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冀開口說道:“我沒想到你會過來。”    李從嘉頓時瞪眼,大哥,你這讓我怎麽接話?    好在李弘冀似乎也不指望他說什麽,接著說道:“阿爹有沒有跟你提過收複失地之事?”    李從嘉被他的直白嚇了一跳,頓了頓才說道:“說了。”    李弘冀一雙黑亮的眼睛定定看著他問道:“阿爹怎麽說?”    李從嘉適應了這樣直白的談話方式,毫不客氣地坐下來說道:“阿爹是擔心你的。”    李弘冀皺眉,臉上閃過一抹厭惡:“不能把兵交給那些人了。”    李從嘉知道李弘冀說的是那幫隻會吟詩作對,偏偏還心比天高的“將軍們”,如果不是李z太過相信他們,南唐的淮南水軍也也不會一照麵就被全部留在了那裏。    “我提醒阿爹了。”李從嘉把玩著手上的玉扳指說道:“現在領兵之人的選擇餘地太小,其中大部分都與皇太弟交好,你若對收複之戰有想法,就要快些跟阿爹說。”    李弘冀挑眉看向李從嘉:“你跟阿爹說了什麽?現在朝上能用之將真的都是李景遂的人?”    李從嘉輕笑:“我是這麽跟阿爹說的,不過,具體我也不知道,畢竟誰也不敢窺伺皇嗣不是?”    李弘冀有些愕然:“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就敢說?    李從嘉一攤手:“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這些人肯定會跟皇太弟有所接觸啊。”    怎麽可能不接觸?大家還要上朝呢好吧?碰到了也要個皇太弟行禮問好,並且南唐宴飲之風盛行,朝廷重臣彼此之間都在宴會上聚集過,皇太弟也不例外,想要找他們的聯係太正常了。    當然這些或許構不成證據,但這件事情本來也不需要什麽證據,隻要李z懷疑,那就夠了。    李弘冀也想明白了,坐下輕笑道:“六郎好手段。”    李從嘉擺擺手:“我隻是順著阿爹的話頭往下說才是,隻是……若讓阿兄領兵,阿兄可有對策?”    李弘冀失笑:“你以前未曾專注於此,便是與你說,怕你也未必能懂。”    李從嘉無語地看著他,大哥,你這麽喜歡說實話,是怎麽在皇室中平安長大的?    李弘冀或許也察覺自己說的太直接了,於是又換了一種說法:“並且戰場之上瞬息萬變,總要靈活應對才是,你不擅長這些,就不用費心了。”    李從嘉聽了非常想打人,大哥,會聊天嗎?天都快被你聊死了知道嗎?    李弘冀也覺得自己越說越不像話,索性閉嘴,隻是用那雙黑亮的眼睛看著李從嘉。    李從嘉無奈隻好說道:“阿兄若能領兵,有一個人一定要注意。”    李弘冀問道:“誰?”    “趙匡胤!”    李弘冀點點頭哦了一聲,說道:“此人的確是除了周國頗有實力的將領,隻是比起郭榮還差得遠。”    然而郭榮過兩年就要死了,轉頭趙匡胤就會來個陳橋兵變,登基為帝,到時候再想搞死他那就晚了啊!    李從嘉心裏有無數個殺趙匡胤的理由,卻一個都不能說出來,隻好說道:“郭榮雖強,到底還要處理朝政,之前周國將領寥寥,如今趙匡胤橫空出世,也頗得重用,還是要小心防範的好。”    李弘冀鄭重道:“我心裏有數。”    李從嘉看了看外麵說道:“我們出來時間也不短了,阿兄先回,我隨後便來。”    李弘冀點頭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忽然說道:“阿弟病了一場,整個人倒是通透許多。”    李從嘉歎道:“我病了一場,咱們大唐又何嚐不是病了一場?”    李弘冀沒再說什麽,李從嘉看著他的背影一臉的若有所思,從剛才那句話就知道,李弘冀看上去沉默寡言,說話也直來直往,但卻心思細膩,隻怕許多事情他心裏有數,未必需要李從嘉提醒。    回去的時候,李從嘉臉上的表情一直很凝重,惹得周娥皇看了他好幾眼,摸不透李從嘉的想法,這讓周娥皇有些心中不安。    實際上此時李從嘉正在思考一個問題――怎麽才能弄死趙匡胤。    雖然剛剛他提醒了李弘冀,但李從嘉並不太抱希望。    李弘冀可能會把趙匡胤當做敵人,卻未必會有置對方於死地的決心。    還是需要從長計議,李從嘉盤算著手上的資源,發現他如果想要幹掉趙匡胤,比登天也輕鬆不了多少。    看看鄭王之前交往的都是什麽人?吟詩作對一流,領兵打仗草包。    李從嘉現在特別想回去抱李弘冀大腿,讓李弘冀帶他裝逼帶他飛。    不過也就是想想,李弘冀有能力那是他的事情,想要自己做事就不能指望著別人。    李從嘉分析了好幾天,發現這件事情也很難,感覺比白手起家更難!    而就在這個時候,李從嘉收到消息,白甲軍……起義了。    這個消息幾乎是跟李景遂的請帖一起送過來的,李從嘉看了一眼李景遂的帖子,又是招呼大家去吃喝玩樂的。不過去的是別院,給李景遂十個膽子,他大概也不敢在東宮大肆設宴。    既然李景遂敢請,李從嘉就敢去,他也很想知道李景遂到底都請了誰。    到了那裏之後,李從嘉環視一周,發現皇子居然隻來了他一個,一時之間有些驚訝,不知道李景遂是沒請其他皇子,還是隻請了他一個?    至於其他官員,李從嘉掃了一眼,發現真正重量級的都沒有,來的大多都是以詩詞進幸的文官,在朝堂上的權柄並不重,但在文士之中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宴會開始之後,酒過三巡,李景遂忽然感慨道:“周軍無道,居然將我百姓逼迫至此!”    李從嘉手一頓,有些詫異,剛剛還在談論詩詞歌賦,怎麽轉頭話題就變成這個了?皇太弟殿下,您這轉變有點生硬知道嗎?    李景遂也是沒辦法,他一直想要談論一下政事,結果暗示半天那群老油條也不接他的話,他實在沒辦法隻能開門見山,李景遂心裏也很苦啊。    皇太弟這句話一出,大廳居然安靜了一瞬,過了一會,才有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朗聲說道:“殿下說的可是白甲軍一事?”    李從嘉看了一眼那個青年,腦子裏轉了一圈才想起來,這青年名韓佩,官職不高,隻是個校書郎,然而他有一個很牛的爹――韓熙載。    韓佩出現在李景遂的宴會上,這就顯得韓熙載的態度有些曖昧,韓佩是他的次子,所代表的意義就沒有那麽重要,讓韓佩前來,進可說是他跟李景遂達成了某些意向,退也可以說是兒子自作主張。    實際上,李景遂這個宴會來的人大多都是這樣,沒那麽重要,卻也有些話語權。    大家都不想站隊,又不想得罪皇太弟,這樣的選擇正好。    至於李從嘉自己,他原本就是出了名的不問政事,大家看到他反而不會腦補過多。    韓佩一張口,李景遂著實鬆了口氣,好歹有人給他搭話了不是。    李景遂一臉的悲天憫人:“無論如何,那些總是我大唐兒郎。”    奉禮郎戴胄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不派王師收複失地,招攬白甲軍?”    李從嘉聽了之後,差點把喝進嘴裏的酒從鼻子裏噴出來。    招攬?你想招攬,也要人家願意啊!    畢竟當初周軍攻唐,當時還是普通百姓的起義軍十分歡迎周軍到來,在周軍占領之後,還曾用美酒美食奉迎周軍。    不過嚴格來說,也是南唐在那裏盤剝過甚,那些百姓以為周軍來了日子應該好過,結果沒想到周軍燒殺擄掠更可怕,走投無路之下,隻能聚集到山裏,組織起來反抗周軍,因為織紙為甲,所以自稱白甲軍。    好在在場還是有明眼人的,韓佩朗聲說道:“我聽聞這些白甲軍之前曾奉迎周軍,於我大唐而言便是叛民,這等人又有何招攬的必要?”    李從嘉把玩著酒杯,就看著一群人在那裏抒發己見,基本上就是分成了兩派,一派認為白甲軍是叛逆,不值得招攬,就算他們投降了,這些人天生反骨,說不定還會造反。    而另外一派則覺得這些人都是被逼無奈的百姓,若是能夠讓他們安穩生活,這些百姓也不會憤而起義。    眼看著兩邊討論的越來越熱鬧,一直在旁觀的李景遂忽然高聲說道:“如何處理白甲軍,朝上主公自有公議,今晚隻論詩詞不論朝政,剛剛是我情不自禁,我自罰,自罰!”    李從嘉看了一眼李景遂,有些摸不透他到底要做什麽,引大家討論白甲軍的事情,是想要從中看出什麽問題嗎?    不過主人發話,那些人再怎麽不甘心,也隻能按下這個話頭,準備找時間再辯論出個子醜寅卯。    雖然不提這個話題,但那些人爭勝之心卻被激起,宴會上常見的項目終於是登場了――行酒令!    行酒令一般宴會都會出現,隻是萬萬沒想到,李景遂他們玩出花來了啊。    他直接一拍巴掌,就從屏風之後走出來了一溜的小娘子。    李從嘉看了一眼,這些小娘子大概有二十來個,年齡看上去不大,也就十五六左右,一個個體態婀娜,花容月貌,俏生生的站在廳堂之上,每一個眼神都十分曖昧。    李從嘉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大概是某些風月場所調教出來的美人,專供達官貴族享用。    李從嘉心裏膩歪,他知道這種事情在這個時代是很普遍的,甚至是可以說是件雅事,可是……看看那一溜還沒長開的小姑娘,他就覺得這事兒實在是太造孽。    事實上,更造孽的事情還在後麵。    那群小娘子站定之後,一溜的小郎君跟著走了出來,那些小郎君一個個也都眉清目秀,年齡……看上去比那些小娘子還小一些,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    一群衣冠禽獸!    就在李從嘉壓抑著心裏憤怒的時候,李景遂重點照顧了他一下:“六郎,這其中可有你心儀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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