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芸神色傲慢,下巴微微抬高。俯視著在自己麵前彎腰的褚衛,從未正眼瞧過他。


    褚衛雖低著頭,卻也感受到了來自上分不屑的目光。甚至周圍的那些暗衛,看他的眼神都帶著譏諷。


    話畢入耳,臉上的惶恐差點裂開。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這下更是不敢抬頭了。


    隻餘光看到錦紗裙擺蓋住了小巧的繡花鞋。裙擺因為太長,有一點拖地上。


    翠綠色的錦紗沾染了一些泥汙。不知為何,這泥汙在他眼裏分外的刺眼。像是白紙滴墨,讓人心下煩躁到了極致,想要將那汙點祛除。


    當然,如果他今日真這麽做了,他也就不用活了。


    想法一閃而逝,他又恢複了惶恐不安的樣子,忙道:“長公主恕罪,是在下失言,一時著急說錯了話。在下絕無此意,在下敬重長公主還來不及呢,怎會如此齟齬”。


    清芸眸光微閃,聲音清冷淡漠“哦?褚編修敬重本宮?此話怎講?”。


    聽到清芸的疑問,褚衛眸色一喜,連帶著語氣都帶上了幾分激動“長公主愛民如子,救京城百姓於水火。還多次破獲大案,替百姓洗刷冤屈。剛是舍身救駕,拯救了整個天元。


    如此,怎會有人不敬重於您。而在下也是因此,才進京趕考,視長公主為開路之人,做一個如長公主一般的人”。


    說著,褚衛抬起了頭,眼神希冀的望著清芸。好似真的將其當做了榜樣一樣。


    清芸卻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本宮倒是從未想過,本宮竟有如此大的作用。想當年本宮用銀針救治病患時,也是勞心勞力啊”。


    清芸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像是想起了當初的艱辛,麵上帶著幾分回憶的惋惜。


    跪著的小廝想要說話,一個勁的拉自家主子。卻被夏蟬一掌按在了原地,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褚衛說話,眼中滿是絕望。


    褚衛壓根沒有看到小廝的反常,連忙道:“長公主莫要憂心,如今已今時不同往日。當初的辛勞也有了回報,京城的百姓,都很愛戴您呢”。


    “是嘛?如此甚好”。


    清芸垂眸,長長的睫毛遮蓋住了眼底的情緒,抬手將麵前的人扶了起來。


    “褚編修還是起來吧,天涼,一直這麽跪著當心傷了身子”。


    褚衛瞪大了眼睛,在清芸扶自己時,身子更是僵硬了起來。看清芸滿是感激“多謝長公主,不過在下草莽出身,多苦的日子都過來了,這跪一跪,也不妨事”。


    說著還咳了兩聲。似是察覺自己一咳與說的不對頭,朝清芸歉意一笑。


    清芸微笑著收回自己的手。


    褚衛沒了攙扶,一下子又跪到了地上。還是毫無征兆的跪下來的,砰的一聲跪在青石板路上,疼的他齜牙咧嘴。


    倒是清芸,接過秋月遞過來的帕子,慢條斯理的擦著自己的手“既然褚編修不怕吃苦,那就跪著吧。跪上那麽兩三個時辰,應該不是問題”。


    清芸將擦完手的帕子丟給秋月,笑意盈盈的望著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的褚衛。


    褚衛看著麵前美豔嬌柔的臉,明明是笑著的,卻笑的他汗毛直豎。


    見清芸轉身要走,忙要伸手去抓。卻被夏蟬一劍柄打斷了手腕。


    啊——


    一聲痛呼,並未引起清芸的任何反應。隻是走回了自己的馬車旁,抬手喚來秋月。


    “叫個人看著他,跪完三個時辰再放人。將那個馬車查一下”。


    “是”,秋月點頭,扶著清芸上了馬車。再跟那些暗衛說了什麽,就跟著上了馬車離開了。


    清芸坐在馬車裏,看著春花胳膊上的擦傷,輕輕的給她上藥“都怪我,嘴饞個什麽勁”。


    春花忙接過清芸手裏的傷藥,遞給秋月“我的小姐啊,怎能讓您給奴婢上藥,讓秋月來就好。


    而且,這本也不是您的錯,是那人在那裏等著的,就算我們的馬車不停,那馬車也會撞過來”。


    清芸沒有勉強要給春花上藥,連春花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情,她怎麽可能看不明白。


    那儲衛顯然就是衝著她來的,但如果她沒有讓春花下車,也不用替她擋災了。


    望著華貴無比的馬車離開,褚衛氣的臉色青紫。手腕鑽心的疼,連膝蓋上的疼都不值一提了。


    望著馬車離開,他就想起身。誰知才剛有要起身的動作,就被身後如影子一般的人給按了回去。力道之大,恨不得將他按回土裏去。


    膝蓋上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猛的回頭看向那一身黑衣的人,眼中怒火正盛“長公主已經走了,你還在這裏做什麽?”。


    暗衛沒有搭理他,甚至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隻是沒當他想要起來的時候,就將他按回去。且力道一次比一次大。終於,他也明白了這暗衛的作用,隻能不甘心的跪在原地。


    小廝這個時候也能說話了,苦著臉小聲說到“主子,長公主救治病患,用的從來都不是施針,而是湯藥”。


    褚衛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他說清芸的態度怎麽突然變了,連帶著本來站在他們那邊的百姓,都一臉不恥望著他,沒想到竟然被清芸給坑了。


    想要攥緊拳頭,手剛用了一下力,就疼的他冷汗直冒。


    因著是在大街上,兩人身邊,很快就圍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對他們指指點點的。還有好事者,將他如何哄騙清芸,卻被清芸懲罰的事情說了出來。


    褚衛現在恨不得將頭埋到地裏去,低著頭臉色漲紅。倒是旁邊的暗衛老神在在的站著,一點都不怕周圍人的眼神。


    直道他實在受不了了,想要裝暈。誰知剛倒下,一盆冷水就落了下來,直接將他澆成了落湯雞。


    在剛入冬的天氣了,這一盆水下來,他就是真暈也被凍醒了。這下不僅要老老實實的跪著,還要在冷風中挨凍。


    他心裏已經將清芸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


    而被他罵了個遍的清芸,已經坐在了賢王府的前廳裏。


    周圍是燒的火旺的火盆,手裏是滾燙的花茶。身上是精致的狐裘,就連屁股下麵的墊子,都是昂貴的虎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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