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瑞不說話,清芸也不想再繼續與他掰扯下去了。


    她又拿起了一枚糕點,已經涼了。吃起來也沒有之前那麽好吃了。放下糕點,抬眸看向還在沉思的顧明瑞。


    “這糕點,是沈淩飛送來的,顧尚書嚐嚐”。


    顧明瑞終於有了些反應,拿起糕點看了看,並沒有吃。


    “一枚糕點等於普通百姓一個月的月錢,一想到這些,顧尚書就吃不下去了吧”。


    顧明瑞閉上眼睛“我看過太多窮苦而又悲慘的人,他們甚至連活著都很艱難”。


    “所以,當您在看到富人的驕奢淫逸時,就會不免心生怨懟”。


    顧明瑞沒有回答,因為清芸說的對。所以他選擇沉默。


    清芸繼續道:“沈淩飛之前與我說過,你們相識的過程。顧尚書覺得,現在的您,與那個女孩又有何區別?”。


    顧明瑞猛的睜開了眼睛,看向清芸。


    清芸站起身,離開位置,雙手背後。搖頭晃腦的來回走動著,開始給顧明瑞講大道理。


    “世上多為窮人,少為富人。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生。


    窮人有窮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無論哪一種人,都沒有錯。


    如果窮人是由富人導致的,那富人便就該死。如果不是,那富人無論怎樣的驕奢淫逸,都沒有錯。


    窮人可變富人,富人也可變窮人。顧尚書不就是從窮人變成了富人嘛。


    可現在看來,顧尚書又似乎沒變,至少這裏,您還是個窮人”。


    清芸與顧明瑞對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殼。之後她就離開了,徒留顧明瑞一人在此。


    顧明瑞像是受到了很重的打擊,坐在靜竹院良久才離開。離開時還朝良辰苑深深的看了一眼。


    大理寺地牢內,清蕭和顏思淵並排坐著。對麵的十字架上,有三個衣衫襤褸的人。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各種刑具留下的痕跡讓人膽寒。


    三個人長得都很普通,就是放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種。


    顏思淵之前確認過,他們的臉是被後來縫合上去的。多多少少都有過改動,就為了降低他們的存在感。


    這三個人,都是刺殺清芸的死士。其餘皆當場死亡,這三個本來也要吞藥自盡的。被顏秦嶴及時製止,才活了下來,送到了大理寺的地牢。


    如果隻是普通的死士,殺了也無妨。可偏偏,這些死士有問題。


    他們的實力太強了,不是一般人可以訓練的出來的。就如顏沐恩花費大量金錢和時間訓練出來的死士,也隻是比暗衛好些罷了。


    而這些死士,像是接受過特殊訓練的。一個月的折磨,都沒能敲開他們的嘴。


    雖然罪魁禍首是顏嶼森,可這些暗衛絕不是她培養的。甚至也不可能是孟瀟瀟或是孟家培養的。所以他們更傾向於是買凶殺人。


    而培養出這些的人,才是最恐怖的。能在京城內悄無聲息的培養出這些人,身份和地位絕對都不簡單。


    獄卒不斷的用鞭子抽打著其中一個人,抽打一下,鞭子就沾一下鹽水。再抽打上去時,打在的是同一個位置,就像是在傷口上撒鹽。


    死士從剛開始的渾身顫抖,到現在的麻木。隻是抽一下慘叫一聲。


    清蕭不耐煩了,走上前推開獄卒。拿起鹽袋直接撒到了死士的傷口上。疼的他止不住的尖叫。


    清蕭手下不停,道:“要麽你自己說,要麽就疼死算了,反正我也不差你這一個”。


    他瞄了一眼剩下兩個。那兩人就像死了一樣,低著頭,閉著眼。


    對於這個死士的慘叫視若無睹。要不是明顯看到他們胸口的起伏,清蕭還真以為他們死了。


    死士怒目圓瞪,嘲笑道:“哈哈哈,那你就弄死我啊,我不在乎,哈哈哈”。


    清蕭扔掉手中的鹽,“這麽想死啊,那真是太可惜了,就不讓你死”。


    清蕭笑的像貓一樣,眼裏的興奮讓死士心寒。比起死亡,他們更怕生不如死。


    顏思淵麵無表情的看向正對麵的人。在清蕭說到不讓他死時,這個的眼皮動了一下。


    顏思淵摸不明白,他這是想死還是不想死。一個月的折磨,足夠磨滅一個人的意誌了。除非他真的不是人。


    “把他放下來”,顏思淵指了指麵前的人。


    獄卒上前將人放了下來,顏思淵靠近他。輕聲道:“你在想什麽?”。


    死士明顯的愣了一下,他以為,顏思淵將他放下來,是為了更好的折磨他。沒想到他會這麽說,不知道怎麽回答,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清蕭上前“既然不想說,那就把舌頭割下來吧”。


    顏思淵看著他眼裏的興奮,無語的推了他一下,將他推開了。


    回頭再看向癱倒的死士,他突然覺得他們可能忽略了最重要的問題。


    如果這些死士都經過非人的訓練,那麽是什麽能讓他們不顧及生命也要隱藏這個深淵呢。


    顏思淵歪頭,再次問道:“你有家人嗎?”。


    死士瞪大了眼睛,想要爬起來,但身上的傷讓他動不了。他的手筋腳筋全部被挑斷,他現在就是一個廢人。


    顏思淵眼裏閃過暗芒,他猜對了。


    他們一直都認為,這些死士沒有親人,所以才會不顧及生命。


    因為他們在訓練暗衛或者死士時,都是挑那些孤兒訓練,那樣就會沒有弱點。


    但他們都忽視了一點,家人往往也可以是束縛一個人最有力的辦法。那比毒藥還有用。


    他們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但家人的命,往往比他們自己更加重要。


    清蕭也看出了貓膩,與顏思淵對視一眼,他們找到撬開這些死士的嘴的辦法了。


    顏思淵和清蕭又坐了回去,清蕭揮手“將他們都放下來”。


    三個死士都被放了下來,但因為被廢,所以都隻能癱倒在地上。


    抬頭看向麵前坐著的兩人,三人仿佛看到了地獄中的判官。這一刻,好像比看到數不盡的刑具還要讓人恐懼。


    顏思淵微微一笑“家人、朋友、愛人,你們...應該總有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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