響到扶南,動手的人可能對大唐有敵意,目前也不知道是扶南朝廷中有這樣的人,還是別的國家,我們這樣放手不管隻怕……”


    趙普也跟上來說道:“而且隻依靠扶南人……不是臣看不起他們,隻是……總覺得他們可能查不出什麽。”


    從那個使臣的棒槌程度,他們就大致了解了扶南人的整體情況。


    李從嘉鎮定的指著釋雪庭說道:“我已經讓國師派人去查了,隻不過,我們如果真的說要查,扶南人也不可能讓我們的人進入扶南去查,就算讓進了也會小心監視,還不如暗中查看,如果真的有問題,我們心裏有個數就行了。”


    王溥和趙普這才了然,剛才他們還納悶,為什麽國師在陛下書房裏麵,甚至還結合了一下當初有人說陛下和國師太過親近的傳言,現在看來……嗯,應該是有重要事情交給國師嘛。


    趙普跟釋雪庭比較熟,笑嗬嗬地說道:“如此有勞國師了。”


    釋雪庭雙手合十:“為陛下分憂乃是貧僧分內之事。”


    當然他們兩個過來不完全是為了這件事情,更多的則是為了那個什麽聯邦君主製國家的問題,這個思想實在是太超前,他們能夠理解,但卻不能完全接受。


    在他們的理解範圍內,基本上就是這個地盤是我們的,那就是我們的,我們對他有完全的主權,必須完全控製什麽的,就算是少數民族也是大唐子民啊。


    之前的自治區雖然很奇特,但是究其結果還是大唐的地盤,而現在這個聯邦國……怎麽看怎麽像是一盤散沙的雛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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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擔心的是將來大唐會受到影響,他們兩個認認真真訴說了他們的想法,或者說這是整個內閣的想法。


    李從嘉聽完之後問道:“你們還記得上次契丹停止向我們出售羊毛的事情嗎?”


    兩個人微微一怔,不明白李從嘉為什麽忽然問出這麽一句話,不過他們隻是點了點頭,等著李從嘉繼續說。


    李從嘉一邊思考一邊說道:“就如你們所想,以後不到萬不得已肯定是不會輕易動用武器,畢竟武器發展的越來越厲害,到將來可能會我們在長安發射一枚炸·彈,能夠直接炸掉整個三佛齊。”


    王溥和趙普聽了之後頓時都笑了,他們都覺得李從嘉這基本上就是異想天開,然而實際上李從嘉覺得自己說的還比較保守呢。


    他說的這隻是洲·際·導·彈,真要上核·武·器的話,全世界人民都要顫抖。


    李從嘉沒有跟他們解釋這個,隻是說道:“現在我追求的就是從經濟上製裁,你看咱們研究各種武器,研究各種先進科技,這都是燒錢的事情,沒有錢做不了這些,隻要從錢上卡死了,他們什麽都做不出。”


    王溥忍不住說道:“大唐一開始也是從無到有,他們也未必不行啊。”


    李從嘉說道:“大唐從無到有的時候可沒人遏製我們的經濟發展啊,而且那個時候最主要的是我們不是特別缺錢,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麽,但是你們看看契丹,就算是一個國家的又怎麽樣?不是該造反還是造反?再看看之前的嶺南土民,對吧?”


    趙普歎了口氣:“隻是擔心將來控製不住這麽多國家。”


    雖然現在目標隻是一個扶南,但是從李從嘉給他們的一個藍圖中,他們就知道李從嘉的心不小,說不定周邊這些國家都會納入到聯邦的體係之中,到時候國家多了,還都有各自部分政權自治權的話,很容易出問題。


    李從嘉想的很好:“我在的時候,肯定能夠保證他們出不了幺蛾子,至於之後……”他轉頭看向李仲寓說道:“那就要看大郎和他的子孫的了,如果子孫不肖,我也沒辦法不是。”


    李仲寓聽了之後差點沒嚇尿,連忙躬身糾結說道:“兒子……兒子……”


    就算是他一向伶俐此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畢竟要說不負所托,可這時候明顯還不到他承擔責任的時候,如通他這麽說了會不會被認為已經迫不及待要上位了?


    旁邊的王溥和趙普也被嚇了一跳,他們萬萬沒想到隻是過來想要跟李從嘉討論一下,結果差點把太子給坑了!


    到了現在內閣已經開始有點發愁,發愁的重點就在於李從嘉還很年輕,而太子已經長大。


    對於皇帝這個位置來說,李從嘉三十來歲的年紀的確是非常年輕的,而且他的身體看起來也很好,估計再活個幾十年也沒問題,可是到那個時候太子年紀估計就已經不小了啊,到時候朝堂上很有可能出現太子和皇帝爭權的局麵。


    他們唯一放心的就是太子應該不會被廢,畢竟是李從嘉唯一的兒子。


    王溥和趙普不敢再說別的,連忙開始轉移話題,李從嘉敏銳的察覺到他們的轉變,一時之間有點意外。


    等他們兩個走了之後,他摸了摸李仲寓的頭說道:“你去內閣跟著老先生們好好學一學吧。”


    李仲寓聽了之後微微放心,知道君父並沒有過多懷疑他,行禮之後就離開了書房。


    他們都走之後,釋雪庭便說道:“他們都在擔心。”


    李從嘉輕笑一聲:“要是我,我也擔心。”


    釋雪庭看著他,半晌沒說話,李從嘉捏住他的下巴探過身親了他一口說道:“別擔心。”


    釋雪庭無奈搖了搖頭,不過他也看得出來,李從嘉的確是心裏有數。


    李從嘉心中有數,但是別人不知道,其中以範質為首。


    於是李從嘉就收到了範質乞骸骨的折子,他看到的時候整個人都十分驚訝,畢竟範質看上去還很硬朗,腦子也很清楚,怎麽突然就要乞骸骨了?


    李從嘉不得不把範質喊過來仔細問一問。


    範質過來的時候,李從嘉評估了一下他的身體狀況,發現範質硬朗的很,心中更加疑惑,忍不住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突然要乞骸骨?”


    範質說道:“到了年紀了,再這樣下去擋了年輕人的路啦。”


    李從嘉苦笑:“你退了,覺得誰能上?下麵那些……都不太行啊。”


    範質笑道:“當初趙普也不比他們強很多,陛下不也慧眼識人了嗎?”


    李從嘉頓時啞然,他要怎麽告訴範質,他能夠慧眼識人是因為劇情早知道,他清楚趙普能有多大本事才這麽做的。


    可是現在朝上很多人都是他不熟悉的,好多人他名字都沒聽說過,怎麽敢輕易調用?


    李從嘉忍不住問道:“你這麽急做什麽?我都不急。”


    範質歎了口氣:“陛下,內閣這幾位年齡都不小了,您總要先找好後繼之人,先跟他們熟悉一下,也好收伏啊。畢竟現在越來越多的官員都是學院畢業的學子。”


    李從嘉若有所思,範質見他似乎明白了一些,這才慢悠悠的離開了書房。


    釋雪庭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李從嘉坐在那裏,一臉沉思,不由得問道:“怎麽了?”


    李從嘉抬頭看著他無奈地說道:“我現在覺得……就算我跟大郎不離心,也要被這些人搞得離心了。”


    釋雪庭挑眉看向他:“怎麽了?”


    李從嘉跟他解釋了一下,然後才說道:“估計他們是在擔心學院畢業出來的學子天然傾向於大郎。”


    釋雪庭聽了之後不由得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這些老臣擔心是有道理的,你不能放任大郎,還是要限製他一下才行。”


    李從嘉想了想說道:“我覺得沒必要那麽複雜,給他看史書就行了。”


    “什麽?”釋雪庭有些意外:“大郎讀的史書還少嗎?”


    李從嘉微微一笑:“這次讓他重點讀一讀曆朝曆代的太子傳,相信他能明白。”


    釋雪庭想想這也的確是個很好的辦法,畢竟中原發展到現在,倒黴太子能夠裝一筐了都。


    釋雪庭說道:“你們兩個明白,也要讓下麵人明白,大郎成親之後就是大人,能夠參政議政,到時候……”


    李從嘉無奈搖了搖頭:“算了吧,看來在大郎成親之前還是要加強一下思想教育。”


    釋雪庭聽得好笑,覺得也就李從嘉有這個本事,將這麽嚴肅的事情說得這麽輕鬆。


    笑過之後他便說道:“對了,對降書做手腳的人抓到了,你猜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彌邏鴉扔了1個地雷


    感謝小天使的地雷~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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