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著大雨,林老二抱著林漫漫來到苟獵戶的家裏。


    苟獵戶因為靠打獵為生,家裏條件比平常人好些,院子是磚瓦房。


    “扣扣扣。”


    敲門聲響起。


    苟獵戶放下盛著中藥的碗開門,見是林老二有些吃驚。


    林家村幾乎都姓林,外姓基本都是外來戶。


    苟獵戶就是外來戶中的其中一員。


    他生性冷淡,跟村裏人的沒有過多交流。


    “咳咳咳……”屋內傳來陣陣輕咳聲。


    聽說苟獵戶媳婦的身體很不好,每天都得喝中藥。


    “怎麽了?”苟獵戶詢問,沒有事的話人家也不會冒著大雨趕過來。


    “要發大水了,要是信我的話就收拾好東西跟我去山上躲躲。”


    苟獵戶有些猶豫,他扭頭看向屋裏,媳婦孩子身體弱,一個都不能淋雨。


    林老二直接將林漫漫塞進苟獵戶懷裏,“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就喊我媳婦一起過來幫忙,咱們去山上躲躲。”


    這苟獵戶好歹上次幫了他忙,把閨女從山上給薅了下來,不然真要碰到什麽野獸簡直不堪設想。


    苟獵戶點點頭,他仰頭望天,這老天跟漏了洞一般,一盆一盆的往下倒雨。


    “多謝。”


    林老二轉頭回去喊人了。


    苟獵戶將林漫漫放到堂屋,輕聲叮囑一旁的苟元。


    “小元你要看好妹妹。”


    苟元點點頭,忍不住捏了捏林漫漫的臉。


    “妹妹你是不是胖了。”


    “……”


    林漫漫扯起一個假笑,“嘻嘻。”


    屋內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溫柔的女聲響起,“小元,是有客人來了嗎?”


    苟元拉起林漫漫的小手,“走,我帶你去看看我媽媽,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媽媽總說沒能給她生個妹妹,這不,現成的妹妹來了。


    秦靜躺在床上,漂亮的瓜子臉泛著病色,見苟元身旁多了個小女孩,她眼睛一亮。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長的真乖巧。”


    “林二叔家的孩子。”


    秦靜朝她招手,林漫漫乖巧的上前喊人。


    “阿姨好。”


    “幾歲了呀?”


    “五歲。”


    “比小元小兩歲呢。”


    秦靜倚靠著床頭,從枕頭下拿出兩顆大白兔奶糖塞到林漫漫手裏。


    眉眼彎彎,渾身上下透著恬靜安寧的氣息。


    苟元原來長得像他媽媽。


    母子兩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得。


    院門響起,林老二帶著江大花來了。


    苟獵戶走進屋子開始收拾東西。


    “可能要發大水,咱們先出去避一避。”


    秦靜也不慌,慢慢叮囑,“帶不走的東西就先放到房頂上,淋雨總比被水泡壞了牆,家裏還有油布嗎?再用油布蓋一下。”


    苟獵戶搭著梯子把不能帶走的東西都搬上了房頂的平台。


    那平台專門是給秦靜搭建的,想看風景了就爬上平台看。


    苟獵戶細心的給秦靜帶上蓑衣,然後彎腰將秦靜抱在懷裏。


    需要帶走的東西很多,苟獵戶也不好意思太麻煩林老二家。


    “你們先搬一點,剩下的等我再回來一趟拿。”


    林老二則右手抱著閨女,左手牽著苟元。


    看著傾盆大雨,積水已經蔓延到了腳踝,秦靜顫抖著睫毛,這天不對勁。


    山上有一座破廟,林老二想著暫時先在裏麵待著,既能擋風又能擋雨。


    苟獵戶安頓好妻兒又匆匆的下了山。


    下山的時候,積水又上漲了一寸。


    他用床單包裹著剩下的所有東西,然後一下子抗在了身上。


    一步一步的向山上走去。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身後傳來轟隆隆一聲巨響。


    渾濁的洪水翻湧而來,一下子就淹沒了整個村莊。


    唯獨露出了苟獵戶家的平台。


    一時間,呼救聲連連。


    苟獵戶抿唇繼續向山上走去,不關他的事。


    林漫漫他們也聽到了動靜,她們伸長了脖子看著山下的情況。


    眨眼睛村莊覆沒,林老二和江大花對視一眼眼裏充滿心驚和後怕。


    要是沒有那個神仙老爺爺的提醒,那他們就是呼喊救命的一員。


    苟獵戶氣喘籲籲的扛著東西走來,秦靜不喜生人,到時候村民們逃難到這裏大家還得擠一塊。


    但是寺廟是最安全得了,周圍有圍牆,能抵擋野獸。


    “多謝老二兄弟了。”苟獵戶拍了拍林老二的肩膀。


    突發洪水,秦靜身體病弱,小元的身體也不好,要是現在自己一家還在山下,等待自己的就是家破人亡。


    “以後有什麽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不能幫的我盡量幫。”苟獵戶拍著胸脯保證。


    ……


    突如其來的洪水讓整個村莊陷入混亂,好在林老大一家四口都沒有出事。


    福寶低頭看了眼左胳膊上的傷口,可能會發炎。


    四個人如同死魚一般癱倒在山路邊。


    林老大一瘸一拐的走著,“往山上走,山上有破廟。”


    大雨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福寶看著渾濁的洪水,恨不得自己被淹死。


    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


    林老大一家到破廟的時候看著廟內燃起的篝火有些震驚。


    林老二一家和苟獵戶一家清清爽爽,似乎沒有遭受洪水的虐待。


    苟獵戶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專心的用砂鍋炒著菜。


    福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好餓。


    林老大進去找了一處地方坐下。


    陸陸續續得有人進來,一進來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低語喃喃。


    這洪水一衝就衝走了一輩子的心血,能不難受麽。


    村長狼狽的走進寺廟,看見幹幹爽爽的林老二一家他羞愧的低下頭。


    早知道他就聽林老二的話,帶著大家一起去山上避避。


    但是他現在不敢說,他怕村民們怨怪自己。


    陳淑琴神色莫辨的瞧著林老二一家道,“你們早知道有洪水來了嗎?怎麽一身清清爽爽的,還帶齊了東西。”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林老二和苟獵戶一家。


    村長緊張的看向林老二。


    林老二察覺到村長的視線搖搖頭,“我那小破屋又刮風又下雨的哪裏經得住這麽造,便想著來山上的寺廟來躲躲。”


    村長鬆了口氣了。


    眾人又看向苟獵戶,那苟獵戶為什麽待著家當來到山上寺廟呢。


    他家可是磚瓦房啊。


    “雨下的太大,我家地勢最低,雨水已經到腳踝那了,我便想著帶著妻兒到山上避避。”


    眾人不敢質疑苟獵戶的話,因為他們打不過,而苟獵戶的身旁還放著一把獵槍。


    “爸媽我餓。”福寶看著苟獵戶一家吃的很香,忍不住喊出了聲。


    自己這麽可憐,苟獵戶一家又不缺東西,就可憐可憐他們吧。


    秦靜眼睛抬都沒抬,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饑荒年代啊,糧食比命重。


    再怎麽可憐秦靜也不會把食物給分出去的。


    好在大家忌憚苟獵戶手裏的槍並不敢說些什麽。


    江大花蹲在地上煮著野菜湯,這是這陣子以來他們家吃的最差的一頓了。


    意思一下得了,省的別人看了眼紅,等會帶著閨女出去開小灶。


    哦不對,是讓閨女給他們開小灶。


    陳淑琴帶著兒子林子傑來到江大花麵前。


    “弟妹,看在咱們是一家人的方向,能不能分點吃的給我們。”


    “不能。”江大花果斷拒絕。


    “為什麽啊,你也太自私了吧?”陳淑琴反問,“我們一家子都這麽慘了,你就不能幫幫忙嗎?”


    “你一個大活人不會出去找食物嗎?沒看見大家都出去找食物了?”江大花斜了陳淑琴一眼。


    陳淑琴這才看向周圍,寺廟裏就剩下些老弱病殘了,其他人都出去找食物了。


    見江大花如此狠心,林子傑一腳踹翻了江大花的砂鍋。


    林漫漫眼疾手快的把江大花拉到一邊,真要是被燙到了得起水泡。


    陳淑琴臉上歉意滿滿,眼底卻是譏笑,“呀,真對不起,孩子不懂事,你這個做長輩的可千萬不要計較。”


    “卡擦”一聲。


    嬰兒胳膊粗的木棍斷成兩截,林子傑被打的腦袋發懵。


    林漫漫鬆開剩下半截棍子,一臉無辜的看向陳淑琴。


    “呀,真對不起呢,我家漫漫比子傑還小呢,孩子不懂事,你這個做長輩的可千萬不要計較。”江大花臉上笑眯眯,手上動作不斷,一把把林漫漫拉到自己身後。


    她怕陳淑琴發瘋。


    林子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隨即哭嚎震天響。


    陳淑琴咬牙切齒,林老大衝上前想要揍林漫漫。


    林老二一把將林老大推開,“別逼我欺負病患,明明是你家孩子不懂事再先,要不是我家漫漫機靈,我媳婦就得被燙傷。”


    “這不是沒燙傷嗎?林漫漫可是一棍子敲在了我兒子的頭上!”林老大指著江大花身後的林漫漫怒罵,“你教兒無方,我作為大哥今天就好好替你教訓這個沒有規矩的閨女。”


    “啪”


    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林老大的話。


    江大花瞪著眼睛,指著林老大道,“你敢動我閨女一根汗毛試試!我弄不死你!你還好意思說你是大哥,


    你是什麽破大哥啊?吸血弟弟一家子的大哥?我呸,做你的大頭夢去吧,以後你們一家子別想沾我們一點好處。”


    林老大有些慫了,他咽了咽口水轉身離去。


    “哼,我不跟女人計較!”


    陳淑琴恨恨的瞪了林漫漫一眼,賤丫頭!


    福寶蹲在地上看著這場鬧劇,左臂傷口陣陣劇痛,為什麽林老二一家子什麽事都沒有?還這麽囂張?


    她恨不得林老二一家子死,恨不得林漫漫死,要不是林漫漫勾的她跟在身後,自己怎麽可能會被許大壯抓住呢?


    怎麽可能變成一個殘廢呢。


    野菜湯沒了,林老二一家子拿出了一塊粗麵餅子,分成三半慢慢啃著。


    做人要低調。


    苟獵戶讓苟元送來了一碗肉。


    林漫漫也不客氣了,這肉香味聞得自己饑腸轆轆啊。


    她甜甜一笑,“謝謝小元哥哥。”


    苟元忍不住害羞的垂下了眼。


    福寶冷冷的看著,她憑什麽可以笑的這麽開心。


    福寶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到了第二天早上,林漫漫從溫暖的被窩裏醒來,有點憋不住了!


    江大花不放心道,“媽跟你一起去。”


    “哎呀,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嘛。”林漫漫捂臉,害羞!


    當林漫漫出了寺廟之後,福寶緊跟其後。


    林漫漫垂下眼眸,感受著身後輕巧的腳步聲嘴角微微勾起。


    她來到寺廟旁邊,山的邊緣,從這裏滾下去,等待她的就是滾滾洪水。


    “小賤人!”福寶衝上前單手抱住了林漫漫,“跟我一起死吧,我一個殘廢換你值了。”


    林漫漫假意掙紮,不停的呼喊著救命。


    江大花林老二聽見聲音立馬衝了出來。


    陳淑琴抱著看熱鬧的心思也跟了出去。


    可看到外麵這一幕,陳淑琴的笑容消失。


    其他人一臉震驚,這兩孩子在搞什麽?


    “林漫漫你鬆開我家福寶!”陳淑琴驚呼。


    “你眼瞎啊,是你家福寶纏著我家閨女!”江大花真想打死陳淑琴。


    “你家閨女沒做錯事我家福寶能這樣對她?都是你閨女的錯!”陳淑琴惡狠狠道,接著扭頭溫柔的輕哄福寶,“福寶,快到媽媽這來。


    福寶紅了眼,“媽媽,我是個殘廢,我不想活了,是林漫漫害得我成這樣的,我要帶著她一起死。”


    苟元拽了拽爸爸的袖子,“爸爸,你一槍打死那個福寶就能救出妹妹了。”


    秦靜咳嗽了一聲急忙捂住了兒子的嘴,幸好聲音小沒人聽到。


    福寶說罷使出全身的力氣,抱著林漫漫滾下了山。


    兩個小孩墜入洪水之中。


    “漫漫!”江大花兩眼一黑,恨不得跟著閨女一起下去。


    林老二使了個眼色給媳婦,你忘記那神奇空間了?


    “閨女剛剛給我使了個眼色。”林老二抱著媳婦小聲道。


    江大花這才平複了點心情,她轉頭一腳踢在陳淑琴的肚子上,一字一頓道,“你的閨女是殺人犯。”


    陳淑琴失魂落魄的癱坐在地上,不知為何,她心中竟有一絲輕鬆?


    等林老二夫妻倆趕下山的時候,苟獵戶已經在洪水裏遊著。


    林老二二話不說也跳了進去。


    林漫漫察覺到外麵的動靜從空間裏冒了出來,她的腦袋浮出水麵。


    “爸爸!”


    苟獵戶一驚,立馬朝這邊遊過來,一把將林漫漫撈進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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