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芸瞪了一眼笑眯眯盯著自己的顏思淵。想到剛才顏帝的話,忍不住心中有些慌亂。


    以為顏帝會繼續說下去,沒想到他竟轉了話題,“賞賜一直沒有下來,你可在心裏怪朕?”。


    清芸一愣,看了一眼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顏思淵,心下便就明白。


    顏帝以為顏思淵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這是在有意幫她瞞著。


    這樣,也讓清芸有了些底氣。這就說明,無提沒有跟顏帝說過顏思淵的事情。更或者說了,但顏帝不信。


    而且他既有意幫她瞞著,那就說明她對顏帝還有用。至少目前來說,顏帝不會拿她怎麽樣。


    穩了穩心神,清芸開口道:“臣女不敢,救駕乃是臣女職責,不敢攜恩求報”。


    顏帝聞言挑眉“這個時候倒是開始跟朕客氣了,當日來找朕要那金...咳......,要那藥丸子時,怎就不見你如此客氣”。


    顏帝本想說金丹來著,因為他之前一直都是這麽叫的。但在清芸麵前這麽說,委實有些不太好,便就換了個叫法。


    清芸自然聽出顏帝話裏的轉變,不過沒有揪著不放。


    何況威脅顏帝那日,她也是因為顏思淵受傷過重,她才頂著天大的膽子還威脅顏帝。事後回想,也還是會忍不住冒冷汗。


    “陛下恕罪,當日臣女著急替九殿下醫治,冒犯了陛下,還望陛下恕罪”。


    說著,清芸就要跪下來。


    顏思淵眉頭裏麵皺了起來,伸手就將清芸拎了起來。


    清芸連膝蓋都沒有彎下來,接著就感覺後背的衣服被人揪住,然後就雙腳離地了。再回過神來,自己就又坐回了那椅子上。


    顏帝看著這一幕,咂吧兩下嘴巴,終歸沒有開口。


    顏思淵卻先一步單膝跪在了顏帝麵前,沉著冷靜道:“父皇,當時兒臣病重,那毒丸之中有能救兒臣的藥材,雪兒才冒犯了父皇,想必父皇一定不會怪罪她的”。


    顏帝瞪著跪在地上的顏思淵,就差罵一句小兔崽子了。他這話說出來,他還能怎樣怪清芸。


    如果真的因此降罪了清芸,那就是他虎毒食子,皇家威嚴盡損。這和當日清芸威脅他時簡直一模一樣。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要罰清芸的打算。


    顏帝吹胡子瞪眼了半天,冷哼一聲作罷“行了行了,起來吧,朕沒有如此小心眼”。


    顏思淵淡定起身,又坐了回去。轉頭看向清芸,像是看到稀世珍寶一般,淺笑嫣嫣。


    清芸無奈白他一眼,看向顏帝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顏帝當然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歎息一聲道:“想說什麽就說吧,朕還是覺得你威脅朕時最是機靈”。


    清芸嘴角抽抽了兩下,這顏帝怕不是個抖m。吐槽歸吐槽,她是真的有話對顏帝說的。


    正色道:“陛下,近日感覺如何?”。


    就是不問,明眼人也看得出來。顏帝服用藥丸時,可謂是如得了失心瘋一般,隻顧自個開心。腦子如魚躍進了汪洋大海一樣,消失了個幹淨。


    後來被清芸逼出大半毒素,無論是精神狀態,還是身體狀況,那都是眼見著健壯了起來。但也沒好過幾日,顏帝又再度虛脫了起來。


    旁人不知,但清芸是知道其中緣由的。


    見清芸這麽問了,顏帝也明白了她的心思。斂下眼中失意,語氣有些虛浮“如你所見,並不太好。那藥丸子的好朕是見識到了,沒了那藥丸子之後的痛苦,朕這幾日也見識到了”。


    顏帝揉著眉心,眼睛緊閉,似是頗為難受。


    清芸知道,這是後遺症。剛開始離開那藥,自然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是時間久了,沒有那藥的舒爽,自然癮性就上來了。顏帝能過得好才怪。


    如今已經上朝,顏帝雖垂了簾子,但語氣中的虛弱遮掩不住。已有許多官員想討論,顏帝是否又再一次失了智,用了那藥丸。


    清芸望著眼前威嚴的帝王,如今他正難受的揉著眉心。清芸自來到現在,他已經做過許多次這個動作了。可見他的頭是真疼,身子也是真的難受。


    “陛下,臣女鬥膽一問。既然不適,為何不喚臣女來?”。


    她能將他身上的毒逼出大半,那自然也有辦法緩解他的後遺症和成癮性。但他寧願自己受著,也沒有派人去找清芸。


    顏帝揉著眉心的手停了下來,睜開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盯著清芸“朕,是天元的帝王。連這小小的藥性都熬不住,怎配守著這天下”。


    清芸望著顏帝眼底的堅韌,頭一次高看顏帝,收起眼底的震驚“陛下,該受的苦躲不掉,不該受傻子才會迎上去”。


    顏帝聞言一愣,隨即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好你個小丫頭,都敢教訓朕了,膽子真大”。


    顏帝這一次倒是笑的真心實意,連眼底都染上了笑意,難得的笑聲爽朗。


    “臣女不敢,不過實話實說罷了”,清芸放鬆了一些。


    “好,好一個實話實說。你說的對,明明可以不受這苦,是朕迂腐了”。


    “臣女可留下些藥香,緩解陛下之痛”清芸適時開口。


    她本不願意幫顏帝的,想著讓他受些苦也好,給他一個教訓。當顏帝實在堅持不住了,來找她時,她在幫忙。


    隻是沒想到,顏帝沒有一點要找她幫忙的意思。如今看著顏帝瘦成這樣,便就想著幫他了。顏秦嶴的腿還沒有好痊,天元還離不開顏帝。


    誰知顏帝卻擺了擺手“不用了,朕用不到。如果朕猜的沒錯,這藥性隻會持續一陣,過不了多久也就會好了。這點小痛,朕還忍得了”。


    清芸抬眸,看到顏帝眼裏的堅持,抿了抿唇,沒有堅持。且為自己那點心思覺得不恥。


    清芸知道,現在隻是開始。之後會越來越難受。達到頂峰時甚至會讓人痛不欲生,產生輕生的想法,隨後才是漸漸緩和。


    但這一過程需要的時間很長。以顏帝的中毒程度來說,起碼需要兩年的時間,才能徹底戒掉。她不確定顏帝能不能撐得過去。


    而且,顏帝自己也能感覺得到,但他仍舊拒絕了清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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