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故作生氣地抱怨薑可意敵我不分。


    自家好好做肉夾饃,蔣婆子母子倆非要橫插一杠。


    他們家攤子被砸,真的是老天爺開眼了。


    薑可意忙解釋道:“二嬸,我不是擔心蔣婆子。我是擔心你們,這捕快要是隨意就能砸百姓的攤子,或者隨便指個名目就收各種費用,那可不利於咱們這些小老百姓的。”


    胡氏頓時喜笑眉開:“這你就是白擔心了。我可是聽縣裏人說過,咱們縣的縣令大人為人清廉,而且對手底下的人管得嚴。那個文縐縐的詞是咋說的,治下破嚴,對,治下破嚴。官府的捕快怎麽可能為了收保護費砸老百姓的攤子,除非他自個是不想幹了。”


    “既如此,那到底是為何啊?”


    胡氏細細給薑可意講了她目睹的經過。


    原來啊,這張姓捕快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他家中有一位老母。


    張老夫人沒有別的愛好,就是有些貪嘴。


    偶然吃了一次肉夾饃,張老夫人就愛上了這個味道。


    時不時就想吃上一兩個解解饞。


    可老人家行動並不方便,張捕快素日也就比較忙,肉夾饃攤子離縣衙並不近,如果專門繞路給老母親去賣肉夾饃的話,再送回家,一來二去,張捕快去縣衙必然就遲了。


    張捕快呢,就囑托家中的小弟給母親隔三差五買肉夾饃。


    蔣家為了攬客,所以肉夾饃賣得比較便宜。


    張捕快的弟弟為了省錢就去了蔣家買。


    前頭幾次,張老夫人吃了後,覺得還好。


    可是後來幾次呢,張老夫人吃完後肚子總覺得不太舒服,比平日多跑了幾趟茅房。


    因張夫人貪嘴,往日也有吃壞過肚子,所以張家人並沒有聯係到肉夾饃上。


    可這一次,張老夫人吃完直接上吐下瀉,而且吃不進去飯了,嚇得張捕快趕忙請來大夫給老母醫治。


    張捕快請來的老大夫很有經驗,望聞問切一番後,又細細查驗了張老婦人的吃食。


    老大夫很快就找到了張老夫人嘔吐不止的原因,就是肉夾饃上。


    看著往日裏富態的母親虛弱了很多,張捕快火冒三丈,直接就找到了西市的肉夾饃,要討要個說法。


    因他第一次給母親買肉夾饃就是在薑家,所以他就徑直過去了。


    “幸好啊,張捕快是個講理的,否則這個事要是沒說清,說不定都被張捕快扭送到官府了,哪怕後麵把事情澄清了,對咱們家的生意都是是莫大的打擊。”


    想到當時的情形,胡氏忍不住感歎道:“西市的肉夾饃攤子又不止咱們一家。”


    胡氏幾人不可能記得每一個來買肉夾饃的顧客,胡氏一開始還懷疑張捕快是不是蔣家請來故意鬧事的。


    但細瞧他那生氣的模樣又不像是作假。


    要說吃了肉夾饃上吐下瀉,胡氏敢拍著胸脯保證,絕對不可能是他們家,這點信心她還是有的。


    胡氏甚是欣慰地說道:“你二叔就鼓著勇氣給張捕快說咱們家的臘汁肉都是估摸著量鹵的,壓根沒有放幾日的。餅都是每日現烙,從不用隔夜的。咱們很注重衛生,攤子上都是十分幹淨,我們幾個人都戴著你讓我做的帽子和口罩。咱們的手都不摸客人遞過來的銅錢,而是直接讓客人放進竹筒中。張捕快聽了你二叔解釋後,又打量了一番,看到的和你二叔說的並無出入。”


    其實素來遇到這種難纏的事,都是薑福頂在前麵處理。


    可那會子薑福剛好去如廁了,薑安擔心張捕快會傷到胡氏和大墩、二墩。


    他擋在了他們前麵。


    自己則站在比他高半頭,身體魁梧的張捕快跟前,麵對張捕快的怒火沒有打軟腿,反而有理有據。


    胡氏一下子覺得薑安真的能頂住事了,不愧是她自個男人。


    “我們在這裏擺攤不是一日兩日了,這麽長時間,從未有客人因為吃我們家的肉夾饃身體出問題。我們薑家不賺昧著良心的錢,做的吃食,絕對是新鮮衛生。”


    薑安一字一句大聲對著張捕快說道,也是向攤子周圍的每一個食客保證。


    有排隊的人衝張捕快喊道:“哎,我這個人嘴很叼的,要是食物不好,我能嚐出來。我幾乎日日來吃,他家肉夾饃沒問題。就說,他們戴這口罩我之前從未見人帶過,說是為了防止說話時口中的唾沫濺到吃食上。”


    “對啊,你可別冤枉錯人,對麵可還有個肉夾饃攤子呢。”


    剛好有老食客在,知道其中的彎彎道道,就給張捕快指了明路。


    張捕快又去了蔣家那邊,可蔣婆子哪裏會認,又尖又厲的聲音差點能劃破人的耳膜:“你怎麽空口白牙就咬定是吃我們家的肉夾饃壞了肚子呢,我壓根就沒見過你,是不是哪個不要臉的專門讓你來訛錢啊。我呸,你做夢。你也不去打聽打聽,老娘可不是吃素的。”


    蔣婆子吵架吵慣了,無理都要鬧,何況張捕快這會要斷她財路,她怎肯答應:“我明白了,合著夥唱大戲給人看,想毀了我家的生意,我告訴你沒門,想都別想。”


    張捕快聽得直皺眉,拳頭都握緊了幾分。


    蔣婆子的攤子一看就比對麵的髒亂很多,而且攤位前的食客稀稀拉拉的,不像對麵圍得食客都很有秩序排著隊。


    張捕快心中有了初步的判定,隻恨自個剛才怒火攻心,沒有問清楚小弟。


    他再生氣也不想冤枉人,就折返回家。


    逮到小弟問過之後,才知道小弟貪便宜,省下來的錢都被他拿去花用了。


    張捕快直接揍了小弟一頓。


    還沒來得及再去西市討個說法,就被縣衙同僚傳話給叫走了。


    張家小弟本來也是個混世魔王,平日要不是自家哥哥壓著,早就翻天了。


    今日因著肉夾饃的事挨了打,又愧疚因自個的原因讓母親病倒,心裏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就呼朋引伴,直奔西市。


    張家小弟每次都是自個親去買肉夾饃的,自然識得該找誰算賬。


    壓根就沒給蔣婆子說話的機會,直接把蔣家的肉夾饃攤子給掀了。


    饒是蔣婆子不講理,蔣勇人高馬大,架不住他們這一群少年生猛,鬧得那叫一個歡騰啊。


    想到蔣婆子狼狽的樣子,胡氏就忍不住發笑:“阿意,你是不知道,就這還沒了呢,連縣太爺都給驚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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