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過半、日頭漸暖,午後陽光落進太子府的院落、屋室透著溫暖愜意。


    景徽帝一改往日於宮中所著的明黃服飾,穿就了一身玄色暗紋龍袍。他細細瞧著自己抱在懷中的小嬰兒,由其滴溜著小眼睛,卻是不哭不鬧的小模樣喜上眉梢。


    “這孩子生的好,由眉眼、鼻子、到一張小嘴,都能瞧出太子妃的模樣來。這不哭不鬧的性子又是同昔日在繈褓中的太子分毫不差!既隨了母親,又像父親,待日後長大了定是個聰明睿智,活潑靈巧的孩子!”


    景徽帝由衷的一番話說完瞧了眼倚靠於床榻之上的王灼兒,又將目光放在一旁隨侍多時的秦懿承身上。


    “太子,可曾給孩兒想好名字了!”


    秦懿承聽得景徽帝之言,又怎會不明白其欲表達的意思。他一如既往平靜著神情,卻是因著景徽帝對於自己孩子的視若珍寶多了些許柔和。


    “未曾,還請父皇能為吾兒賜名!”


    “如此,朕亦是卻之不恭了!”


    “父皇言重了,這孩子能得父皇賜名,是他的福氣!”


    景徽帝難得的由秦懿承的語氣中聽出了柔和之意,也是心中開懷。他眉眼帶笑瞅緊了自己懷抱的孩子,一改常於人前顯露的威嚴,仿佛在這刻就隻是一個含飴弄孫的普通長輩。


    “嗯,這孩子是太子你與太子妃的第一個孩子,亦是朕的嫡長孫。元有始意,羲五行屬金顯貴重,這孩子為長為貴,就叫元羲,秦元羲!太子,你覺得這個名字如何?”


    “秦元羲,是個好名字!兒臣替羲兒謝過父皇賜名!”


    秦懿承由“元羲”二字覺出了景徽帝對於自己兒子的重視用心,這番感謝之言也就多出了幾分誠摯。


    全程旁觀不曾作聲的王灼兒,聽得景徽帝敲定了自己孩子的名字,卻是沒有如秦懿承那般在臉上顯露出高興。


    要知道元字為始,也有為天為君之意,寓意已經不要過於明顯了。至於這個羲字更是與寅朝的開國之君秦羲的名諱絲毫不差。


    若是放在尋常人家,王灼兒還會覺得這是景徽帝對於自己孫兒顯著隔輩的親厚。然而,因著身在寅朝皇室,她卻是由景徽帝對於自己孩子這過份明顯的偏愛深覺惶恐不安,更加不想在自己的孩子本就特殊的身份上再來一個寓意深刻的名字,遭受旁人的非議甚至是嫉恨。


    於是,王灼兒哪怕見得自己麵前於此刻難得顯露出溫情的祖孫三代來,還是不合時宜的打破了這份少有的溫馨。


    “陛下,一個尚在繈褓中嬰孩哪能擔得起與太祖皇帝一字不差的名諱,此舉怕是亂了輩分,衝撞了先祖,所以陛下…”


    如果說秦懿承先前一直沉浸於初為人父的喜悅,以致景徽帝給孩子取名的時候未曾多想。


    這刻,他卻是由王灼兒這不應景的反駁適時清醒過來,更由此覺出了景徽帝給孩子取如此寓意深刻的名字,不一定能給孩子招致福氣。


    “父皇,太子妃說的有理!一個出生不過幾天的嬰兒擔不起如此大的名字,還請父皇三思!”


    “太子,你是要繼承朕皇位的儲君,你的兒子將來同樣是在你之後會坐擁天下的皇帝,一個名字如何就擔待不起。再有,昔年太祖皇帝秦羲英明神武一統諸國,方有了如今寅朝的天下。朕為後世之君,一貫崇敬先祖之雄才大略,希望自己的子孫能承襲先祖之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使我寅朝秦氏一族的天下得以代代傳承,永世其昌,又何來的不敬!”


    景徽帝平穩著腔調卻是透出了為君為皇者不容他人抗拒的威勢。他話說罷又將目光投向了王灼兒,臉上帶起了柔和的笑意。


    “太子妃,你懂得恪守本分不生僭越之心是好事,但時時思慮過甚卻並不是一件好事!當下,你隻需得好好的相夫教子,至於旁的自會有太子甚至朕替你免去這些後顧之憂,你可明白!”


    王灼兒對上景徽帝那顯著和藹可親的笑意,驀然生出了一股子徹骨的寒意。她當即明白了景徽帝此來並非是單純的想看看自己剛出生的孫兒,更由這相夫教子四個字讀懂了他對於自己的敲打。


    她一如當年接到賜婚聖旨的那般,即使心中充斥的十分的不願意,卻是沒有零星半點的反抗之力。


    “是,謹遵陛下教誨!”


    “好了,朕既已看過了羲兒,也是時候回宮了!太子妃好好調養身子,好好教養羲兒,待他大些了,可要時時帶他進宮來同朕請安才是!”


    景徽帝說罷未經他人之手,顯著小心翼翼的將抱於懷中的孩子送還至了王灼兒的手中,如先前為一眾人簇擁那般來的太子府,又再是為一眾人簇擁之下浩浩蕩蕩的離開。


    “是,恭送陛下!”


    王灼兒淡漠著出聲應罷,因著身子不便同樣因為景徽帝的授意,也就沒有起身相送。她看著秦懿承隨之送走了景徽帝,臉色隨之沉重起來更是抱緊了自己此刻已經不知於何時熟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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