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幾日的精氣神越發的好了,想來這病不日就要大愈了!”


    寅朝皇宮勤政殿之內,禦前太監總管魏榮尖細著腔調,說話間已扶著景徽帝坐於了龍椅之上,著見帝王臉上似散盡了病時的頹疲之態,眉眼不自覺的染上了喜色。


    “是啊,這些日子身子爽利不少,整個人都覺得有精神了!”


    纏綿病榻多時景徽帝悠悠著道出了聲,透出了許久不曾有過的中氣十足。他下意識的拿了一本禦案之前堆積的奏折,瞥了那麽幾眼再似無意的詢問起來。


    “商州那邊可有傳回關於太子的新消息?”


    “暫~暫時還沒有!”


    一貫嚴謹的魏榮就此磕巴了這麽一字引得了景徽帝的警覺,原緩和著神情的臉上突得生出了嚴厲。


    “你可是聽見什麽風聲了?”


    魏榮察覺到景徽帝那不怒自威的態勢中所流露出的不容置喙,臉上帶起了為難卻是顯著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奴婢不知這消息為真為假,恐擾亂聖聽,故而不敢輕易稟程陛下!”


    “說!”


    “是,商州那邊傳來消息說…說是太子殿下先前剿匪受了重傷,恐已是回天乏術…”


    “咳咳咳…”


    景徽帝還未得聽完魏榮的話就已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滿臉的紅光在此刻暗淡下來,卻一貫保持著那副波瀾不驚的神情態勢。


    “毓王呢,毓王近來有何動向?”


    “暗衛密報毓王這些日子時時召朝堂上的心腹到府中密談。前兩日還請了宮中總指揮使周大人過府敘事,直到黃昏時分才見人離開!”


    “哼,這個孽障,還真是狼子野心,死不悔改!”


    景徽帝話音落罷,禦案上的奏折文書又再散落一地,為之宣泄著此刻心中的滔天怒意。


    他自是知道秦毓承既做得弑母這等大逆不道的事,又還有什麽事是做不得的,沒由得思忖起該如何處置這個孽子,卻是見得守於殿外的太監通傳。


    “啟稟陛下,太子妃正候於勤政殿外,說要求見陛下!”


    “太子妃?她不是~?”


    景徽帝由“太子妃”這三個字,腦海中浮現出了一人的身影,回憶起了當年所謂的“賜死”一事,臉上帶有的愣愕頃刻為著恍然大悟所替代。


    “罷了,傳她進殿吧!”


    景徽帝召人進殿的話一出口,又控製不住的一陣咳嗽,似在昭示這他這幾日身體漸好不過是一場假象。


    在景徽帝起起伏伏顯著劇烈的咳嗽聲落定之後,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輪廓已然進入了勤政殿之中,存在於了他的視線範圍之中。


    “兒臣參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寂靜的宮室之中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情,這“兒臣”、“父皇”的稱謂腔調頃刻彌散在了大殿之中。


    景徽帝為這熟悉的聲音似被勾起了久遠的記憶,目光定格在了大殿正中跪得筆直的女子,也就是王灼兒的身上,沉默半晌之後方輕笑出聲。


    “丫頭,你這一句父皇怕不是輕易能叫出口的,說吧你進宮來或者說是太子允你進宮來是為著什麽?”


    王灼兒跪於勤政殿正中,抬眸看向了半倚龍椅之上的景徽帝,相比她一年多前所見的威嚴赫赫的帝王明顯多出了蒼老之態。


    “兒臣此次進宮並非太子授意,是自己想要來的!”


    王灼兒語氣無比的誠懇,心諳秦懿承同意了自己進宮,甚至可能在此基礎上有所盤算是秦懿承的事。她此番進宮從始至終的目的就隻有要將秦元羲帶出宮去,也就更是不避諱的看向了景徽帝透著真摯的繼續言道。


    “陛下,求您垂憐允許我帶羲兒出宮!”


    “敢情是同朕要孩子來了!”


    景徽帝見得話說罷已是匍匐跪於殿中的王灼兒,對於其挑在這個時候進宮來要孩子覺得合情合理,更是由她簡短的兩句話判斷出了先前魏榮所說的關於秦懿承的消息是真是假了。


    “想來,今日無論朕願不願意,你最終都是會將孩子帶走的!”


    “求陛下成全!”


    “丫頭,你到底是選了太子啊!”


    景徽帝認真打量起了下首正跪的王灼兒,麵對這熟悉的場景想起了一年多前同樣在這勤政殿裏賜了她一瓶“毒藥”的場景,又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言道。


    “他是你的丈夫,是你孩兒的父親,你最終選了他也沒什麽不對。可事到如今,朕卻還是想說一句。若你當初遵循了朕的安排,你有五成的機會能得償所願。如今,你既選了他可是零星半點的機會都沒有了!”


    “陛下,您當初是真的想要我死,又何來五成的機會?”


    “那倒是,倘若命都沒有了,又怎麽能得來自由呢?所以,今日朕並不怪你由此而選擇了太子,還同他合計演了這麽一出假死的好戲來騙朕!”


    景徽帝波瀾不驚的臉上又多出了幾分色彩,對於一年多前在勤政殿中乃至勤政殿外所發生的事已是心下了然,卻還是忍不住同麵前的王灼兒道出了自己從始至終的心思。


    “朕的確從一開始想的就是將你用作讓太子斷情絕愛的棋子。在知道太子為了從岱欽手上救出你來,隻身犯險也罷更不惜自傷時,更加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故而,朕那日在勤政殿要將你賜死是真的,卻也慶幸未免自己後悔留有退路。後來朕是真的後悔了,就想著待你生下孩子之後……罷了,過往之事也沒什麽可提的了!對了,你與太子的第二個孩兒是男孩還是女孩,想來也是能走路會說話了吧?”


    王灼兒對上景徽帝那副悵然若失模樣,為他話說一半顯著突兀的問起了孩子有些意外。可再一想到“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也就為之釋然。


    “是女孩,名喚元意,元宵的元,順意的意。如今已經一歲有餘了,活潑可愛,無論是模樣還是性子都很像她父親!”


    “元意?是個好名字!”


    景徽帝說著臉上又再顯出了落寞,念及這個素未謀麵的小孫女禁不住生出一股子遺憾來,甚至為此軟下了心腸。


    “太子妃,你先前所求朕答應了,就當是朕給這素未謀麵的小孫女一份見麵禮了。”


    王灼兒為景徽帝突得鬆口同意了她帶秦元羲出宮沒由得一愣,又是很快的反應過來,看向景徽帝的目光多出了感激,很是真摯的道出了聲。


    “多謝陛下!”


    “起來吧!”


    景徽帝適時叫起了在自己麵前跪地多時的王灼兒,一個轉身想著招呼魏榮著人將秦元羲給帶到勤政殿來,又是見得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的跑進了大殿之中。


    “啟稟陛下,皇~太~孫,不~不~見了!”


    王灼兒聽得這小太監顫顫巍巍的腔調,臉上顯出沒多的久的欣喜頓時消散無蹤。


    龍椅之上的景徽帝聽得此言更是驟變了臉色,還未得說出將“找人”兩字,一口黑血徑直噴灑在了禦案之前更是由此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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