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若是死了,有什麽臉麵去麵對那些拚命為你們爭取生機的人,又有什麽臉麵麵對你們已故的親人!”程少商怒罵道。


    醫館內也許是因為程少商罵醒了她們,也許是想到了已故之人,漸漸的都有了求生了欲望。


    知道驊縣已經平安,開始戰爭後的重建工作時,文去病向文帝提出請求,前往了驊縣。


    從駐蹕大營出來前往驊縣的路上,文去病之前想到的事情就都變成了現實,被毀壞的農田,燒毀的房屋和村落,沿路不知道能前往何處逃荒的百姓···


    可是當文去病進入驊縣縣城時,城中卻是一副熱火朝天已經開始重建的模樣,弄得文去病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驊縣庫房中竟然有這麽多銀錢嗎?


    程止在文去病的馬車進入驊縣時就收到了消息,畢竟此時帶著大批人馬前來驊縣還是有些引人注目的,所以他帶著夫人和程少商此時已經等候在了驊縣的縣衙的門口。


    “三叔父,你說那個貴人如此無聊,這個時候還有閑工夫來驊縣的?”文去病來馬車停下之前,程少商還在給程止吐槽。


    程止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傳話之人沒什麽見識,隻說是帶著打著王旗,帶著黑家衛來的。”


    正在他們說話間,文去病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驊縣縣衙的門口。


    見到這馬車,程少商瞬間就興奮了,她認識這馬車,是皓安郡王的馬車!很快下車的人也證實了她的想法。


    馬車停下,阿麥率先從馬車上下來,然後轉身扶著下車的文去病。


    程始也認出了馬車上掛著的徽章,向前兩步,行禮,“驊縣縣丞程止見過皓安郡王!”


    文去病伸手扶住了他,“程縣令不必如此,本王進城之後發現驊縣已然恢複秩序,想必這都是縣令的功勞,倒是本王冒昧前來,想必是打擾了縣令正常的工作秩序的!”


    “郡王那裏的話!”程止笑著回複,“郡王能來無疑是給戰後驊縣的百姓吃了顆定心丸,有殿下,想必百姓也會更有信心。殿下,這是下官的內人和侄女!”


    說著程止就一指桑舜華和程少商,桑舜華立馬對文去病行了一禮,程少商也跟著行禮,隻是眼中的激動怎麽都掩蓋不住。


    文去病點頭向桑舜華示意,“桑夫人好!你家阿父阿母近日可好?”


    “勞殿下掛心,家父家母前些人傳信,一切都好!”桑舜華回複道。


    文去病與桑舜華和程止寒暄完後,終於有空來理程少商了。她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程少商,“有受傷嗎?”


    程少商搖了搖頭,“雖然路上遇見了叛軍,但是家中仆從還有殿下送來的兵士都很認真的保護了我,加上淩將軍來的很及時,就是被嚇到了,沒受什麽傷!”


    “那就好!那就好!”文去病點著頭,“早知道就不應該讓你傷好了再上路,提前一些也不會遇見這些事情。”


    “勞殿下掛心了,殿下也沒辦法想到這賊人從哪裏來呀,我沒事的!”程少商笑著回答。


    見文去病和程少商在門口就聊上了,程止和桑舜華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後還是桑舜華見文去病和程少商的話似乎告一段落了,主動上前了一步,“少商還是別拉著郡王在門口說話了。郡王裏麵請!”


    文去病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拖著一群人在縣衙門口站著,連連道歉。“是本王的錯,是本王的錯,裏麵請!”


    說著就抬腳走進了縣衙,一行人剛剛走進縣衙,文去病就聽見一個冒冒失失的男聲,“少商,你看我找到了什麽!”


    文去病抬眼一看,發現來人竟然是樓犇的弟弟不由的有些好奇,“樓公子是何時來的驊縣?”


    樓垚此時也看見了程少商不是一個人,連忙行禮。“回殿下的話,在下是跟著程縣令一起來的驊縣!”


    文去病微微點頭,然後也不再在此事上糾纏,就跟著程止的腳步走進了縣衙的後院。


    眾人坐定後,文去病開始一一詢問驊縣的情況,關於災民的安置,農耕的恢複情況,房屋修複情況等···


    程止對相關事情一一回複。


    正事說完後,文去病笑著看向程止,“程縣令不要怪本王囉嗦,這些事情也是父皇想要知道的,所以本王難免多問了兩句。”


    程止點了點頭,“請郡王放心,這些下官都知道。”


    “這日子少商沒有給你們添麻煩吧!”說完正事,文去病就開始扯一些閑篇了,就如同所有將孩子托付給親戚的父母一般,文去病問著少商的近況。


    程止和桑舜華相視看了一眼,從剛才開始他們就覺得程少商和皓安郡王有些太過親近,此時皓安郡王的話一出口,他們心中的疑惑更加濃鬱了。


    “少商是我們的侄女,又十分乖巧懂事,哪裏會給我們添麻煩,就是不知道殿下為何有此一問呀!”程止有些奇怪,最終還是將話說出來口。


    文去病有些詫異,“曲陵侯沒說過嗎?少商之前是本王受教,現在也做了本王門下的長史。”


    程止和桑舜華瞬間啞然,可能是之前文去病去程家罵人罵的太順,以至於等文去病離開程家,程始夫婦都開始想著自己這些年,這些時日是怎麽對程少商的了,所以在程少商離開都城之前隻想著如何才能彌補,卻忘了告訴他們程少商現在算是皓安郡王門下的人了。


    程止點了點頭,“許是我們出來的匆忙,長兄還未來的及將此事告知與我等,嫋嫋這些年多謝殿下照料了!”


    “嫋嫋?”文去病有些好奇的重複了一下。


    桑舜華立馬解釋了一下,“嫋嫋就是少商,嫋嫋乃是她的乳名。”


    文去病搖著頭,“女弱為嫋,這個名字不好,一聽就像是會被欺負的名字,還是叫少商好,商星主農事,少商弦是最有韌性的第七弦。”


    聽著文去病的評價,桑舜華和程止都不知道該如何反駁,說這個名字是跟著程姎叫的,顯得程始夫婦對孩子不上心,說名字是盼著少商長的好看,但似乎皓安郡王在都城的風評就是喜歡見到自立自強的女娘,說不定會更不認同。


    所以到最後,程止夫婦也隻能尷尬的陪笑。


    見到程止夫婦的樣子,文去病也知道他們並不是程少商的父母,無權決定程少商的名字,“兩位不必在意,本王也就是隨口發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並無他意!本王今日事情已了,若程縣令無其他事,可否在府中找個清淨的地方,本王想和少商單獨聊聊,不知可否?”


    程止連忙點頭,“下官已無他事,還請殿下自便。”


    程少商聽見文去病要和自己單獨說話,連忙起身,對著文去病行了後說道:“殿下請跟我來!”


    然後就在前麵引路帶著文去病走出了屋子,去了自己現在住的地方。


    看著程少商帶著文去病離開,程止有些感慨。“我之前還好奇少商是哪裏學來的如此多機關之術,現在看來找到源頭了!”


    桑舜華看著程少商的背影,也有些感歎,“你看此時進退有度的少商,哪裏能想到前些日子她還被姒婦責打,又哪裏有在姒婦說的那般不知禮!”


    “你說這少商到底是怎麽回事?禮儀規矩什麽的明明都好,何必在元漪阿姊麵前表現的如此失禮,惹得元漪阿姊不快呀!”


    程止有些疑惑,這些日子他帶著程少商,就覺得奇怪,少商雖然偶有失禮的行為之舉,但多數時候還是十分規矩的,而且在外人麵前都表現的十分好,為何元漪阿姊就覺得少商朽木不可雕了呢?


    桑舜華轉頭看向程止,“人總是越沒有什麽,越想證明自己擁有什麽。少商不過是希望得到姒婦關注罷了,隻不過她用錯了方法,也用錯了對象,最後讓姒婦與少商走到如今的地步。”


    她轉頭看向程少商離去的方向,少商之前就像她以前一樣,對著一個錯誤的人,用著自己覺得最好的方法,付出的自己滿腔熱血。


    然而自己幡然醒悟後,能夠斬斷孽緣,從此與那人兩不相欠,兩不相見。但少商麵對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要是不想再受傷害難道也要和自己的親生母親斷絕關係嗎?這樣的話,少商不是太可憐了嗎?


    先不說桑舜華這邊想著什麽,另一邊,程少商帶著文去病走到了自己現在暫時的住處。


    待二人坐定,文去病關切的看著程少商,“路上遇見叛軍,有沒有受傷?”


    文去病又問了一遍剛才在門口問過的問題,剛才還有程止夫婦,她害怕程少商受到了什麽傷害不敢說。


    “殿下放心,我說的是真的,我並沒有受什麽傷,隻是許多保護我們的仆從兵士被叛軍殺了。”


    程少商搖了搖頭,已經沒有了剛才看見文去病時的興奮,語氣有些低落,“殿下,我就覺得自己挺沒用的,跟著殿下這麽久,學了這麽久的機關術,可是也就拖了不到一天,我們的營地就被攻破了,根本就沒有殿下說過的那些名匠的手段。要是我再努力一點,再拖久一點,是不是那些保護我的仆從兵士就不會死了?”


    說著說著,程少商的眼淚無聲的一滴滴落下,這些日子她常能想起那些人,前一日他們還圍在一起唱曲,玩樂,可是第二日,就隻剩下了一個冰冷的身軀。


    “你都在想什麽!”文去病嗬斥道。


    其實程少商會這樣想,也是文去病一天到晚講的那些野史誤導了程少商,讓她以為戰爭會被一個有能力的工匠改變。


    但這也不能怪文去病,畢竟就像所有破案類故事一樣,明明是靠一個團隊裏所有人才能破案,但是主角是法醫,那破案就全靠法醫,要是主角是搜證,那破案就全靠搜證···


    所以文去病想鼓勵程少商,給程少商一個努力的方向,當然就會將工匠作為故事的主角,這不是騙,是合理的美化故事人物。


    誰能想到程少商真的會遇到戰爭,同時還將一部分錯誤歸在了自己身上,“要不是你,可能你們這一群人根本就不會等到援軍來救,就已經都去見泰山府君了!若都要是按照你這種說法,是不是這些人的死亡還要怪罪淩將軍未及時救援,怪罪父皇未能早日看出樊昌的野心呀!”


    “我知道,這些道理我都知道,可是殿下,殿下···”程少商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就哭出了聲。


    這是程少商這些日子第一次哭出聲,之前她阿母冤枉她,無視她,甚至打她,她都沒有哭出聲,最多也就是在被窩裏偷偷留些兩滴淚,還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文去病看著哭的格外傷心的程少商,心情也有些低落。


    君子遠庖廚,見其生不忍聞其死,對畜牲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


    文去病就連聽到程少商說都覺得這事情讓人難過,更何況是親曆者的程少商。


    能哭出來,說明程少商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能夠正確的將其抒發出來了,比一直壓在她的心中要好的多。


    文去病就這樣看著不停抽泣的程少商,站起來,走到她身邊,用手攬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的頭抱著自己懷裏,感受著程少商的眼淚一點點沁濕她的衣服。


    半晌兒,程少商輕輕拍了拍文去病的胳膊,語氣中有些哽咽,“殿下好了,您放開我吧!”


    文去病放開程少商,看著她被淚水弄花的臉。歎了口氣,“哭好了?心中舒服點了嗎?”


    程少商點了點頭,啞著嗓子,“殿下對不起,你的衣服都被我弄髒了。”


    文去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自己現在的衣服上有一團被沁濕的地方,顯得格外不同。這點濕了地方,若是放在後世根本就不算什麽,但是放在現在若是不換一身衣服,被其他人看見了,就是極為失禮的行為。


    “那正好,你的妝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我也換身衣服!”文去病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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