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殘月清亮如水,高高的懸掛在黑雲散盡的夜空之中。


    大佛寺無名小院的小屋裏閑置多時的燭台難得的被點亮了一回。


    庭院之中,竹籬笆圍起得一圃蘭草較之以往欠缺了些許生機,帶著星星點點綠芽的梨樹下,靜靜佇立的石桌石凳被撣去了灰塵,多出了同樣在小屋中陳置多時的一套齊整的茶具。


    “雖然是陳茶了,但怎麽也是先帝的私藏,想來味道是不會差到哪去的!”


    月夜之下,王灼兒坐在了景徽帝一貫常坐的石凳上,雙手捧了一盞七分滿的熱茶遞至了正坐自己對麵的嚴薊跟前。


    “萱哥,謝謝你!我知道你從來都不為求什麽功名,隻是一心想要我幫走出桎梏,又唯恐我心懷愧疚才故意這般說的。可若為我一人的自由,要讓你、清姐甚至是其他的人都為之付出沉重的代價,這樣並不值當!”


    原本顯著無動於衷的嚴薊接收到王灼兒那含淚的目光,臉上偽裝的冷漠在這一刻土崩瓦解,語氣為之哽咽起來。


    “大丈夫或以文入仕或從戎建功為之振興家族,斷沒有將期望寄托在一個弱女子身上的道理。更不該是如祖父當年那般為了一個荒誕的預言讓你出入賭場,流連青樓,去學那些所謂看破人心,討好男子的下作手段!我所做的隻是將一切歸於正軌,還你本就該有的自由!”


    “你怎會知道?”


    王灼兒帶著疑慮的話剛問出了聲,很快又再釋懷,不欲去糾結那時候常年隨名師在山上習武的嚴薊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淡淡語氣顯著平和的道出了聲。


    “這些都已經過去了…”


    “當年我查出了買凶追殺我們的幕後之人是父親,由此發現了那個殺手組織有睿王摻雜在當中也暴露了行蹤。為了躲避睿王手下的追殺,我曾在大佛寺山腳下的那間破廟藏身過一段時間!”


    嚴薊無比正經著神情,沒有將王灼兒那句所謂的“已經過去了”聽進心裏,反倒是顯著不依不饒的追究起了往事。


    “某一日,我撞見了父親和“逝去多年”的母親一前一後出現在了破廟中。那時你已被父親送去了大佛寺,母親前來找父親是欲將你帶去通州。我由他們不歡而散的爭執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了昔日母親害怕被父親拋棄,害怕日後沒有依傍,更害怕有朝一日我明了自己的身世後會向她報複,才又一番算計生下了你,甚至看準了祖父對於振興家族的執念故意給你編造了這麽一個“母儀天下”的命格之說,隻為你能得到祖父的看重從而壓我一頭!”


    盡管時隔多年,王灼兒還是為著嚴薊所說的自己在大佛寺那年時,父親曾與明麵上“已逝多年” 的母親私下見過麵而有所驚訝。


    但是,她對上嚴薊這般的憤憤不平已經顧不上驚訝,再一憶起嚴薊昔日所言的就父母輩的事做不到不怨不恨再愧疚的低下了頭。


    “萱哥,對不起~”


    “你用不著同我說對不起!論起來,你我是何其的無辜的,可就因著祖父的執念和父母間的怨恨,以致我們今日都變作了麵目全非。”


    嚴薊話說至此紅了的眼眶已是濕潤,再對上王灼兒那一臉所帶的愧疚為之羞憤的道出了聲。


    “妹妹,你從不曾做錯過什麽,我不會也不曾怨懟過你,隻是怨自己無用幫不了你。原以為,我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用自己的方式打破父母因著怨恨加諸在你身上的謊言,由此徹底了斷祖父那份至死都不曾放下的執念。可誰曾想謊言成真,如今…”


    “萱哥,你已經做到了!”


    王灼兒覺出了嚴薊話語之中所帶的無力之感,強忍著沒讓自己的淚水奪眶而出,帶起了一個暢快的笑容。


    “今夜過後,顏青苑已經隨著葉子離開秦城了。至於王灼兒是自己心甘情願留下來的,因為這裏有她在乎的人!”


    王灼兒話罷看向一臉失意的嚴薊笑得更是開懷,在聽得這無名小院之外突得多出的細碎而有序的腳步聲,一下子為之正經起了神色。


    “應當是他找來了!萱哥,你進屋躲一陣吧!”


    “他?!”


    嚴薊留意到已是一臉平靜的王灼兒,正有條不紊將放於他麵前的茶杯收回了自己跟前,為著她這般不著痕跡的掩飾愣了愣神。


    半晌之後,他再又是後知後覺除開秦元羲和秦元意,自己和王清兒在出於大局或是私利甚至是礙於王灼兒而選擇效忠秦懿承的時候,他們同樣成了捆縛王灼兒手腳的繩索。


    誠然,王灼兒會想了法子出得宮來,到大佛寺按部就班遵循實施嚴薊今日的計劃,不過是想讓他看清楚事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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