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雪庭也很無奈:“半夜有人扔進我家的。”


    扔進……他家?


    國師府?


    李從嘉轉頭看著釋雪庭說道:“你的國師府……守衛是不是太鬆散了?這幸好扔的是血書, 萬一扔的是炸?彈怎麽辦?”


    釋雪庭:……


    “你就不能想點好嗎?我有那麽招人恨嗎?”釋雪庭覺得心有點累。


    李從嘉嘿嘿笑道:“你最招人愛,不過呢, 這隻是我的想法,至於別人……你去問問那些被你幹掉的人啊。”


    釋雪庭忍不住捏著他下巴說道:“皮癢了?”


    李從嘉掙脫出來說道:“不開玩笑了, 我看看這都寫的什麽。”


    合著你剛剛隻顧得開腦洞,根本沒有仔細看人家寫的什麽?這血書大概是白寫了。


    李從嘉低頭認真看完之後,抬頭看著釋雪庭的表情一臉震驚。


    釋雪庭也不覺得奇怪,因為他已經看過這封血書的內容了。


    “你怎麽看?”


    李從嘉半天才擠出來一句:“七郎真是……忍辱負重。”


    釋雪庭挑眉:“你怎麽知道他是忍辱負重?萬一他對耶律賢是真愛呢?”


    李從嘉歪頭說道:“如果是真愛,這會難道不應該麻溜的俯首稱臣,將自己的地盤拱手上交嗎?”


    釋雪庭問道:“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李從嘉拍了拍桌子說道:“你可以了啊, 今天怎麽一直在問我會怎麽辦, 要是我壓根就不會出這種事情。”


    釋雪庭沒再說話,李從嘉低頭看著說道:“你說這封血書到底是誰寫的?”


    釋雪庭說道:“他不是約了地點?我去看看便是。”


    李從嘉反射性說道:“不行。萬一他設了埋伏怎麽辦?”


    血書上寫的是他還知道更多的事情,但是要讓釋雪庭單獨去見他,李從嘉當然不願意讓釋雪庭冒這個險。


    釋雪庭失笑:“難道我就不會帶人過去?”


    李從嘉低頭看著血書說道:“既然都寫血書了, 證明他比我們著急, 先不急,等一等吧,而且我也奇怪,這個人為什麽來找你?”


    釋雪庭說道:“他的目的當然不是我,而是你。”


    李從嘉點頭:“所謀者大啊,算了,你別著急去, 最好是讓他們主動出擊,我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麽繞過防備往國師府扔東西的,找出原因之後,你那裏該換人的就換人。”


    釋雪庭倒是無所謂,李從嘉既然這麽說,他也不是執著的非要去冒險,更何況他也很奇怪,國師府的防禦是他一手規劃的,不說蒼蠅都飛不進來,也是非常嚴密,對方到底怎麽做到的?


    一連三天,對方都毫無反應,就在李從嘉和釋雪庭以為對麵寫血書不過就是為了刺激眼球的時候,第二封血書到了。


    李從嘉看到釋雪庭手裏拿著跟之前相差無幾的血書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無語。


    “他們那兒來的這麽多血寫血書啊,用的豬血嗎?”李從嘉一邊打開血書一邊吐槽。


    這一次血書上隻有一句話:我有秀國布防圖。


    李從嘉看完之後,一拍桌子說道:“我覺得我知道是誰了。”


    釋雪庭輕笑:“我好像也知道了。”


    李從嘉抬頭說道:“這麽孜孜不倦想要搞死李從善,除了龐謙,應該沒別人了吧?”


    釋雪庭點了點頭:“也或許是他的死忠,但應該就是他們。”


    李從嘉又問道:“這次知道他們是怎麽扔血書的了嗎?”


    說起這個,釋雪庭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他們是讓帶著扔過來的。”


    李從嘉:……


    還真是別出心裁啊!


    “看來下次……你不僅要防著人,還要放著鳥。”李從嘉說著就想笑。


    釋雪庭正色道:“該防備的不是我,而是你,這次他是心懷善意,想要依靠我們報仇,所以隻是選擇國師府,若是心懷歹意的,目標直接是皇宮怎麽辦?”


    李從嘉認真想了想說道:“放心吧,依照現在的技術,除非他能操控一群烏鴉……”


    李從嘉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釋雪庭捂住嘴。


    “這樣的話你最好還是別說了。”


    李從嘉一把拍掉他的手,佯裝憤怒:“瞎擔心什麽,我才不詛咒自己呢!”


    釋雪庭輕笑一聲,然後說道:“布防圖……有必要拿到嗎?”


    李從嘉靠在椅背上,思索半晌問道:“特種兵那邊訓練的怎麽樣了?”


    釋雪庭了然:“想讓他們去?”


    李從嘉點頭:“布防圖雖然有用,當時如果真的打起來,秀國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直接碾壓就是,何必讓你冒險去拿這個布防圖?如果是讓特種兵去的話……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訓練的時間太短了,我培養他們,姐不是讓他們去送死的。”


    釋雪庭摸了摸李從嘉的頭說道:“放心吧,他們比你想的更強。”


    實際上哪怕沒有特種兵訓練計劃,天策府也是所有軍隊中最強悍的軍隊,對於他們而言隻是增加了一些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訓練,訓練量上倒是沒怎麽增加,他們也吃得消。


    至於特殊任務,說實話,他們還很躍躍欲試,畢竟家裏衣食無憂,他們就有了更高的追求,能夠被選入第一期特種兵隊伍的,都是比較優秀的人才,這樣的人不甘於平凡。


    李從嘉直接將血書交給釋雪庭說道:“那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釋雪庭問道:“不通知內閣和樞密院?”


    李從嘉斬釘截鐵說道:“不必了,這件事情跟內閣沒有關係,而樞密院……你忘了我之前搞出了一個保密守則?不該問的就別問,該讓他們知道的我會讓他們知道。”


    釋雪庭附身親吻了他一下應道:“是,我的陛下。”


    李從嘉攬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至於釋雪庭到底要怎麽做,他並沒有去問,反正隻要知道最後結果就行了。


    三天之後,釋雪庭拿來了一張布防圖,李從嘉抬頭看向他:“龐謙呢?”


    釋雪庭說道:“我把他安排在了別的地方,他這個人做皇帝雖然不行,但也不算是沒本事,用不用他就看你高不高興了。”


    李從嘉有些猶豫:“我可不想他來了之後把朝堂上高的烏煙瘴氣。”


    釋雪庭輕笑:“黨爭也有黨爭的好處,或者不必培養黨爭,隻是需要不同的意見,內閣現在太抱團,宋齊丘估計是快要致仕了,趙普在戶部曆練一段時間之後也可以入閣了吧?”


    李從嘉點了點頭:“嗯,趙普的資曆差不多,你怎麽忽然說起他?他跟其他輔臣不合?”


    “也不算是不合,就是觀點不太一樣,比起這些人,趙普顯得更激進一點。”


    對這個評價,李從嘉是十分同意的,趙普骨子裏有種賭徒的性質,當然不是不顧一切的那種,反正跟現在內閣的一片安逸不一樣,也不知道他進入內閣之後會有什麽作為。


    釋雪庭說完宋齊丘要致仕沒兩天,宋齊丘就不能上朝了,據說是感染了風寒。


    李從嘉對於老臣一向比較優待,直接又是賜藥又是派奉禦,奉禦回來的報告都很一致的表示宋次輔是累的。


    李從嘉幹脆就給宋齊丘放了個假,宋齊丘也知趣,現在大唐看上去平和,實際上事情很多很雜,少他一個人,其他人的工作就會變的很多,然後宋齊丘就讓兒子直接寫了乞骸骨的折子上來。


    照例是三請三辭,李從嘉一邊挽留一邊吐槽說道:“也不知道誰發明的,非要搞這麽麻煩,假惺惺的有啥意思?又不是他犯錯了我等著他自己請辭。”


    然而這種形式還是要走一走的,畢竟要表現出君臣相得的樣子,所以李從嘉等到宋齊丘第三個折子的時候,這才順手準了,然後轉眼就把趙普提進了內閣,同時田文回去繼續做他的戶部尚書,交通部則交給了徐鍇。


    朝堂上對於這樣的人事變動沒有過多的反響,其實早在趙普被扔到戶部去做尚書的時候,大家就若有所覺。


    之前所有人都在猜測下一個內閣輔臣是誰,也誰都沒有把趙普列在名單內,說實話,當時的趙普實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了誰都不覺得他有入內閣的資格。


    後來李從嘉讓他去當刺史,去的也不算是上州,然而從這裏開始,趙普就跟開了掛一樣,一年半的時間,原本是中等州的地方愣是給弄到了基本能夠爭一爭上等州的名額,而且轄區內部也算是平穩安定,所有人這才發現他們小瞧了趙普。


    等趙普回到中樞之後,幾乎將六部輪了一遍,大家心裏就明白李從嘉這是準備把趙普當下一個輔臣培養。


    可是所有人都很納悶,李從嘉到底什麽時候開始培養趙普的?


    難道從讓他當刺史開始?說實話,如果按照趙普當時的履曆,讓他去當刺史是有點勉強的,隻不過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李從嘉是沒有什麽人可以用了,才讓趙普去。


    現在看來,或許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培養趙普了?


    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們總結了一下,武力值,李從嘉不行,排兵布陣,也不行,開國之君這兩點最重要的屬性他沒有,他唯一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就是識人之能。


    似乎他總能在對方尚未發跡的時候將人找出來,給他最合適的位置,然後就等待這個人一點點發光發熱來回報他。


    於是,硬生生的就從一個馬賊寨子,搞到了現在富有天下。


    沒人知道李從嘉識人的依據是什麽,隻知道從開始到現在,李從嘉幾乎沒有信錯過人。


    這樣看起來,從古至今能有識人之明的君主,比起能領兵打仗的君主可是要少上很多啊。


    於是,李從嘉還活著,關於他的各種神奇段子就開始各種流傳,大唐的語言環境很寬鬆,李從嘉原本連避諱都不想要的,結果是內閣堅持,他才同意。


    然而問題就在於,要避什麽字?


    他本名是李從嘉,之前為了遮掩身份說自己是李煜,於是天底下都知道他是李煜,甚至知道他是李從嘉的人都不多了。


    到最後李從嘉順水推舟就給自己改了名字,唯一比較遺憾的就是李後主的詞,大概是不能廣傳天下了,畢竟他沒有亡國,也沒有被賜毒酒,真寫出那些詞來,估計天下人還要懷疑他是不是被權臣控製了!


    感慨完之後的李從嘉,轉頭就開始思考怎麽增加糧食產量。


    這個是最迫在眉睫的事情,說實話,雖然自從穿過來之後他的生活水平一直都還不錯,但是他也知道,漢唐盛世隻不過是針對當時整個世界的環境而言,如果真的比擬的話,這個時代比起後世差太多太多了。


    至少百姓還是連溫飽都無法保證,更不要說挑選食物和服裝的權利。


    可在這個年代,想要增加產量很不容易,上等田有限,平原上能夠開荒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經派人去,現在唯一土地比較富裕的地方就是南方。


    當然這個南方還不包括南周,南周這個地方,李從嘉暫時不想打,緩口氣再說。而南周幾乎占據了南方平原最多的地區,剩下的地方多山多河。


    李從嘉想了想,在這種地方機械農具什麽的就別想了,除非他能解決燃料問題,所以他隻能往後麵的朝代去思考,畢竟在工業革命之前的東西,在技術上複原沒什麽難度,唯一就是缺乏頭腦風暴。


    於是李從嘉又進入了瘋狂的設計階段,他將設計的目標定在了明朝,再往後的話,清朝基本上是整個社會文明的一個大退步,就不用去思考,也隻有明朝的東西最合適。


    而在這之中,李從嘉唯一還得的就是五種“木牛”和“代耕架”,當然還有灌溉農具撥車、風力水車以及穀物脫殼的稻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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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牛和代耕架都是利用杠杆原理,從現代人的角度去看,這些東西實在是笨拙,然而這些玩意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需要耕牛,尤其是五種木牛都能對應不同的田地情況,山地水田平地,都有應對的方法,代耕架就比這五種木牛還要好用。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這玩意的製作成本雖然不太高,但是很容易壞,變相的就讓這東西變的不那麽實用。


    現在整個大唐還處在一種小農經濟的狀態,李從嘉就算想要轉變也那個機會去推動轉變,所以隻能思考怎麽做的更加結實。


    然而想要結實就隻能用金屬,李從嘉想了想直接將工部的人找來,詢問他們能不能製造出堅硬的合金。


    隻是用金屬的話,這個價格就更高,李從嘉將代耕架的圖紙給眾人,然後轉頭就找楊新,讓他去給自己買地。


    楊新知道之後大吃一驚問道:“您……沒事兒吧?”


    不說皇帝,就說普通的富商買地也是挑著平坦的肥沃的土地買啊,他家陛下這是抽了什麽風,要去買山地?而且是一買一大片,這要幹啥用?


    李從嘉瞪了他一眼:“怎麽說話呢?沒大沒小。”


    楊新吐了吐舌頭,想了想說道:“我幫您去注意一下吧。”


    李從嘉說道:“隻要水源充足就行,別的要求不高。”


    楊新越想越覺得奇怪,覺得陛下大概腦子壞掉了,於是轉頭就跑去跟他師父告狀。


    釋雪庭對這事兒倒是無所謂,李從嘉一旦有什麽抽風舉動,就證明他又有了新的想法,但是這個想法可能還不成熟,或者是他自己都要實驗其中的可能性,所以才會弄出這些讓人意外的命令。


    不過,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釋雪庭還是過去找了李從嘉問道:“你又想做什麽了?”


    李從嘉摸著下巴說道:“我搞出了幾種農具,不知道好不好用,想要去實驗一下,有些農具適合在山地的,所以就讓人去買地了,楊新這臭小子是不是又跟你告狀了?”


    釋雪庭忍不住笑道:“他覺得你去買山地有些奇怪。”


    李從嘉哼了一聲說道:“此等凡人怎麽能體會我的想法?這孩子怎麽就是學不會聽話呢?”


    釋雪庭坦然說道:“他要是那種別人說什麽都會聽的人,你敢用?”


    還……真不敢,李從嘉的確需要聽話的人,但是更需要的是有腦子,知道提醒上司別犯傻的人,畢竟他有的時候腦子一根筋,想到一方麵就不去管另外的方麵。


    釋雪庭沒再跟李從嘉討論楊新,他倒是對李從嘉所說的那些農具很感興趣,他拿起李從嘉設計的圖紙看了一遍之後問道:“真的可以?”


    他不是質疑李從嘉,隻是覺得奇怪,李從嘉從小就是皇子,之前也沒見他鼓搗農具,怎麽就能設計出這東西來?


    李從嘉感受到釋雪庭懷疑的目光,鎮定說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之前夢到的,不知道好不好用,也不敢推廣,就想自己先試試,你也沒做過什麽農活,所以我就沒想問你。”


    這個解釋如果給現代人聽,就覺得太扯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就能改進工具?那你一天睡個十二小時,豈不是能上天了?


    然而在這個時代,這樣的說法是有市場的!釋雪庭就信了!


    反正李從嘉身上神奇的事情也不止一件,這也不算什麽,他隻是問道:“想要知道的話,為什麽不找有經驗的木匠或者農戶來看?何必自己試?”


    李從嘉解釋道:“我要試的不僅是它好不好用,更多的是想要試一試這個能用多久,畢竟就算是好用的工具,如果用的時間不長,那麽是推廣不出去的,因為普通百姓用不起它,至於那些富戶……雇傭人比這個農具還便宜,他們為什麽要多花錢呢?”


    釋雪庭問道:“如果使用時間不夠長你要怎麽辦?”


    李從嘉頓時有些為難,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一樣東西很好,但是推廣不出去,這就很糾結了。


    讓他說,很簡單,用金屬啊,木頭易腐朽,那就用金屬好了,可問題就在於,現在有了炸?藥,開采原礦石變得十分容易,但是金屬冶煉技術卻沒跟上,或者說金屬冶煉技術也不算完全不好用,隻是從事這方麵的人才太少!


    李從嘉就決定在實驗改進這些農具的同時,招會冶煉金屬的人才,再實驗一下用煤和石油哪一個做冶金燃料更加好用。


    反正現在的石油從國外弄過來並不貴,留著也是留著,沒辦法保存,或者說他們並沒有保存的條件,能用就用吧。


    李從嘉羅列了一下需要的人才,最後決定下道詔書,讓有用的人才都過來應聘,畢竟他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萬一等他將來需要用到某方麵的人才,結果發現沒招來,還要現招?麻不麻煩?


    至於養這些人的費用,反正他們也不是官,也不會給他們官做,最多扔到學院裏去開幾個學科,需要花費的錢並不多,李從嘉一個人就完全養得起!


    李從嘉這一道詔書下去,也算是在民間激起了千層浪,很多喜歡研究偏門左道的人都喜極而泣,覺得自己有了出頭之日,然後相約去長安碰碰運氣。


    然後剛剛經過一次科舉的長安居然又有了科舉之前的氛圍,唯一不同的就是之前路上都是文人互相行禮打招呼,現在路上都是各種外地人打招呼,並且還伴有你是研究什麽的這種問候。


    因為這次召集人才的廣泛性,李從嘉接到名單之後就發現了各種身懷絕技的人,有唱歌能把鳥引來的,有能在人手掌心上跳舞的,還有能把自己塞進罐子的,更甚至還有人上了供上了一瓶丹藥,稱其為長生不老丹。


    等李從嘉看到那黑漆漆散發著莫名氣味的丹丸的時候,整張臉都綠了。


    最坑爹的是,他又開始收到了朝臣們的各種勸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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