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嘉覺得, 原本不算什麽的傷情,卻因為時代的局限而束手無策, 隻能讓人憑運氣決定是否能活下來,實在是太讓人惱火。


    尤其是正在跟命運較勁的那個人是身邊很親近的朋友的時候。


    李從嘉不太認識中草藥, 不過釋青鬆肯定不會坑自己弟子,所以消炎止痛的藥肯定是用過了,在這種情況下還繼續發燒,隻有可能是藥效發揮慢,再加上傷口感染。


    傷口感染需要消毒,現在最容易得到的大概就是酒精,這個好辦, 隻要有蒸餾器就行, 至於蒸餾器的獲取,李從嘉瞄準了附近的道觀,隻要有道士煉丹,那麽很可能他們手上就有蒸餾器。


    隻是僅僅消毒傷口不夠, 除了酒精, 還需要見效快的西藥,有的時候就是中藥見效太慢,還沒等效果完全發揮,人就已經一命嗚呼。


    李從嘉想到當年看過一篇采訪,采訪中問一個醫學專家,如果被丟到荒島上,隻能帶一味藥, 你會帶什麽?


    當時專家回答是阿司匹林。


    阿司匹林誇張一點說就是萬用藥,解熱鎮痛,正好能對應上釋雪庭的症狀。


    可是以現在的工業條件,想要製成高純度的阿司匹林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一樣東西可以代替阿司匹林,那就是水楊酸。


    水楊酸本身就是阿司匹林的前身,功效幾乎完全一樣,就是副作用強一點,然而跟小命比起來,大概誰都會選擇承受一點副作用。


    李從嘉此時特別感謝自己曾經在業餘時間喜歡泡知乎,要不然現在別說製作水楊酸,估計他都想不起還有這麽一個東西。


    當然水楊酸的製作同樣離不開一樣東西――酒精。


    想到這裏,李從嘉當即說道:“我有個辦法可以得到一味藥或許能救命,隻不過有些複雜。”


    釋青鬆說道:“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請寨主不吝賜教。”


    李從嘉直接拽過一張紙,筆走龍蛇將自己需要的東西都寫在上麵,遞給釋青鬆說道:“我要最短的時間內得到這些。”


    釋青鬆接過來之後微微一愣,李從嘉要蒸餾器和米酒,隻是讓人略有些疑惑,但是還要大量的柳樹皮,這就讓人看不懂了。


    李從嘉裝作沒有看到釋青鬆臉上的疑惑,隻是說道:“麻煩諸位了。”


    釋青鬆估摸一下,覺得自打跟著李從嘉以來,他做的事情雖然不多,但都很靠譜,這次應該也不是胡鬧。


    更何況就算是胡鬧,也不會比現在情況更壞。


    所有人都行動起來,而李從嘉現在要做的就是將接下來需要做的寫出來。


    然而等寫出來之後,李從嘉就發現或許水楊酸是在現有條件下最容易得到的藥品,整個過程其實十分簡單,隻需要在得到酒精之後,將酒精跟那些柳樹皮一起熬煮就可以。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因為純度未知,所以用多少藥合適?


    釋青鬆說過釋雪庭如果抗不過今晚就要懸,那麽在這之前,隻能先用酒精控製體溫,一點點用藥看反應。


    和尚們的行動很迅速,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找來了一套蒸餾器,說實話整個過程中,李從嘉最擔心的就是蒸餾器的獲取。


    沒想到這個問題這麽榮就被解決,隻不過那群和尚回來的時候,每個人看上去都十分狼狽,讓人懷疑他們是不是跑去道觀搶劫了。


    李從嘉沒來得及關心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麽,隻打算在寨子裏選點人過來做蒸餾酒,沒辦法,誰讓和尚們滴酒不沾,李從嘉擔心這些和尚聞到酒精的味道都會醉。


    找來的是寨子裏罪人的家眷,告訴她們做得好能給家人減刑,這些家眷馬上變得無比積極,到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選擇去挑戰李從嘉的權威。


    第一批酒精出來的時候,李從嘉直接讓人給釋雪庭的傷口消毒,同時物理降溫。


    這一次倒是不用他親自來,畢竟那麽多人,哪裏用得著他這麽一個笨手笨腳的?


    於是李從嘉從親自照顧釋雪庭,變成了指揮別人照顧釋雪庭。


    酒精的降溫效果比冷水要好上一些,釋雪庭的體溫稍微降下去一些,但還是略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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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如此,釋青鬆也十分高興說道:“若能保持,能熬過去!”


    李從嘉一時之間有些猶豫,水楊酸大概很快就能熬製好,若是釋雪庭能夠撐過去,那還要不要用藥?


    畢竟水楊酸的副作用是在太大,嘔吐,腹瀉,腹痛,呼吸困難都有可能發生。


    李從嘉跟釋青鬆商量了一下,釋青鬆在聽說反應這麽大之後不由得皺眉:“如此看,這藥倒是頗具毒性。”


    李從嘉隻好說道:“若是非常時期下重藥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隻不過如今……”


    釋青鬆伸手幫釋雪庭診脈之後當機立斷:“用吧。”


    既然有人做了決定,李從嘉也就不再繼續糾結。


    他本來想要仔細觀察釋雪庭用藥之後的反應,結果因為釋雪庭一直在昏睡,就被和尚們趕著去休息。


    李從嘉此時也的確是非常疲憊,折騰了一天半外加一夜,也虧了這具身體年輕,外加之前跑路的時候鍛煉的體質不錯,否則還真不一定能撐下來。


    李從嘉醒來的時候,已是辰時,剛一起床,在門外守著的芸娘就帶著兩個小郎君進來幫他洗漱,又端來了一碗粥幾樣小菜。


    李從嘉睡了半天也的確是餓,一邊吃一邊問道:“雪庭法師如何了?”


    芸娘滿臉欣喜說道:“寨主發明的那個水什麽的藥的確非常有用,據釋青鬆大師說,釋雪庭法師已經體熱之症略有減輕,並且脈象也已經平穩下來。”


    李從嘉聽了之後著實鬆了口氣,還好有用,順口問道:“那他醒了嗎?”


    “暫時沒有,所以是否有中毒也不知道。”芸娘說到這裏頗為擔心。


    李從嘉點了點頭,三口兩口吃完東西,抬眼就看到那兩個清秀小郎君眼巴巴看著他,不由得問道:“他們叫什麽?”


    芸娘說道:“一個五郎一個八郎,也沒姓氏,都是孤兒,您給起個名字就是了。”


    李從嘉也沒心情給他們起名字,幹脆秉著順口好聽的原則說道:“春生,秋收。”


    春生秋收齊齊拜謝,李從嘉就帶著新上任的兩個侍童,起身去了釋雪庭的房間。


    此時釋叢雲正守在釋雪庭的床邊,腦袋一點一點看上去快要睡著一樣。


    李從嘉失笑,將他推醒之後趕去睡。


    釋叢雲在臨走之前說道:“寨主,師父說了,他開的方子暫時不喝,怕藥性相衝。”


    李從嘉點了點頭表示知道,等釋叢雲走了之後,這才讓春生將他房間裏的文稿和筆墨紙硯拿過來,他一邊守夜一邊準備寫稿子。


    春生和秋收將東西拿過來的時候,那副小心翼翼十分敬畏的模樣看得李從嘉直笑,生長在現代的他,雖然知道古人對知識文化的敬畏,卻並不能感同身受。


    他將東西放好看了一下上次中斷的地方,隨口說道:“你們兩個若是做得好,以後我便找人教你們識字。”


    春生秋收聽了之後頓時呼吸都粗重幾分,在這個時代識字就意味著出人頭地,自此海闊天空擁有不一樣的人生,現在得了李從嘉的許諾,他們兩個怎麽可能不興奮。


    兩人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彼此之間才能看懂的眼神,可惜李從嘉忙著他的“留信”大業,根本沒有去注意。


    在李從嘉守夜的過程中,釋雪河以及他的師兄弟們輪流過來要守夜,都被李從嘉拒絕了。


    倒不是李從嘉多麽勤快,而是如今整座寨子的安寧,都靠著這些和尚來輪流守衛,人手嚴重不夠。


    李從嘉沒那個武力值,自然就接過了照顧病人的任務。


    釋雪庭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就看到不遠處,李從嘉執筆書寫的沉靜模樣。


    昏暗的燈光讓李從嘉的臉帶上了一份朦朧美,恍惚之中,釋雪庭依稀想起了上次李從嘉令人驚豔的女裝模樣。


    靜謐的夜晚,美人伏案書寫,這樣的畫麵讓人不忍打破。


    不過他不打破總有別人來打破,春生秋收正擔心沒有地方表現自己,看到釋雪庭眼睛微張之後,春生馬上說道:“法師醒了。”


    正書寫的李從嘉手一抖,就直接廢了一張紙,春生頓時嚇得麵色蒼白,紙這種東西在他而言比起金子也差不了多少。


    好在李從嘉也沒計較,快步走過去伸手摸了摸釋雪庭的額頭輕聲問道:“醒了?感覺怎麽樣?”


    釋雪庭的體溫比起李從嘉還是略有些高,本來他就燒的有些難受,在感受到李從嘉的手一觸即離之後,他便有些渴望那個溫涼的觸感。


    可惜李從嘉並沒有再把手伸過來,釋雪庭眼睛半睜半閉,吃力的抬起手,李從嘉連忙握住他的手問道:“要做什麽?”


    剛問完他就感覺握住他的手一個用力,本來彎腰探視的李從嘉直接倒在了釋雪庭的身上。


    慌忙之中,李從嘉用手在床邊撐了一下這才沒有壓到釋雪庭的傷口,剛穩住身形,就感覺腰間多了一條胳膊在把他往床上帶。


    李從嘉:這特麽是……燒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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