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旬、天高氣爽,日頭褪去了盛夏時節的灼熱,清風徐來夾帶著絲絲涼意同樣透露著清爽的氣息。


    寅朝帝都秦城浸潤於秋日的清爽宜人之中,頗顯幾分慵懶之態。盡管如此,秦城正中偌大的宮城,碧瓦紅牆、亭台高閣一如既往的彰顯著皇家的莊嚴大氣。


    趕路多時的秦懿承,終於這桂秋時節回到了秦城。他著一身玄色的蟒紋暗袍、玉冠博帶,正由一小太監領路穿越宮禁去到景徽帝如今所在的勤政殿。


    秦懿承原沒想過這前腳剛回秦城,後腳便進宮麵聖的,畢竟第二日要上早朝的。隻是這皇城禁宮之中的景徽帝不僅為君,同樣是他的父親。


    要知道在尋常人家,在外多時的遊子歸家第一件事便是要拜見自己的父親母親的,又遑論禮教森嚴、處處透著規矩的皇室天家呢!


    秦懿承思慮至此已到勤政殿外,他聽得殿內的宣詔有條不紊的跨過這朱漆的門欄,踩著潤如墨玉的地磚進到殿中,直到瞥見那抹明黃色的身影。


    “兒臣叩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懿承深邃的目光瞧向自己麵前著金線龍紋錦袍的男人,話音落下的同時也已正跪於大殿之中。


    初回秦城的他對上已是闊別多年的君父淡漠著神情,如他的內心一般沒有太多的情緒可言。


    恢宏大氣的殿堂之內,寅朝當代之君景徽帝秦衢梁正埋首伏案肆意揮灑著筆墨。他聽罷聲音對上自己已經完成大半的蘭花圖,不緊不慢的擱下了筆墨。


    “起來吧!吾兒,在軍中磨礪多年是越發的沉穩了!”


    景徽帝細眼打量了翻自己下首的秦懿承,麵色平靜卻是自帶一股子帝王不怒自威的魄力。他著見自己這個兒子波瀾不驚的神情,也忍不住驚訝於其平展開的眉宇與他是那般的相似。


    自然,景徽帝對於秦懿承這個兒子也是與旁的不同,情感無比的複雜。一方麵,秦懿承是他中宮皇後所生嫡子,文武兼備,出色非常,很是令人欣慰。而另一方麵,秦懿承手握重兵,執掌西境多年已成氣候,又是令為君父的景徽帝不得不忌憚。


    再有多年前,皇後母族姚氏因推行新政引起的兵禍至今為朝堂上下避諱,皇後自縊於深宮成了他心中多年難言之痛,亦是貫穿於他和秦懿承這對父子之間一個難解的心結。為此,徽帝麵對自己這個羽翼已豐的兒子,不得不起防備的心思。


    此時,這一君一臣,一父一子寒暄過兩句就再無話可說,以致雙方都無比默契的沉默下來。


    隨著時間愈久,這彌漫滿屋的龍涎香越發濃烈,卻是比不得屋子裏這一父一子相對無言的尷尬。


    最後景徽帝索性繼續提筆完成了自己這幅蘭花圖,兩行詩句題完才又開口道。


    “朕聽聞你在回秦城的途中遭遇了刺客追殺,還受了傷!如今這傷可好些了?”


    “承蒙父皇掛心,已無大礙!”


    景徽帝疏離著口吻,儼然一副與朝臣議事的淡然模樣,全然沒有為人父親那般的關懷可言。


    秦懿承同樣有一句回應一句,不帶任何情緒,以致於這周遭的氛圍不免又冷了幾分。


    “如此,便好!”


    景徽帝簡單一句,話音拖得有些長,誠然是沒有過多的話題能與自己麵前這兒子侃侃而談。他再一抬眸方意識到秦懿承是獨自一人進宮來的,瞬間有了可詢問的事由。


    “你初回秦城,既然知道進宮向朕問安,緣何未帶自己王妃一道同來?”


    “啟稟父皇,王妃身體不適,不便麵聖,還請父皇恕罪!”


    “呃,朕早前就聽說了這孩子身子骨薄弱。從葉城回秦城這一路上奔波勞累也罷,還遭遇刺客定然是吃不消的!趕明兒,也讓宮中的太醫去給她好好瞧瞧!”


    景徽帝提到王灼兒,生硬的語氣較之前柔和了不少。畢竟王灼兒這個兒媳婦可是他自個兒挑的。


    “你們夫婦二人初回秦城想來匆忙,如今住在何處,可是都安頓妥當了?”


    “兒臣受封親王時,父皇已經給兒臣賜封過府邸!兒臣先前已派人打點好府中一切,如今也皆已安排妥當!”


    “額,朕倒是忘記了!那宅子雖說是有些年頭了,但終歸是自己的住處,也挺好!先湊合住著吧,待日後有更好的再賞給你們!”


    “多謝父皇!”


    景徽帝對於秦懿承的多謝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半晌,他又似想到了什麽,招呼起身邊隨侍的太監總管魏榮。


    “魏榮,去年南安王可是送了一株千年野山參給朕賀壽?”


    “啟稟陛下,確有此事!您之前還說這千年人參易得,千年的野山參難見,還特意吩咐了奴婢要好好珍藏的!”


    “嗯,去把這支千年野山參取來,連帶什麽千年靈芝、天山雪蓮、冬蟲夏草、何首烏,一並賞賜給懿王妃調理身子吧!”


    “是!”


    秦懿承見罷景徽帝身側的太監總管魏榮謙卑的鞠身子出了大殿,為景徽帝如此大方的賞賜覺得幾分意外。要知,他原以為徽帝提到王灼兒是預備於他身上尋些錯處的。


    “安國公府在秦城籍籍無名,卻是教養出了一個好女兒。朕當初就是看中了這王氏女,方才給你指的這門婚事!”


    原還沉默的徽帝似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他話說一半又看向下首沉默著秦懿承。


    “朕聽聞你們夫妻二人一貫和如琴瑟也是備感欣慰。再過些日子便是中秋佳節,屆時你再帶上王妃一道進宮來問安,今日就先退下吧!”


    “是,兒臣告退!”


    秦懿承簡短的一句話罷,俯首作揖後退近至大殿門,方才轉身步履匆匆的朝向出宮的方向。


    他原本平靜無波的神色直到宮門外才有了些許的變化,一時更想不明白徽帝有一句沒一句的提到王灼兒是為何意。


    不過,秦懿承剛回到秦城也不急惱於這一時半刻非得將徽帝的心思揣摩透徹。要知來日方長,更何況在他這君父之前還有兩個早已按耐不住勢要同他較量的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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