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在床榻邊照顧了慕晚煙一整晚的容隱才起身離開了。


    此時,他身上的仙逸出塵淡了幾分,身上的衣衫皺皺巴巴的,墨發淩亂,眼下淡淡的烏青和憔悴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反而多了些煙火氣。


    看起來不像是九天之上的謫仙了,而隻是個清冷俊美的凡人。


    “陛下今日的模樣不宜讓朝臣看見,記得將大殿上的紗簾放下來。”


    “還有,陛下身上的傷還沒好,不宜穿過分厚重的衣服,讓宮女伺候著穿最輕薄的紗衣就好。”


    容隱的聲音清冷如冰雪碰撞,冷漠中又略微的沙啞和低沉。


    安公公一一應下後,猶豫了片刻,還是問了句,“國師大人……陛下都這樣了,要不,今日暫時不上早朝吧?”


    聞言,容隱轉身離開的腳步頓了頓,“既是規矩,便不能不遵守。”


    看著容隱消失在殿門外的背影,安公公歎了口氣,他一時間也說不清容隱對陛下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說不好吧……


    他守在陛下床邊細心地照顧了一夜,不管是幫陛下敷冰還是其他的,都沒有假手於人。


    可要說好吧……


    對方又讓陛下拖著病體去上朝。


    慕晚煙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全亮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後,隻覺得眼皮格外的沉重,嗓子又幹又疼,身上到處都是火辣辣的疼痛,像被烈火灼燒過一樣。


    她撐著手,艱難地坐了起來,在看到周圍陌生的陳設時,關於昨晚的記憶這才慢慢清晰起來。


    “陛下,您醒啦……”


    慕晚煙低低地嗯了一聲後,猛地想起了自己的任務好像還沒完成!


    【糟了!係統,我是不是任務失敗……】


    慕晚煙又疼又急,本就發紅的眼眶頓時嚇得水汽湧了上來。


    她不知道任務失敗會不會有什麽懲罰,或者說會影響厭惡值的收集,到時候自己就找不出凶手了!


    係統見自家的小宿主就要掉眼淚,忙安慰道,【你、你別哭……任務完成了的。】


    【完成了?】


    慕晚煙有些懵,昨天她意識不太清楚了,難道是聽漏了?


    【可是、我也沒有報複成功容隱啊,我、我笨手笨腳的,明明把一切都搞砸了……】


    【沒有搞砸,昨晚你昏迷過去後,任務完成的提示就響了。】


    至於到底是什麽報複了容隱,係統003心中倒是有個猜測,但他不太確定事實是不是那樣的。


    畢竟按理來說,容隱對煙煙應該是十分厭惡的才是……


    慕晚煙醒來後,身上的癢意又重新湧了上來,她看著自己手臂和胸口的紅色抓痕,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她才動一下,全身都泛起了疼痛,“唔……”


    “陛下!陛下身上的傷還沒好,陛下莫要亂動啊!”


    慕晚煙疼得眼淚花直打轉轉,嫣紅潤澤的唇瓣緊抿,她忍住哭腔,聲音低軟道,“朕今日不適,就不上朝了……吧……”


    “陛下,國師大人說了,國不可一日無君,上朝乃是規矩,規矩不能破啊……”


    聽到這話,原本還能憋住眼淚的慕晚煙再也忍不住,直接哭了出來,她現在就後悔昨晚自己咬對方時怎麽沒再多用點勁兒,把對方手給咬下來!


    上朝的時候,所有朝臣看著眼前攔住視線的朦朧紗簾,神色各異起來。


    破天荒的,陛下上朝並沒有從他們中間的大殿上走,而是走了退朝時的偏殿,隔著影影綽綽的紗幔,眾人隻能隱約看到少女的身形——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


    少女開口時,帶著哭腔的聲音依舊低軟,卻多了幾分沙啞,就像是被人欺負了一晚上把嗓子哭啞了一樣。


    不怪眾人會這麽想,實在是簾子隔得讓人浮想聯翩。


    許言初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的長袖裏此時放著那篇寫好了的賦國論。


    陛下出了什麽事,他下朝後就知道了……


    慕晚煙實在沒什麽精力上朝,她提了不追究周閣老出言冒犯自己的事後,就不怎麽開口了。


    她也聽不出來哪個聲音是晏長霄的,索性就誰都沒搭理,回頭她讓人送點東西給對方,裝裝寵愛他的樣子就好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少女身體不適,並沒有精神,眾臣啟奏完必要的事後,也很識趣地閉了嘴。


    退朝後,慕晚煙沒走幾步腿上就開始疼了,昨天那藥粉灑了她全身,就連腿上也中招了,她抓起來的時候沒個輕重,腿上也有不少傷痕。


    “阿千~”


    慕晚煙話音剛落,阿千就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她的麵前——


    “陛下,屬下在!”


    “阿千,朕腿疼,你抱朕回去好不好~”


    慕晚煙半撒嬌半命令道,說著,她朝著麵前的人伸出了手。


    因為身上有傷,她穿著質地最輕薄的鮫綃,鮫綃雖好,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卻是半透明的。


    鮫綃下,她白玉一般的藕臂和肩膀美得讓人臉紅心跳,上麵的紅色糜 麗傷痕也格外的明顯,加之她今日就隻是隨意挽了個發髻,簪了個素淨的步搖,朱唇微彎,巧笑嫣然的模樣,清麗如蘭。


    阿千看著麵前層層疊疊的鵝黃色裙擺,心跳開始不受控製地變快,他緩緩抬頭,逆著光影的少女純真昳麗得像是翩躚在清幽山穀中的蝴蝶一般。


    喉結滾動,阿千一字一句道:“屬下、遵命……”


    暗處的阿萬看到阿千抱起陛下的那一刻,眼睛直接紅了。


    永遠都是這樣……


    陛下,阿千真的有那麽好嗎?!


    而此時此刻,因為慕晚煙而心情不好的人可不止阿萬一個——


    大殿上,眾人散朝後,都目光幽深地看向了晏長霄,畢竟對方昨天頂著滿臉的口脂印穿過鬧市的事,已經是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了。


    加上今天恰好陛下終於鬆口了周閣老的事,他們更加覺得昨天一定是發生什麽了。


    ——“這次周閣老的事,晏將軍功不可沒啊!”


    ——“是啊,聽說陛下喜歡晏將軍,看來是真的了……”


    ——“也不知道日後晏將軍有沒有可能入主後宮呢?哈哈哈哈!”


    這些朝臣裏,固然有來感謝晏長霄的,但也不乏陰陽怪氣的。


    眼見晏長霄劍眉微凜,冷俊玉麵幾乎要凝結出一層冰霜了,想到對方是鎮守邊關的大殺神,眾人笑了笑後都識趣地散開了。


    晏長霄往外走的時候卻看到了好友似乎是要往後宮去,眸色沉了沉,他開口喊住了對方,“許言初?”


    聽到晏長霄的聲音,許言初的腳步猛地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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