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燈火皆明,一貫冷清的懿王府內歌舞不休、言笑晏晏預示著酒宴正酣。


    宴廳中秦懿承麾下一眾將領圍繞著從秦城遠道而來的欽使顧準推杯換盞沒有絲毫倦怠的意思。


    如此酣暢淋漓的場麵,唯獨王灼兒身在其中卻是格格不入。更讓她無所適從的是這一晚上秦懿承對她的關懷備至,體貼周到。


    當然,這些日子以來秦懿承對她都是如此,除了帶她去看過一次如何將人淩遲處死。


    “如何,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


    秦懿承一貫清朗溫潤著腔調,他注意到從始至終都沒怎麽動過筷子的王灼兒,不時夾了塊糕點放到了她碗中。


    “多謝殿下,我已經飽了!”


    王灼兒即便聽久了秦懿承柔聲細語依然覺得不習慣,因而客氣卻是不帶猶豫的謝絕道。


    “再忍耐些功夫,這酒宴就快結束了!”


    秦懿承對上王灼兒勉強的笑容,也猜到她不喜歡這般喧鬧的場合,不時湊至她的耳畔小聲寬慰道。


    與此同時,被秦懿承的將領輪番敬酒的顧準有些招架不住。


    觀人於微的他自是覺出了這酣暢的酒宴上暗藏的異樣。


    於是顧準見得酒宴之上“耳鬢廝磨”的秦懿承和王灼兒,適時起身捧盞對上了兩人。


    “懿王殿下,承蒙殿下盛情款待,臣感激不盡。故而借此薄酒敬殿下和王妃一杯,祝您夫妻二人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借顧大人吉言,這杯酒是非喝不可了~愛妃,你說是吧?”


    秦懿承嘴角含笑,深情款款的看向了王灼兒。若是換作旁人怕是要被他這副深情迷得神魂顛倒了,王灼兒卻是因為顧準這杯敬酒看清了秦懿承逢場作戲的心思。從秦銀心開始直至此刻,都是如此。


    當然,王灼兒即使做了棋子也不會甘心任人擺布,因而她臉上連帶客套的笑容都消失無蹤,冷冷的撂下一句。


    “殿下,我不勝酒力,您自個兒幹了吧!”


    “無妨,為夫替你喝!”


    秦懿承說罷毫無征兆的將王灼兒攬進了自己的懷中,盡管王灼兒對此無比的抵觸。他依舊是眉眼含笑帶著些許肆意風流飲罷自己杯中的酒,亦將王灼兒那杯一飲而盡。


    這一眾飲宴的人見此情景亦是紛紛起哄難掩笑意。原本秦懿承麾下喝紅臉的將領武衡,亦捧著酒杯跌跌撞撞的站起了身。


    “啟稟殿下,末將聽聞王妃娘娘出身名門,想必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現下酒宴正歡,末將鬥膽,不妨請王妃娘娘奏一曲雅樂助興!”


    “武將軍提議不錯,愛妃你覺得如何?”


    秦懿承接過武衡的話繼而看向了王灼兒,他麵帶淺笑卻是一副期待好戲上場的神情。


    王灼兒對上秦懿承那幸災樂禍的神情,又見著那個提出讓她演樂的武衡,誠然是要借機羞辱於她。


    不過好在這一年來她沒少打聽消息,對於秦懿承手下的部將大都知道底細,也就知道如何懟回去。


    “好呀!不過,我一人獨奏怕是過於單調,看武將軍的模樣定是武功高強。如此不妨也請武將軍於我彈奏時舞舞劍、耍耍槍什麽的,錦上添花更好!”


    “你…”


    武衡見著王灼兒挑高了眉毛,就差沒將一句“妖女”罵出口。他卻是顧忌到在場的秦懿承一眾,哽咽了語氣。


    “王妃娘娘,末將雖不才,但苦練功夫為的是上陣殺敵,而不是做那街頭雜耍的藝人。請恕末將不能從命!”


    “武將軍隻當習武殺敵是戍境衛國,可稱高義。那些街頭雜耍的藝人何嚐不是為養家糊口盡責。需知家為最小國,國即千萬家。一個保大國,一個為小家。這兩者並無不同,也沒見得誰比誰更高貴,如何不能從命呢?”


    武衡先前就聽秦銀心說過眼前的王灼兒害得秦懿承險些毒發身亡不說,更是個蠱惑人心的妖女。


    原本他半信半疑,可眼見事態發展至此他是全信了。現下不擅文墨的武衡更是發覺自己低估了對手,以致一時找不出話來反駁。


    王灼兒風輕雲淡的幾句話懟得起頭的武衡無言以對,亦讓酒宴上的大多人變了臉色。作為副將的魏臨溪著見情形不對,適時出來充當起了和事佬。


    “王妃娘娘恕罪,武衡不過一時酒氣上頭,並非有意冒犯。末將不才習得幾年竹蕭,願吹奏一曲為顧大人接風,替大夥酒宴助興!”


    “我可沒說過他冒犯了我,可魏將軍您即為殿下的副將卻如此說。誠然也是覺得武將軍先前的提議確有羞辱本王妃之嫌,方才自知冒犯吧?”


    魏臨溪原是想經由自己將這事一帶而過,卻不曾想王灼兒硬生生跟“冒犯”這兩個字過意不去,還大作文章。當然他自是不會承認也不能承認。


    “王妃娘娘多慮了,末將並無此意,亦相信武衡將軍隻是心直口快更無此意。”


    “是嗎?我是懿王妃,武將軍是殿下的部將。論起來,我為君,武將軍為臣。有道是君為臣綱,酒宴之上為臣者讓主君演樂。顧大人,你說有沒有這樣的道理呀?”


    王灼兒既然已經挑起了事端,自是要得到一個有利於自己的結果,也意在向秦懿承表明她可不是那麽好欺負的,語氣更是盡顯挑釁。


    當適時被問到的顧準不慌不忙的起了身,向著王灼兒畢恭畢敬的開了口。


    “啟稟王妃娘娘,微臣隻知忠君體國,斷不敢有分毫僭越冒犯!”


    “不…不~,殿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沒…”


    武衡見著為皇帝欽使的顧準表了態,方後知後覺大事不妙。他慌忙不迭看向秦懿承,卻是為時已晚。


    “來人,武衡以下犯上,不敬王妃,押下去重責一百軍棍!”


    原是一副看戲模樣的秦懿承頃刻神情嚴峻起來,尤其他一開口便對武衡處以一百軍杖。這讓原本還把酒言歡的一眾人不知所措顧,更讓王灼兒頗為意外。


    “殿下,武衡隻是一時酒後失言,並非有意冒犯王妃娘娘,請殿下開恩,從輕發落!”


    魏臨溪見此情形亦適時站出來求情,隻是這求情的效果適得其反。


    “本王的王妃,容不得他人輕視冒犯,便是酒後胡言亦不可!魏副將你既替武衡求情,便與他同罪。來人一並押下去,杖責一百!”


    秦懿承話說完,原本還有著想求情的人見狀亦是都沉默不言。


    一旁的王灼兒對於這樣的結果頗為滿意,然而她留意到秦懿承手下諸將看她的眼神大都充斥著不滿,心裏有些發虛更是明白了什麽。


    “殿下,我,不妾身,妾身亦是喝多了些方才同武恒將軍逞口舌之快,並沒有責怪的意思。想來武恒將軍酒後之言亦無冒犯之意。所以也用不著杖責一百軍棍這麽重吧!”


    “愛妃,本王怎舍得你受分毫的委屈。今日本王便殺一儆百,看日後誰還敢給你委屈受!”


    秦懿承話說得深情,不時握住了王灼兒的手。


    王灼兒卻是覺得他這話無比肉麻,尤其他這一眾將領看她的眼神已由不滿換作了看妖孽禍水。


    王灼兒由此大徹大悟自己是被套中套,仍舊被當充作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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