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威穿著大紅婚服,一臉喜氣地朝眾人揮手致意,臉上溢滿傻氣的笑,與眾人印象中那個令人望而生畏的乖戾君主截然不同。


    看熱鬧的老百姓們在道路兩旁擠得滿滿登登,全都爭著搶著目睹下傳聞中那位豔絕天下的皇後娘娘。


    即使看不見她的芳容,就算瞧瞧皇後的喜轎,聞一聞飄過的梔子香味也是好的。


    “恭賀吾皇大喜!”


    “恭祝陛下和娘娘千秋萬世,永結同心。”


    趙四福和幾名暗探此時正隱藏在人群裏,他們正死死盯著那頂喜轎,特別想弄清楚裏麵的人是誰。


    此時一些好事的老百姓們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什麽。


    “聽說咱這位皇後娘娘不是本國人,而是從鄰國過來的。”


    “哎喲,我怎麽聽說咱們這位皇上是給隔壁那個戴了綠帽子。”


    “隔壁哪個?”


    “還能是哪個,前些日子去和談的那個唄。”


    “咳咳,我聽宮裏一位當差的本家表哥說,皇後娘娘是蒼梧國皇帝心尖上的人……”


    趙四福緊擰眉頭,他現在百分百確定此時坐在轎中的,正是程貴妃。


    可現在守衛森嚴,要怎麽才能聯係上她?


    趙四福突然想到之前程貴妃去趙家時,曾送給小嫣兒一種特製的煙花,準確來說更像是一種花樣好看的警示彈藥。


    這是程晚當年在軍營時,跟著一位老副將學的,一是為了好玩,二是可以用來識別自己人。


    趙四福來邊境前,小嫣兒給她偷偷塞了幾個,現在看來正好派上用場。


    他們一行人緊緊跟著程晚的轎子往前挪動,等程晚的喜轎來到一處稍微寬敞點的空地時,趙四福吩咐手底下的密探處趁著隊伍拐彎時,在離轎子最近的距離處迅速燃一支煙花。


    “噌!”一束紅彤彤的光芒直衝雲霄,程晚心裏不由一驚。


    “噌!”又一支煙花飛入天際。


    她迅速把頭探出轎外,一眼便看到那熟悉的場景,她眼眶一紅,然後快速在人群中來回掃視。


    “皇後娘娘……快看皇後娘娘……”


    眾人見她探出頭來,全都激動地往轎子方向看去。


    程晚不顧百姓們向她投來的好奇目光,一心隻想找到那個來救她的人。


    終於……她瞥到了趙四福。


    趙四福衝她輕輕揮了揮手,口型中好像說著:“娘娘,別怕,我們來救你了。”


    程晚輕微點了下頭。


    趙四福等人的突然出現讓她又驚又喜,喜的是她突然發覺自己不是一個人,有一種莫名的溫暖,驚的是她在想自己一會的行動會不會有變。


    程晚腦子裏亂糟糟的,她又把逃跑計劃在腦中來回複盤了幾遍。


    據她方才匆匆一瞥觀察,尚不知道趙四福這次帶來了多少人,具體計劃是什麽,是直接搶人還是另有別的打算。


    祈威對這次大婚無比重視,他也不是吃素的,早早就在皇城外布了重兵守衛,生怕會出現什麽變故。


    據程晚對他的了解,他決不允許自己的大婚出現一丁點兒差錯。


    因此,若趙大人一旦有任何行動,十有八九會陷入危險之中。


    程晚不想拖累他們。


    她想了又想,於是又假裝看風景般探出頭,朝一直隨轎子移動的趙四福搖搖頭。


    她是想告訴趙四福:不要救,她自有打算。


    趙四福擰了擰眉,不知道貴妃心裏有什麽盤算,於是反複向她做了幾個疑惑的手勢。


    不過程晚此時沒工夫搭理他,她眼睛死死盯著護城河邊那個她反複記憶了無數遍的位置。


    一道雕花龍柱。


    那算是一道很隱秘的標識,在它下方的水底,正是那個洞口的位置。


    馬上就要到了。


    程晚心跳加速,臉上也因緊張而浮現一絲紅暈,她已經在轎內偷偷換好了自己那套夜行衣。


    就等最後這一下了。


    程晚緊抿嘴唇,眼睛一直注視著那根龍柱,終於……她突然從轎中衝出,趁著眾人沒反應過來,朝著護城河中縱身一躍。


    “撲通~~”


    “不好啦,皇後娘娘跳河了!”


    “快救人啊,不得了啦!”


    祈威方才還會時不時顧看一眼程晚,這會兒因為忙著和百姓們招手致意,視線稍微離開了會兒。


    沒想到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竟發生了這種事!


    祈威臉色大驚,立馬慌亂喊道:“給本皇把皇後救回來,快!重重有賞!


    快……快……!”


    話音剛落,十幾名侍衛縱身一躍跳入水中,濺起一片白燦燦的水花。


    趙四福臉色鐵青,他慌了!


    怕不是程貴妃為保自己名節,想不開尋死了吧……


    此時除了祈威,最緊張的人恐怕就是趙四福,他怕程晚死不是因為她是皇帝最寵愛的貴妃娘娘,自己到時候會被皇帝降罪。


    而是因為程晚是他好兄弟程遠的妹妹,是小嫣兒喜歡的貴妃嬸嬸,是娘親能談得來的妹妹,更是自己頗為欣賞的一位奇女子。


    她不能死。


    趙四福自己不懂水性,急得汗涔涔的,身邊一個會水的密探倒是個忠心的,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


    程晚一頭紮進水中,刺骨的河水瞬間朝她襲來,讓她冷得渾身直哆嗦,腿也稍微有些抽筋。


    “哎喲,這水竟然這麽涼。”程晚皺著眉頭,在水中不顧形象地呲牙咧嘴起來。


    她果真好久沒遊泳了,泳技確實大不如前,最開始一段路遊得力不從心,甚至還有些暈頭轉向,但後來慢慢好了一點,大致能辨出一些方向。


    漸漸的,程晚的視野越來越清晰,已經可以隱約看見前方的洞口。


    她加大力氣,使勁往前蹬了幾步,幾下就躍到了洞口旁邊,程晚深吸一口氣,一頭鑽了進去。


    她在心裏暗暗自嘲,短短幾日竟然鑽了兩次“狗洞”,大概是曆代貴妃中的獨一份兒了。


    與大殿紗簾後的洞穴相比,這次的洞口稍微寬敞些,看來設計者已經充分考慮了皇帝“逃亡”時的舒適程度,不得不說貼心。


    水底喘氣困難,多虧程晚多少會些吐納之法,這才勉強撐到了出來。


    待她從那條長長的暗道出來後,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座半山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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